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還未散盡,山谷中便傳來寒涵急促的呼吸聲。他站在木屋前的空地上,手指微微顫抖著扣緊腰間的短匕——那是師傅昨夜交給他的武器,刃口泛著冷鐵的青光,刀柄纏著粗糙的鹿皮,握在掌心時能感受到細微的凸起。
“記住,魂獸的致命處只有兩處?!睅煾档穆曇魪纳砗髠鱽?,低沉如悶雷,“咽喉,或是心臟。”
寒涵咽了咽唾沫,清晨的露水順著他的睫毛滑落。他看見師傅將一柄通體漆黑的骨杖插入雪地,杖首的狼頭雕紋突然亮起血紅色的光,整片雪原竟以骨杖為中心裂開蛛網般的縫隙,積雪簌簌陷落,露出下方漆黑的凍土。
“這是……”寒涵倒退半步,腳下傳來冰層斷裂的脆響。
師傅的斗篷在寒風中獵獵作響:“星斗大森林距離我們過遠,這是傳送陣”
話音未落,凍土中央突然涌出墨綠色的濃霧。寒涵聽見無數細碎的嘶鳴聲在霧中游走,像是毒蛇吐信,又像枯葉摩擦。他的后背瞬間被冷汗浸透,冰霜龍皇的虛影不受控制地從背后浮現,龍鱗與霧氣相觸時竟發出烙鐵入水般的嗤響。
“站穩了!”師傅的手掌重重按在他肩頭。
天地突然倒轉。
當寒涵的靴底重新觸到地面時,腐殖質的腥氣撲面而來。他踉蹌著扶住身旁的樹干,掌心立即沾滿滑膩的青苔——這里的樹木比他見過的任何古木都要粗壯,樹皮上布滿猩紅的脈絡,如同巨獸跳動的血管。抬頭望去,層層疊疊的樹冠將天空切割成碎片,偶爾有幽藍的光斑從葉隙間漏下,落在滿地白骨上泛起磷火般的微光。
“跟緊?!睅煾档墓钦仍诘孛孢党銮宕嗟捻懧?,杖首的狼眼紅光所及之處,盤踞在枯枝間的黑影便尖叫著退散。寒涵瞥見那些黑影的真容:長著人臉的蜘蛛、三只尾巴的蜥蜴、渾身流膿的猿猴,每雙眼睛都泛著饑餓的綠光。
突然,一道銀線割開霧氣。
寒涵甚至沒看清那是什么,身體已經本能地翻滾躲避。左肩傳來火辣辣的疼痛,三道爪痕撕開棉衣,鮮血滴落在腐葉上的瞬間,整片森林突然陷入死寂。
“冰晶隼,四百年?!睅煾档穆曇粢琅f平靜,骨杖卻已橫在身前。寒涵順著他的目光望去,看見霧中懸浮著兩輪冰藍色的月——那竟是猛禽的瞳孔。每片羽毛都如水晶雕琢,翼展掠過樹冠時,凍結的葉片如刀雨般簌簌墜落。
冰霜龍皇的虛影在寒涵背后劇烈震顫。他感覺心臟快要跳出喉嚨,右手卻穩穩握住短匕。師傅說過的話在耳邊炸響:“魂獸越是暴怒,魂環品質越高?!?
當冰晶隼俯沖時,時間仿佛被拉成細絲。寒涵看見自己的呼吸在空氣中凝成冰晶,看見隼爪上纏繞的霜氣將途經的樹干凍成冰雕。他忽然想起清晨訓練時師傅演示的步伐——左腳后撤半步,腰部向左擰轉四十五度,匕首由下至上斜挑。
“鏘!”
金屬相擊的銳鳴震得耳膜生疼。寒涵的虎口崩裂,匕首脫手飛出,卻成功偏轉了隼爪的軌跡。冰晶隼擦著他的右臂掠過,半片翅膀撞上師傅的骨杖,瞬間炸成漫天冰屑。
“就是現在!”師傅的暴喝聲中,寒涵撲向墜落的魂獸。他的手掌按在冰晶隼胸口時,感受到刺骨的寒氣順著經脈逆流而上,整條右臂瞬間覆滿白霜。冰霜龍皇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虛影竟凝實了三分,龍爪狠狠刺入魂獸咽喉。
幽藍的魂環升起的剎那,寒涵突然跪倒在地。他的瞳孔中流轉著冰藍色紋路,耳邊響起萬千魂獸的哀鳴。師傅的手掌按在他后心,渾厚的魂力如巖漿注入冰川:“守住靈臺,讓它的怨念成為你的磨刀石?!?
吸收過程持續了整整三個時辰。寒涵的皮膚表面不斷凝結冰殼又破碎,鮮血剛滲出就被凍成紅晶。當最后一絲魂環能量沒入眉心時,他聽見體內傳來冰川崩裂的轟鳴。
睜開眼的瞬間,兩道冰藍色光柱直射蒼穹。寒涵看著自己掌心躍動的冰焰,忽然明悟了某種玄奧的軌跡。他下意識地揮動手臂,五道冰霜爪痕竟在空中凝而不散,將途經的飛蟲凍成冰雕。
“第一魂技·霜痕。”師傅露出罕見的笑意,骨杖輕點地面。方圓十丈內的霧氣突然凝結成冰鏡,映出寒涵背后盤旋的龍皇虛影——那虛影的利爪上,赫然多出三道冰晶紋路。
暮色降臨時,師徒二人的身影消失在森林深處。他們身后的冰鏡漸漸融化,鏡中卻始終殘留著龍皇的輪廓。而在星斗大森林最幽暗的深淵中,某雙黃金豎瞳突然睜開,望向冰鏡消融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