第4章 符咒詭影
- 輪回鏡主:六界追兇錄
- 作家n0z4AF
- 8605字
- 2025-03-20 10:26:34
陰濕石室內,七盞青銅鎮魂燈幽幽燃著。
燈芯爆出青灰色火星,每炸開一粒,便滲出半聲撕心裂肺的哭嚎——是礦工咽氣前卡在喉頭的慘叫。火光搖曳間,楚昭臨的影子被扯成七道投在石壁上,每一道影子的眼眶里都嵌著扭曲人臉,正隨著火舌吞吐無聲嘶吼。
刀鋒壓在尸體掌心鏡紋上時,石臺突然震顫。刀刃與石化皮膚擦出刺耳銳響,火星濺在最近的鎮魂燈表面,燈罩竟“滋啦”滲出黑血。楚昭臨的腕骨被反震得發麻——這觸感不似解剖尸身,倒像在剮蹭蒼梧山禁地那尊千年不化的玄冰刑柱。
“喀嚓!”
青黑表皮猝然龜裂,裂縫中鉆出蛛網狀的晶絲,黏連著腥臭黑血涌向刑鼎。鼎身饕餮紋貪婪吮吸血漬,鼎耳獸首的眼珠突然骨碌轉動,直勾勾盯著楚昭臨右眼——那位置正與他被剜去的鏡紋胎記重疊。
燈焰猛地竄高三寸。
七道火光中的人臉突然齊聲尖嘯,楚昭臨的太陽穴突突跳動。幻聽如附骨之疽鉆進顱腔——是母親被鎖鏈拖入刑鼎那夜的哭喊,混著三日前蘇妲己骨笛的顫音。他反手將解剖刀釘入石臺,刀柄蒼梧紋亮起的剎那,鼎中黑血竟凝成一只枯手,死死攥住他淌血的手腕。
“哐當!”
石室東南角的鎮魂燈轟然炸裂。飛濺的青銅碎片中,一點螢火蟲大小的幽藍光暈飄向尸體——竟是礦工殘魂!光暈沒入尸身眼窩的瞬間,本已僵硬的指節突然抽搐著摳抓石臺,在表面刮出五道帶血的“癸”字。
楚昭臨的瞳孔驟然收縮。
那字的起筆走勢,與靈脈洞口血書上“癸未十七”的編號如出一轍。
黑血裹著晶砂噴濺而出,在石臺上蜿蜒成一道毒溪。
每粒晶砂都在幽火中詭異地明滅,宛如被掐住咽喉的螢火蟲。楚昭臨的刀尖橫截血流,黏稠黑血竟在刃口凝成鐘乳石狀的晶簇——正是蒼梧山靈脈深處獨有的噬魂玉脈結構。
“嗒。”
一滴血珠墜地,晶砂突然瘋狂增殖。指甲蓋大小的靈脈模型在青磚上拔地而起,礦洞、血池、祭壇俱全,十二具青銅棺的位置正對應刑鼎饕餮紋的十二處獠牙缺口。楚昭臨的靴底碾過模型礦洞區,碎石崩裂的剎那,真正的刑鼎突然發出嬰兒夜啼般的嗡鳴。
血線即將匯入鼎底的瞬間,模型祭壇位置突然爆開一朵雪蓮狀晶簇——與師尊心口炸出的蠱蟲同源。楚昭臨的劍穗無風自動,母親編入穗中的青絲突然繃直,如羅盤指針般指向模型東北角的虛影:那里懸浮著半枚青銅鏡殘片,鏡緣逆鱗紋與他懷中的刑鼎碎片嚴絲合縫。
鼎耳獸首的瞳孔驟然收縮。
當最后一滴黑血滲入鼎紋,模型轟然坍塌成晶粉。粉末懸浮成“癸未十七”的血篆,每個筆畫里都蜷縮著礦工殘魂——他們被玄冰絲縫合的嘴正一張一合,口型赫然是蘇妲己昨夜吹奏的《安魂曲》調子。
鑷尖觸到符咒的剎那,整座刑鼎發出骨骼錯位的脆響。
鼎身怨魂浮雕的眼珠齊刷刷轉向楚昭臨,那張女子面孔突然凸出鼎面三寸——正是三年前月夜,被他親手斬首的師姐虞清秋。她腐爛的唇角還掛著當夜濺上的血冰碴,斷裂的頸骨間纏繞著蒼梧禁術凝成的冰晶鎖鏈。
“鎖魂咒......“楚昭臨的喉結滾動了一下。
虞清秋殘魂的指尖穿透鼎面,冰晶鎖鏈“咔咔“絞緊他執鑷的手腕。當年劍鋒割開她咽喉時,這雙手曾死死攥住他的劍穗——此刻鎖鏈纏繞的軌跡,竟與劍穗上母親編織的同心結分毫不差。
浮雕眼眶中滲出北海玄冰融化的黑水,滴在石臺上凝成兩行小篆:
“癸未夜,蒼梧雪,斷首人,飼鼎耳“
每個字都在蠕動,細看竟是縮小版的雪蓮蠱蟲拼成。虞清秋的殘魂突然尖嘯,被縫合的嘴撕裂至耳根,露出舌面上陰刻的鏡紋——與楚昭臨右眼破碎的紋路完全吻合。
刑鼎內部傳來鎖鏈崩斷聲,楚昭臨懷中的青銅鏡殘片突然發燙。虞清秋的殘魂化作冰霧鉆入他鼻腔,劇痛中閃過記憶碎片:被斬首的師姐在血泊中捏碎傳訊玉簡,碎片折射出的密令正是“亥時三刻注血刑鼎“。
符咒邊緣騰起青煙,在楚昭臨指腹烙下一線焦黑。
傀儡絲纏上手腕的瞬間,他嗅到熟悉的腐臭——三日前蘇妲己斬斷的傀儡脖頸處,正是這般裹著尸蠟的腥氣。絲線另一端傳來“咔噠”脆響,尸體的脊骨節節隆起,第七節椎骨突然刺破皮肉,骨茬上黏連著發光的紫色晶絲,正隨著絲線勒入他血肉的節奏瘋狂增殖。
“喀!”
刑鼎饕餮紋的獠牙猛地咬合,鼎中噴出一股黑霧。霧中探出半截青銅刑枷,精準卡住尸體的頸椎——正是蒼梧派懲戒叛徒用的“鎖龍閘”。楚昭臨趁機旋腕絞緊傀儡絲,絲線在拉扯中迸濺出冰碴,每一粒冰晶里都蜷縮著半只雪蓮蠱蟲。
絲線突然繃直如琴弦。
尸體大椎穴處爆開一團血霧,晶絲裹著碎骨凝成指節粗的操縱桿——桿頭陰刻著往生堂鏡紋,紋路間隙卻嵌著蘇妲己骨笛特有的蚩尤鱗片。楚昭臨的劍穗無風自動,母親編織的同心結突然散開,青絲如活蛇纏上操縱桿,穗中暗藏的半片鏡刃“叮”地切斷晶絲核心。
斷裂的傀儡絲垂落瞬間,刑鼎底部傳來吞咽聲。
那些沾血的絲線被鼎紋吞噬,饕餮口中吐出半枚青銅鑰匙——正是三日前器堂失竊的“啟靈鑰”,匙柄雪蓮紋的裂痕與師尊心口蠱蟲炸開的缺口完全吻合。
尸背皮膚如沸水般翻涌,青黑色符紋絞成毒蛇狀游走。
當最后一道紋路咬住尾椎骨,整張人皮“嗤啦”裂開半尺長的豁口——豁口邊緣滲出晶化的血沫,竟在地表凝成礦洞立體投影。投影東北角的血池位置,赫然凸起個三寸高的玉石童子,它掌心延伸出的傀儡絲正纏著九個礦工虛影的脖頸。
童子突然轉頭看向楚昭臨。
玉石眼珠“咔嚓”裂開蛛網紋,瞳孔深處浮出往生堂主祭壇的倒影——十二具青銅棺槨正在血池中沉浮,最末那具棺蓋上趴著的童子傀儡,后頸處陰刻的“癸未十七”正滲著北海玄冰的寒氣。
刑鼎突然自行傾倒,鼎耳重重磕在投影的靈脈樞紐處。
玉石童子應聲炸成晶粉,粉塵在空中拼出蘇妲己的輪廓。她指尖狐火點燃傀儡絲,火焰順著絲線燒向楚昭臨手腕——灼痛襲來的剎那,他懷中的青銅鏡殘片映出駭人畫面:三百里外真正的礦洞深處,九百童子正被玄冰絲吊在穹頂,足尖滴落的血珠繪成的陣圖,與此刻尸背地圖完全重合。
刀身猝然炸成三截,寒光擦著腕骨掠過。
飛濺的碎片在刑鼎表面刮出火星,鼎身青銅銹斑突然睜開成獸瞳——正是三日前蒼梧禁地那尊噬魂鼎的瞳孔紋樣。血珠順著鼎耳逆鱗紋滾入縫隙的剎那,鼎內傳出鎖鏈掙斷的爆響,那聲響竟與楚昭臨琵琶骨被鎮魔鏈洞穿時的骨裂聲重疊。
尸首頸骨發出竹節爆裂般的脆響,頭顱扭轉時帶起晶化的血沫。楚昭臨后撤的靴跟碾碎滿地鎮魂燈碎片,那些嵌著礦工殘魂的青銅渣竟如活物般扎入他腳踝——是往生堂操縱尸傀的附骨釘!
“咔!“
尸首大張的嘴里彈出玄冰獠牙,齒縫間黏連著發光的傀儡絲。楚昭臨反手將半截斷刀插進尸身下頜,刀柄蒼梧紋亮起的瞬間,刑鼎突然傾瀉黑潮——竟是當年虞清秋被煉化時溢出的蝕魂漿!
黑潮漫過石臺的剎那,他懷中的青銅鏡殘片驟然發燙。鏡面映出尸首后頸的真相:晶化皮膚下埋著微型刑鼎模型,鼎耳處垂落的玄冰絲正連接著三百里外真正的噬魂鼎。當第一滴蝕魂漿觸到模型時,往生堂地底傳來九聲鎖鏈齊斷的轟鳴。
血光炸裂的瞬間,三根傀儡絲擰成毒蛟狀貫入尸骸眼窩。
絲線在顱腔內攪動發出刮骨聲,尸體雙臂突然反關節暴起,指尖晶化的指甲如解剖刀般劃開胸腔。碎裂的胸骨間,拳頭大的心臟正在瘋狂搏動——通體包裹著北海玄冰凝成的晶殼,每跳一次都震落簌簌冰碴。
“鐺!“
刑鼎突然自行撞擊地面,鼎耳逆鱗紋滲出的血珠凝成鎖鏈,將楚昭臨的右手拽向心臟。指尖觸及晶殼的剎那,冰層“咔嚓“裂開蛛網紋,露出核心處半枚青銅虎符——符身雪蓮紋的缺口處,赫然嵌著師尊的本命劍碎片!
虎符突然暴起尖嘯。
聲浪震得晶殼迸裂,冰碴在空中凝成三百童子虛影。他們脖頸纏繞的傀儡絲另一端,正系在往生堂主祭壇的青銅柱上。楚昭臨的劍穗青絲突然繃斷,母親遺留的發絲如活蛇鉆入虎符缺口,纏繞著劍碎片拽出寸許——
碎片出鞘的剎那,刑鼎表面所有怨魂浮雕齊聲哀嚎。
楚昭臨右眼突然涌出血淚,淚珠墜地凝成微型祭壇模型:蘇妲己被九根噬魂釘貫穿鎖骨,釘尾延伸出的傀儡絲正連著虎符上的劍碎片。當模型中的她抬眸望來時,真正的虎符突然燙如烙鐵,將九州盟符咒烙進他掌心——正是三日前靈脈洞口死者身上的“血飼“印記。
鎮魂燈熄滅的剎那,石室墜入粘稠的黑暗。
指甲刮擦聲陡然密集如驟雨,楚昭臨后頸鏡紋胎記突突跳動——是三百里外刑鼎共鳴的征兆。他握緊的青銅鏡殘片突然發燙,鏡面映出駭人景象:十二具石化的礦工正用指骨摳挖門縫,眼眶里跳動的玄冰火種與刑鼎獸瞳如出一轍。
“喀嚓!“
第一雙石化瞳孔貼上門框時,寒氣已在銅鏡表面凝出白霜。楚昭臨的靴底碾碎滿地晶砂,碎屑騰起的熒光中,數十雙灰白眼球正從四面八方擠壓而來——每只瞳孔深處都映著往生堂主祭壇的倒影,血池中浮沉的青銅棺槨正在同步開啟。
刑鼎突然自行翻倒,鼎耳逆鱗紋炸開火星。
飛濺的青銅碎屑在空中凝成蘇妲己的輪廓,她腰間的蚩尤骨笛正滲出黑血。當第一具石化尸傀撞破門框時,碎屑凝成的虛影突然吹響《安魂曲》——真正的骨笛聲竟從楚昭臨懷中的虎符內傳出!
尸傀們脖頸突然扭曲成詭異角度。
它們石化掌心的鏡紋同時亮起青光,在墻面投射出巨型刑鼎虛影。鼎耳垂落的鎖鏈末端,赫然拴著楚昭臨三日前被剜去的右眼——那眼球正在鼎中膨脹成血肉巨鼎,瞳孔裂開的紋路與礦洞地圖完全重合。
楚昭臨的靴底剛碾過界碑青苔,七十二盞鬼面燈籠齊刷刷轉軸。
燈籠皮膜在夜風里簌簌作響,細看竟是剝自修士面門——眉心還嵌著本命法寶碎片。當第七盞燈籠照見他頸后鏡紋時,裹在燈紗里的殘魂突然暴凸眼珠:“是饕餮紋!往生堂的......“
話未說完,燈籠“嘭“地炸成青磷火雨。
燃燒的人皮碎屑在空中拼出三丈血字,每一筆都在往下滴落冰碴——正是北海玄冰凝成的“禁“字。楚昭臨的鏡紋胎記突然刺痛,那些嵌在冰碴里的殘魂記憶涌入腦海:三日前被拖入往生堂的礦工們,正被玄冰絲縫進同樣的燈籠骨架。
東南角的燈籠突然發出女童嬉笑。
燈罩表面浮出張熟悉的臉——是靈脈洞口第一個石化死者的小女兒。她腐爛的嘴唇開合著,擠出帶著冰碴的哭腔:“爹爹說青銅棺比花轎暖和......“
血字警告突然扭曲成鎖鏈狀,纏向楚昭臨腳踝。他懷中的刑鼎碎片驟然發燙,燙穿了腰間的儲物囊——三日前繳獲的傀儡絲卷軸掉落在地,卷軸表面“癸未十七“的烙印正與燈籠殘魂的齒痕重疊。
紅紗掠過賭石攤前的尸油燈時,蘇妲己的足尖點在血珠上。
墜落的黑血突然拉長成三寸高的血童子,它們四肢著地爬行的姿態,與礦洞地圖里玉石童子的動作分毫不差。最前頭的童子突然回頭咧嘴——口中竟含著半塊蒼梧派弟子玉牌,牌面“癸未九“的刻痕正滲著冰碴。
“楚郎可要跟緊了。“
蘇妲己的骨笛擦過賭石攤立柱,蚩尤圖騰游走的瞬間,血童子們突然暴長尖爪。它們瘋狂刨挖著地磚縫隙,碎石飛濺中露出青銅暗道入口——門環上纏著的玄冰絲,正與刑鼎底部蝕魂漿凝結的蛛網同源。
第五只血童子突然炸成霧狀。
血霧在暗道表面凝出礦工臨死前的抓痕,最新那道刻痕還帶著皮下組織的碎末。楚昭臨的劍穗無風自動,母親編織的同心結突然散開,青絲如活蛇鉆入抓痕縫隙——
“咔嗒!“
暗門開啟的剎那,最后一只血童子撲向他腳踝。孩童身軀在觸碰鏡紋胎記的瞬間晶化崩解,迸出的玄冰渣里裹著半片染血襁褓,布料上的雪蓮紋與師尊道袍內襯的暗紋嚴絲合縫。
蘇妲己的足尖劃過地面晶砂,九條狐尾虛影絞住楚昭臨的倒影。
血痂崩裂的瞬間,飛濺的血珠竟在空中凝成嬰孩手掌的形狀,精準拍在刑鼎碎片的獸首紋上。鼎耳突然裂開細縫,傳出尖銳的嬰啼——與楚昭臨夢中母親墜入刑鼎那夜的嬰兒哭聲一模一樣。
“你聽,它在找娘親呢。“
蘇妲己的狐火順著血珠倒灌入鼎耳裂縫,鼎身突然浮現妊娠紋般的凸起。楚昭臨的太陽穴突突狂跳,三年前被剜去胎記的舊傷迸裂——碎裂的皮肉間,赫然露出半枚青銅臍帶扣,扣上雪蓮紋正與刑鼎內的嬰啼共振。
賭石攤的靈玉原石突然集體爆鳴。
飛濺的碎玉中,三百道嬰魂虛影撲向刑鼎碎片。蘇妲己的骨笛凌空劃出血符,最靠近的嬰魂突然扭曲成楚昭臨七歲時的模樣——正是他被鎖鏈吊在刑鼎上灌注鏡紋的那夜!
靈玉炸裂的瞬間,晶化傀儡的指節已扣住楚昭臨腳踝。
傀儡的晶化關節發出齒輪卡殼的異響——正是蒼梧派器堂煉廢的“聽骨“機括結構。當它胸腔記憶水晶折射出刑鼎幻象時,楚昭臨的鏡紋胎記突然暴亮,映出幻象中缺失的關鍵幀:鎖住他琵琶骨的鎮魔鏈末端,竟拴著蘇妲己的蚩尤骨笛!
“咔嚓!“
傀儡撕開自己的晶化胸腔,更多記憶水晶暴雨般迸射。每顆水晶落地即炸開立體幻境:三百個楚昭臨的鏡像同時被鎖在不同刑鼎中,鼎耳垂落的玄冰絲正被往生堂主編織成傀儡線。蘇妲己的狐火掃過水晶群,火焰里突然顯現她自己的倒影——七竅被玄冰絲縫死的模樣與礦工殘魂如出一轍。
最靠近的水晶突然融化,黏稠漿液裹住楚昭臨的劍柄。
劍穗同心結的絲線在漿液中瘋狂生長,竟在傀儡胸腔里結出青銅繭。繭殼裂開的剎那,刑鼎碎片的獸首紋突然離體飛出,一口咬碎傀儡頭顱——飛濺的晶渣里裹著半枚雪蓮令旗殘片,旗面“亥時三刻“的朱砂令正與師尊臨終腹語的口型吻合。
刑鼎碎片的棱角刺破蘇妲己頸間肌膚時,楚昭臨的虎口突然結出冰霜。
黑漿順著碎片紋路倒流,滴落處青磚“滋啦”腐蝕出蜂窩狀孔洞——與刑鼎底部蝕魂漿啃食的痕跡分毫不差。蘇妲己喉間發出輕笑,被割開的傷口竟探出玄冰絲,纏繞著碎片往自己心口送:“楚郎可知,往生堂最好的傀儡絲……”
她突然攥住他手腕猛力下拉。
碎片尖端捅入鎖骨三寸,噴涌的黑漿在空中凝成三百條傀儡絲。這些絲線瘋狂鉆入賭石攤的靈玉原石,被寄生的原石瞬間膨脹成血肉傀儡——它們的關節處全嵌著蒼梧派劍鞘碎片,刃口雪蓮紋正與楚昭臨掌心血痂共振。
最靠近的傀儡突然撕開胸腔。
黏連著黑漿的心臟表面,赫然刻著楚昭臨被逐那夜的手令:“亥時三刻,刑鼎注血”。蘇妲己的指尖抹過心尖血,將血珠彈向刑鼎碎片——碎片上的獸首紋突然睜開豎瞳,瞳孔里映出她七竅被玄冰絲縫死的真實面容。
青焰掠過地磚的剎那,三條傀儡絲絞住修士的喉管。
被拖行的修士突然睜眼——瞳孔已晶化成北海玄冰,咽喉裂口處鉆出的絲線正往腦髓里注射雪蓮蠱卵。楚昭臨的劍穗青絲暴長,纏住修士的瞬間,絲線突然分叉成數百股,每根末梢都炸開吸盤狀口器。
蘇妲己的骨笛震出個顫音。
最粗的傀儡絲突然弓起如毒蝎尾針,直刺楚昭臨頸后鏡紋。他旋身用刑鼎碎片格擋的剎那,絲線口器噴出黏液——竟是三日前師尊心口爆出的黑蓮腐液!黏液沾上碎片的獸首紋,鼎耳突然探出玄冰獠牙咬住絲線。
“滋啦!“
被咬斷的傀儡絲噴出雪蓮蠱蟲,蟲體在半空變異成帶倒刺的玄冰棱。楚昭臨的鏡刃擦著蘇妲己耳際飛過,斬斷主脈的瞬間,地底傳來鎖鏈絞動的轟鳴——昏迷修士的脊椎突然節節爆開,每塊椎骨都嵌著微型刑鼎模型,鼎耳垂落的絲線正與往生堂祭壇的青銅柱相連。
劍穗青絲絞緊的剎那,絲線核心爆出刺目紫光。
斷裂的傀儡絲如同被斬首的百足蟲,數百個切口同時噴射雪蓮蠱蟲。這些蠱蟲在空中瘋狂交配,產下的卵囊瞬間膨脹成拳頭大的冰晶球——每個球體內都蜷縮著礦工縮小十倍的魂魄!
“這可是大補之物。“
蘇妲己的骨笛凌空畫符,蚩尤圖騰突然脫離笛身撲向蟲群。刑鼎碎片感應到蠱蟲氣息,鼎耳獸首竟張開血盆大口。吞噬的瞬間,楚昭臨的鏡紋胎記突然暴凸——
“咔嚓!“
被吸入鼎中的蠱蟲突然重組,在獸首顱內凝成微型祭壇。三具蒼梧派長老的尸身正被玄冰絲吊在壇上,他們的本命劍碎片拼成“亥時三刻“的符咒。當最后一只蠱蟲融入符咒時,楚昭臨懷中的虎符突然發燙,師尊臨終前被鎖住的腹語突然炸響在耳際:“鼎耳逆鱗......快挖......“
地磚轟然塌陷。
墜落的蠱蟲卵囊在刑鼎表面撞出血色星圖,殘缺的天璣位正對應楚昭臨被剜去的右眼位置。蘇妲己突然扯開衣襟,她心口處的蚩尤圖騰正在吞噬刑鼎紅光——每吞噬一縷,圖騰就多長出一根玄冰獠牙。
礦洞深處,晶簇的呼吸聲壓過了心跳。
楚昭臨的指尖剛觸到巖壁,紫黑色晶簇突然收縮。冰冷的晶體表面浮出張扭曲人臉——是靈脈洞口失蹤的礦工老趙。晶絲從他眼眶鉆入顱腔的畫面在晶體內部閃回,當玄冰絲縫住他舌根時,晶簇突然暴長尖刺!
“滋啦!“
縮手的瞬間,晶刺已刮走他虎口一塊皮肉。飛濺的血珠被晶簇吞噬,巖壁內部突然透亮——老趙被晶化的心臟正在隔壁礦道跳動,每搏動一次就擠出顆記憶水晶。水晶墜地炸開的幻象里,往生堂主正將老趙的心臟塞入刑鼎耳獸口中。
右眼血痂崩裂的冰碴在地上亂滾。
三粒冰碴突然立起,拼成刑鼎虛影的支腳。虛影中傳出母親嘶吼:“別碰晶簇!“楚昭臨的鏡紋胎記應聲暴亮,巖壁晶簇竟隨胎記明滅節奏集體收縮,露出后面縱橫交錯的玄冰絲網——每根絲線都纏著顆跳動的心臟,最新那顆表面還刻著“癸未十七“的烙印。
童謠唱到第七個字時,洞頂突然炸開蛛網狀裂痕。
蒼老男聲吐出“逐出師門“四字的瞬間,聲波凝成實體刀刃,將巖壁層層剝落。楚昭臨的右眼突然刺痛——三年前戒律長老宣讀判詞時,鎮魔鏈穿透琵琶骨的幻象與眼前場景重疊。
“咔!“
剝落的巖殼墜地粉碎,露出十二具呈跪拜狀的九州盟長老尸骸。他們穿著閉關時的絳紫道袍,后頸處全插著青銅釘——釘尾的雪蓮紋與刑鼎獸首瞳孔的紋路完全一致。最年輕那具尸骸突然抬頭,被玄冰絲縫合的嘴撕裂至耳后,露出舌面上陰刻的青銅鏡紋。
尸骸道袍內袋突然鼓動。
半枚染血的雪蓮令旗鉆出衣料,旗面“亥時注血“的朱砂令正在融化。當血水滲入巖縫時,所有尸骸突然齊聲誦念往生咒——聲波震得晶簇齊刷刷轉向東北方,那里裸露的巖層上,赫然顯現楚昭臨被刻在刑鼎內壁的生辰八字。
蠱蟲如黑潮壓頂的剎那,楚昭臨的劍穗突然絞住洞頂垂落的玄冰絲。
雪蓮蠱蟲的口器啃上鏡紋胎記的瞬間,被咬噬的皮膚迅速蔓延出蛛網狀晶痕——與礦洞巖壁的晶簇生長模式完全相同。最前端的蠱蟲突然膨脹爆裂,噴出的黏液在空中凝成三百枚冰針,針尖全數指向楚昭臨右眼破碎的瞳孔。
“叮!“
鏡刃斬斷主脈的脆響中,黑色冰霧噴涌而出。霧中蘇妲己的鎖骨正被九根噬魂釘貫穿,釘尾延伸的傀儡絲另一端竟纏在楚昭臨腕間——正是三日前他親手為蘇妲己系上的止血綢帶!
冰霧突然凝成實體。
楚昭臨被慣性帶得踉蹌半步,靴底踩碎的冰晶里浮出記憶片段:往生堂主將青銅匣刺入蘇妲己心口時,她鎖骨處的蚩尤圖騰正在吞噬匣中滲出的鏡紋能量。
“你的劍穗亂了。“
霧中蘇妲己的殘影突然開口,被鎖鏈洞穿的右手抬起——掌心握著楚昭臨母親遺留的半枚青銅鏡。當鏡面折射出刑鼎虛影時,所有蠱蟲突然調轉方向,瘋狂啃食起洞頂晶簇。
蘇妲己殘影的指尖剛觸到同心結,結上青絲突然暴起絞住傀儡絲。
楚昭臨的瞳孔驟縮——那些青絲的編織紋路,分明是母親臨終前咳著血為他系劍穗的手法。被絞住的傀儡絲瘋狂抽搐,絲線末梢炸開的雪蓮蠱蟲撞上青絲網,竟被絞成冰藍色血霧,霧中浮現母親跪坐刑鼎前封印陣法的畫面。
“你母親的頭發……可是上好的陣眼材料。“
殘影輕笑一聲,同心結突然勒入她掌心。血珠滲入青絲的剎那,整個礦洞巖壁浮現蛛網狀光紋——每處節點都嵌著母親發絲凝成的封印釘!最靠近的巖釘突然崩裂,發絲如活蛇鉆入楚昭臨右眼血痂,將三年前被剜走的鏡紋碎皮生生扯回眼眶。
“咔嚓!“
封印陣啟動的巨響中,三百條傀儡絲齊根斷裂。蘇妲己殘影突然凝實三分,她鎖骨處的蚩尤圖騰爬出皮膚,一口咬住同心結——圖騰獠牙刺入的位置,正是當年母親為楚昭臨系上劍穗時,指尖被青銅鏡割破的傷口舊痕。
巖壁在氣浪沖擊下如鱗片剝落,半石化礦工的左臂已與晶簇共生。
他跌落的瞬間,右眼瞳孔突然擴張成血色漩渦——往生堂主正將青銅匣刺入靈脈核心,匣面鑲嵌的十二顆記憶水晶里,赫然囚禁著楚昭臨三年來斬殺的所有魔修魂魄。礦工喉間發出砂紙摩擦般的聲響:“鏡......湖......“,指尖刮擦地面迸出火星,血字“子時“的最后一筆竟與巖壁晶紋拼成微型虎符。
“咔!“
礦工突然抓住楚昭臨腳踝,晶化的手掌炸開蛛網裂痕。裂縫中鉆出玄冰絲,絲線末端黏連著半枚青銅鑰匙——正是開啟刑鼎耳獸首的逆鱗鑰!當鑰匙觸及虎符烙印時,礦工殘存的右眼突然爆開,飛濺的晶渣在空中凝成鏡湖立體圖:湖底沉著十二具青銅棺,最新那具棺蓋上用雪蓮蠱蟲拼出楚昭臨的生辰八字。
刑鼎碎片突然自行飛向湖心位置。
碎片穿透虛影的剎那,真正的鏡湖水突然從礦洞頂端傾瀉而下。水流沖刷過礦工刻寫的血字,稀釋的血漿竟在巖壁重新凝結——這次顯現的是完整指令:“子時鏡湖,以血飼鼎“。每個血字的撇捺間,都蜷縮著當年被填入刑鼎的嬰靈。
玄冰利爪撕裂晶簇堆的剎那,楚昭臨的右眼突然涌出血淚。
爪心鏡紋碎皮上的血絲如活蛇游走,順著晶簇縫隙鉆進巖壁——整張礦洞地圖突然立體浮空,每條礦道都變成血管狀的晶管搏動。碎皮邊緣殘留的胎記組織,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再生出青銅紋路(擴①:紋路生長時觸發記憶閃回——七歲那夜剜皮刀劃過時,蘇妲己正在窗外吹奏《安魂曲》)。
“還給你!“
利爪突然暴長三尺,碎皮徑直拍向楚昭臨心口。刑鼎碎片自發護主,與碎皮相撞炸出青銅火花——飛濺的碎屑竟在半空拼出半幅雪蓮蠱母巢結構圖(擴②:母巢核心位置正是楚昭臨被植入鏡紋的膻中穴)。
蚩尤虛影的獠牙咬碎利爪時,一塊冰晶嵌入楚昭臨頸側。
晶體內封存的記憶轟然解封:往生堂主手持這塊碎皮,正將雪蓮蠱蟲植入剛剜下的鏡紋傷口。蠱蟲口器間黏著的青銅粉,與刑鼎鑄造爐里的殘渣完全相同(擴③:鏡頭拉遠顯示鑄造爐旁跪著的鑄劍師老吳,他正在往熔漿中投入刻有“楚“字的嬰兒襁褓)。
骨笛最后一個顫音炸裂時,蚩尤虛影的獠牙已沾滿晶渣。
染血宗卷滾到楚昭臨腳邊,卷軸自動展開三寸——露出的“雙生雪蓮印“正在融化,血水滲透絹帛,顯露出被掩蓋的青銅鏡鑄造圖。當蘇妲己鎖骨的圖騰與印紋重疊時,卷中突然浮出立體幻象:
暴雨中的鑄鼎場,三百嬰孩被玄冰絲吊在穹頂。
楚昭臨的母親跪在祭壇中央,懷中嬰兒的臍帶正接入刑鼎耳獸首。鑄劍師老吳舉起玄冰錘的瞬間,卷軸突然自燃,火苗竄出兩行血字:
“鏡主已成,血飼子時“
“癸未十七,當祭鼎耳“
蘇妲己的灰發又白了三縷,眼角裂紋滲出冰藍色血珠。她一腳踏碎燃燒的宗卷,殘頁卻懸浮成星圖——殘缺的天樞位正指著楚昭臨空洞的右眼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