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后來專門看了你們的合奏，確實唱的很不錯。”

就在林玉琴想要繼續夸獎時弈幾句時，一張小紙條突然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那我呢？]

林玉琴頗有些哭笑不得地望了羌冰語一眼，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冰語的古箏也彈奏得很不錯，這下滿意了吧？你這丫頭什么都好，就是喜歡吃醋。”

時弈非常贊同地點了點頭：

“林姨，這點我也是深有體會啊——”

時弈正要往下說去，羌冰語一下子就急眼了，手比時弈嘴還快地寫道：

[不許說了！]

“看吧林姨，這還是在你面前，她都敢這么肆無忌憚。嘖嘖，她跟我單獨相處的時候會是什么刁蠻模樣，你應該能想象到了吧。”

時弈連忙抬手做投降狀向林玉琴笑著道。

羌冰語的臉色一下子就漲紅了起來，瞬間化身蒸汽姬，先是兇時弈一眼，然后立馬化作軟糯糯的小棉襖，在林玉琴面前嘟嘴撒嬌。

林玉琴看著這副打情罵俏的景象，也是情不自禁地露出溫和的笑意。

整個除夕晚餐時光就在這樣其樂融融的氛圍下度過了。

晚上十一點，一樓客廳處。

飯后，林玉琴讓時弈和羌冰語兩人先去客廳坐著休息會兒，她來洗碗、收拾餐桌。

時弈也沒矯情，欣然接受，和羌冰語來到客廳的大沙發上坐下，拿起紙筆寫道：

[呼...你媽不愧是大學副教授啊，這氣質、這談吐，那就是不一樣。誒你說，林姨這樣的高知女性怎么就生了一個小醋精呢？]

[我不是小醋精！]

[喔，那是小傲嬌對吧<(￣︶￣)>？]

[你...時弈又欺負我！]

[好討厭啊，不想跟你說話了...]

將小紙條遞給時弈后，少女賭氣般地側過臉龐，但等了好一會兒，身邊都沒有動靜。于是鬼使神差地悄悄瞥了眼時弈的神情，結果就撞上了他那滿是揶揄的目光。

這一瞬間，羌冰語的心跳都漏了半拍般，一層淡淡的緋色不經意間就染上了少女的臉龐。

眼看少女又要化身蒸汽姬了，時弈貼心地抬手摸了摸她的腦袋，頗有一種“仙人撫我頂，結發受長生”的既視感。像是非要這樣，少女的道心才能穩固般。

揉了好一會兒后，待羌冰語眼神中都透出那股很受用的感覺后，時弈才停止了撫摸，半晌過后，林玉琴從餐廳中走了出來。

走到客廳的大沙發前，望了望時弈和羌冰語正襟危坐的樣子，打趣道：

“怎么，你倆這是背著我做了什么虧心事啊？”

“哪兒有啊林姨，我們剛剛夸您呢。您這工作了一整天，晚上還搶著做家務，讓我們這些小輩看了都很慚愧啊。”

“所以為此，我還特意地批評了羌冰語同學。您看她居然不懂得幫您分憂，沒有深切地體會到父母的不容易。”

羌冰語本來還在乖巧地坐在一旁，結果看見手機上的這句語音轉文字時，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不少。紅潤小巧的嘴巴也下意識地張大了半分，一臉吃驚地望著時弈。

“哈哈哈，你這孩子也別貧嘴了，到時候真把她給惹生氣了，又得哄半天才能哄好呢。”

林姨聽著時弈這番話，雖然心里很受用，但面上并沒有表露出來。彎腰從下方抽屜中取出一盒茶葉，晃了晃，結果是空的：

“哎喲，家里太久沒有來過客人了，客廳里的茶葉喝光了我都忘記補了。冰語，你先去燒壺水，然后去樓上的茶室，把放在書桌右手邊第二個抽屜里銀灰色金屬外包裝的那罐曼松拿下來。”

羌冰語看完手機上的語音轉文字后，望了林玉琴和時弈一眼，輕輕地點了點頭，起身離開了客廳。

林玉琴也是順勢坐到了旁邊的單人扶手椅上，側過頭，微笑著面向時弈。時弈也是側過身子，雙手合攏放于身前，彎腰將雙手手肘撐在了膝蓋上，面向林玉琴。

沉默了片刻，還是時弈率先開口道：

“林姨，你是不是有什么話想對我說？”

林玉琴嘴角的弧度柔和了一分，臉上的皺紋也松動了一點，醞釀了片刻，開口道：

“時弈啊，我首先感謝你的真誠，所以有些話我也不想拐彎抹角，可能直說出來更加好一點——你應該知道冰語的聽覺障礙問題，對于這一點，你怎么看？”

盡管知道今天肯定會被林玉琴問到這個問題，但林玉琴一來就將這個問題直截了當地拋給自己，讓時弈多少都有點兒措手不及。

仰頭望了望天花板上的吊燈，思緒隨著那耀眼的燈光平靜了下來，時弈深吸了一口氣，才回答道：

“可以說，這就是她命中的劫數。命運弄人也好，天妒紅顏也罷，無論一個人遭受了怎樣的不公，只要她愿意，她始終都擁有追求幸福的權利。”

“盡管她偶爾喜歡在我面前耍耍孩子氣，愛吃醋又很傲嬌。但她本來就是一個處在青春期的少女，這些可愛的小性子不正是她身上的閃光點嗎？”

“雙耳輕度失聰也僅僅只是她身體上的小缺陷，即便冰語她從小就開始承受這一切，但她的靈魂依舊純凈污垢。林姨，您應該也知道，這一點在如今這樣群魔亂舞的時代中，是有多么可貴。”

時弈說到這兒停頓了片刻，打量了一下林玉琴的反應。林玉琴聽完時弈的回答后，也是失笑道：

“群魔亂舞的時代...這個詞用得好。”

“你說的這些都是真心話嗎？”

林玉琴摸了摸鏡框邊緣，挑了挑眉，嘴角噙著微笑道。

時弈再次深吸一口氣，直視林玉琴的眼眸回應道：

“林姨，我向您保證，我說的這些，句句都是我的真心話，沒有任何夸大也沒有任何貶低。”

這名棉城大學園藝學副教授聽到時弈的這個承諾后。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移開目光，望向壁爐，眼神也逐漸失去焦距，像是在透過壁爐中的火光去探尋那場火災后的答案一般。

“呼...整整十四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