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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報告

以廣州、深圳“雙核聯動”推進粵港澳大灣區高質量發展

譚銳 鄭永年[1]

摘要:長期以來,廣深之間表面上看相互競爭,實際上已經形成相互依存的關系。廣州從深圳獲得了許多溢出收益,包括要素溢出、政策溢出和經驗溢出。與此同時,深圳需要獲得廣州的交通、教育、科研、信息等服務業上的輸出。因此,廣深如何通過聯動加快互利共贏、協同發展是需要思考的問題。文章認為,從目前的條件來看,廣深聯動有三個突出的契合點:一是共建國際科技創新中心,二是共建國際性綜合交通樞紐,三是現代產業體系的分工合作。這三個契合點在著手的難易程度、合作機制,以及行為主體上都有不同,因此在政策設計上需要更加細致和深入。

關鍵詞:廣州 深圳 粵港澳大灣區 先行示范區 “雙核聯動”

一 粵港澳大灣區高質量發展的邏輯

(一)大灣區與深圳先行示范區

2019年2月18日,中共中央和國務院印發了《粵港澳大灣區發展規劃綱要》(簡稱《大灣區規劃綱要》),該文件在發展目標部分指出,到2022年,粵港澳大灣區綜合實力顯著增強,粵港澳合作更加深入廣泛,區域內生發展動力進一步提升,發展活力充沛、創新能力突出、產業結構優化、要素流動順暢、生態環境優美的國際一流灣區和世界級城市群框架基本形成。從區域經濟理論的視角來看,要實現大灣區這一高質量發展的圖景,關鍵在于其中的核心城市。因為按照區域雁行理論的邏輯,只有當核心大城市的經濟結構提升到一個更高的層次時,它才會通過產業轉移、知識溢出,以及功能分工等機制,帶動外圍中小城市的進一步發展。也就是說,核心城市的高質量發展是大灣區高質量發展的切入點。

在改革開放初期,香港的產業投資帶動了珠三角的工業化和城市化。從這個意義上說,香港是當時大灣區內唯一的核心城市。經過40年的演化,珠三角崛起了另外兩個超級大城市——廣州和深圳,大灣區由此形成了三大核心城市鼎立共存的局面。從目前的經濟發展水平、國際化水平、城市治理水平等指標上看,香港仍然是大灣區實力最強的城市。然而近年來,香港的一系列政治、經濟、社會問題似乎正在弱化它的影響力,大規模的社會抗議活動標志著香港面臨著其發展歷程中的一個重要轉折點。如果未來香港面臨著更多的不確定性,那么從戰略上說,要推動大灣區的高質量發展就必須提升另外兩個核心城市的綜合實力。

隨著中央《關于支持深圳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先行示范區的意見》(簡稱《先行示范區意見》)于2019年8月9日發布,深圳建設先行示范區上升為國家級戰略。實際上,設立“先行示范區”并非臨時起意,這一概念早已有之。2019年6月29日深圳印發了《關于貫徹落實〈粵港澳大灣區發展規劃綱要〉的實施方案》,其中第四大點明確列出“建設全面開放的先行示范區”方面的內容。“先行示范區”從市級實施方案到國家級戰略的躍升,似乎表明了國家的意圖:從長遠來看,有必要創造一個更強大的深圳支撐起大灣區的高質量發展。

(二)先行示范區如何高質量發展

對中國來說,數量型的經濟擴張已經到了頂點,逃避“中等收入陷阱”、進入發達國家行列無疑需要依靠質量經濟,即依靠高端資本和技術。就資本來說,中國需要形成數個高端產業鏈,使得這些產業鏈具有地域性,并且不會因為外在形勢的變化而迅速流失。珠江三角洲曾經被稱為“世界制造業基地”,形成了比較完整的制造業產業鏈,但沒能整體升級,一直維持在勞動力密集型產業階段。2007~2008年世界金融危機之后,盡管東莞等地經過轉型也得到了相應的發展,但沒有起到留住和繼續吸引優質資本應有的作用。幸運的是,深圳現在正在快速形成一個以高端技術和資本為核心的產業鏈,并且呈現向周邊地區擴散的趨勢。強調“嵌入地域型資本”就是重新賦予經濟的國家主權性質。在全球化時代,資本是流動的,沒有國界。人們也不能依靠政治(例如國家安全)和行政因素使資本駐足。所謂的“嵌入地域型資本”就是提供一系列條件,使得資本都想進入,進入之后不會走、不想走,也走不了。嵌入地域型經濟對整個國家的經濟發展也具有重要意義。如果整個粵港澳大灣區、杭州灣、長江經濟帶和京津冀等區域都能形成具有自身特質的產業鏈,不僅能留住自己的優質資本而且能吸引優質外資,那么無疑有助于中國逃避“中等收入陷阱”,成為高收入經濟體,并且維持在穩定發展的水平。從這個概念出發,政府如果想大有作為,至少需要考慮如下幾個方面。

第一,發揮中國“三層資本”的優勢。中國的混合經濟存在著三層資本,即頂層的國有資本、低層的由數量龐大的中小企業構成的民營資本、政府與大型民企互動的中間層。盡管中國會繼續改革國企,但絕對不會,也不應當放棄國企。需要搞清楚的是三層資本的邊界,明確國企的性質和范疇。深圳在這三層資本方面發展比較協調和均衡。應當明確國企的主要職能是提供經濟和社會方面的公共服務,而非“與民爭利”。其責任包括基礎設施建設、避免資本主義固有的周期性危機、應付由其他因素產生的經濟危機、彌補市場失敗或者平準市場等;在競爭性領域,國企需要繼續把大量的空間下放給民營企業。再者,在繼續加快把市場機制引入國企的同時要明確國企的公共服務性質,即國企的市場和一般意義上的市場是不一樣的。國企具有社會性,不能用一般市場的概念來理解具有高度社會性的國企領域,否則就會導致社會的大破壞。改革開放以來,國家在醫療、教育和住房方面已經過度市場化。這方面深圳必須吸取教訓。這些具有高度社會性的領域可以引入市場的概念,但不能像商業領域那樣市場化。作為社會主義先行示范區,深圳有責任做這方面的探索。

第二,嵌入經濟活動的教育培訓機制。這方面,深圳實際上可以在很多方面向發達國家學習。如,新加坡是一個值得借鑒的典范。職業教育與高等教育的職責分別是提供知識經濟時代所需要的高技能勞動力和基礎研究。高等學校需要打通基礎研究、技術創新和技術使用之間的各個環節,職業培訓則需要提供實際經濟活動所需要的技術人員。這方面,深圳可以將香港的大學和科研體系一同考慮,香港有基礎研究和技術,但無市場;有人才,但無就業。這種局面很難在短時間內打破。深圳在這方面大有可為。

第三,競爭。深圳需要塑造較之發展經濟體更為開放的經濟體。政府輔助企業的發展,但不能以培養幾個大的既得利益群體為目標。相反,政府要通過反壟斷等政策,為企業之間的競爭營造有效的政策環境。

第四,知識產權政策。確立有效的知識產權政策對深圳的意義是顯而易見的。深圳企業密集,企業之間競爭激烈,并且深圳企業以高科技企業為主體。在這樣的情況下,必須有一套行之有效的知識產權保護政策。就國家整體來說,發展到今天的這個階段,知識產權的保護已成當務之急,是自身發展的需要。深圳在這方面必須加快進程,既要加快建設知識產權制度體系,也要利用香港在這方面的優勢。

第五,金融服務。技術創新需要一整套投融資體系和風險管理體系,在這方面深圳的政府機構已經積累了一定的經驗,會繼續發揮政府的引導作用。但同樣重要的是,需要把這個任務轉移到金融服務機構,由金融服務機構來評估和監管創新企業的潛力和可行性。實際上,金融服務還可以延伸到西方國家。西方國家仍然是技術創新的核心地帶,很多具有潛力的新發明因資本買斷而受到抑制,因為資本想保持其壟斷地位。因為中國的市場潛力,深圳可以把這些具有潛力但受到抑制的技術收買過來。

第六,政府必須處理好勞資關系,實現“做大餅”和“分大餅”之間的平衡。這方面,中國尤其要處理好中國特有的機制,即黨委、工會和企業管理層之間的關系。處理好了,就是中國的優勢,處理不好就會導致內耗,也會造成負面影響。這三者的關系也不能“一刀切”,在不同類型的企業(如國有企業、民營企業、民間和政府合作企業、外資企業等)應當容許有不同的形式。發達經濟體(無論是西方的還是亞洲的)都具有這方面的經驗。一種合作性勞資制度的確立有利于資本的有效運作和企業員工的利益。

第七,無論對國家還是對企業來說,更為重要的是法治建設。這里的“法治”是廣義上的,既包括財富保護的一般法律制度,也包括保證企業自由的法規。簡單地說,法治就是一個“基于規則之上的秩序”。上述各個方面的問題,無論是技術創新還是知識產權,無論是資本的擴張還是流動,無論是財富的創造還是保護,都需要明文的規定。

不管如何,深圳要在逃避“中等收入陷阱”、把經濟水平提升為發達經濟體水平方面做出示范。這里所討論的一些主要方面,如職業教育與高等教育、分權下的競爭政策(開放而非壟斷)、規則下的自由、金融化服務、宏觀經濟管理、市場競爭與合作型勞工制度等都是有機一體的。這些關聯性建設有助于吸引優質資本、留住資本和資本的深度發展。這既是一個“親資”和“親民”、資本利益和社會利益、政治利益與社會利益均衡的經濟平臺,也是嵌入深圳(和大灣區)的平臺。

(三)廣深競合關系與高質量發展

對于廣州而言,“千年商都”已成為一種美譽和標簽,但必須看到,廣州的千年商都地位得益于特定的歷史環境與特殊政策。在閉關鎖國時代和計劃經濟時代,廣州是中國為數不多的幾個通商口岸之一,這造就了廣州商貿活動的空前繁榮,城市因壟斷對外貿易而興盛。改革開放以來,全國都在深化改革,擴大開放,形成萬馬奔騰之勢。廣州如果不積極參與區域內外的競爭,不在產業結構、要素集聚、貿易結構、行政效率、營商環境等方面出新出彩,仍寄希望于特殊的政策傾斜,那么廣州必將面臨被后起之秀趕超的局面。從這個意義上說,深圳先行示范區的設立實際上對廣州的發展起到了鞭策的作用,而非抑制作用。

深圳城市建制時間短,歷史包袱少,體制機制靈活,而且深圳的發展歷史為其塑造了一種無形財富,即開拓創新的深圳精神。這些條件都有利于其爭取政策和吸引資源。深圳強大的集聚力不可避免地分流了廣州發展所需的資源,包括人才、金融資本、工程項目、企業、經濟職能機構等。在諸多競爭中,廣深之間最直接,也是最重要的競爭莫過于對人才的爭奪。因為人才的流動性最大,而廣深在地理位置上又相距不遠,兩市在人才引進政策上的任何一點福利待遇差異都會對人才形成強大的磁力,尤其是對于青年群體。廣東省統計局的最新數據顯示,2018年深圳新增常住人口49.83萬人,高居珠三角城市首位。人口增長背后,更是深圳人口結構的持續優化。深圳市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局的數據顯示,2018年深圳全市新增常住人口中,應屆大學生和各類人才達28.5萬人,占比近六成。2019年12月29日,北大發布《2019年北京大學畢業生就業質量年度報告》,和過去幾年一樣,深圳仍然是吸納北京大學畢業生第二多的城市,第一則是北京。[2]

有人認為,深圳有政策傾斜、中央支持、財稅體制等特殊優勢,所以廣州競爭不過深圳。以財稅體制為例,深圳市不用向廣東省上繳財政收入,而2018年廣州市對省財政的貢獻超過6%,在最終可支配財力上,深圳比廣州高出1000多億元。這些外部條件固然是一方面,然而,我們也必須看到,深圳的許多競爭力根植于其內在的能力,包括行政效率、政策創意、制度創新、學習的主動性等方面。以營商環境為例,2018年12月深圳印發實施《關于以更大力度支持民營經濟發展的若干措施》,推出“四個千億”(全年減稅降成本1000 億元以上、實現民營企業新增銀行信貸規模1000億元以上、實現民營企業新增發債1000 億元以上、設立總規模1000 億元的民營企業平穩發展基金),以更大力度、更優政策、更好服務支持民營經濟持續健康發展。而與深圳相比,廣州出臺的政策力度較小,在全國叫得響的改革事項較少,在降低企業生產經營成本、優化政策執行環境、支持企業做優做強等方面還有不少差距。由此可見,廣州要著力于創造競爭優勢,只有在競爭中才能實現老城市的新活力。

同時,深圳的存在對廣州而言并非全是壓力,相反,廣州因深圳的存在獲得了許多溢出收益,包括要素溢出、政策溢出和經驗溢出。首先,深圳土地有限,它越是集聚資源,它的溢出效應就越強。深圳的金融業、高科技產業、信息服務業吸引了全國各地的行業精英,隨著產業集聚程度的提高,深圳房地產價格也不斷飆升,這使得一些行業人才流向周邊城市,廣州以其優越的條件將最先獲得這些高級人才。其次,深圳的一些政策創意,同樣會使廣州受益,一些試驗性政策都會連帶廣州試點。最為典型的政策創意就是粵港澳大灣區,它最先來自深圳,此后,在2015年3月的全國政協會議上,廣深兩地的委員聯名提交了《關于建議實施“環珠江口灣區經濟”發展戰略的提案》,最終這個議案變成了國家級戰略。此外,政策溢出效應還以另一種方式起作用。由于廣州是廣東省的重要稅源,如果深圳獲得政策傾斜,廣東省就會支持廣州獲得同等優惠的政策,以便維持廣州的競爭力,從而保住廣東省的稅源。從廣東省以支持深圳建設先行示范區的同等力度支持廣州四個“出新出彩”就可以看出這一點。最后,深圳是改革開放的試驗田,許多制度創新和政策實踐都走在全國前列,如對港合作、營商環境優化、科技創新平臺、自貿區建設、智慧城市等。所有這些,廣州都可以借鑒和學習,少走彎路。

幾十年來,在外界眼里,廣深一直是你追我趕的競爭關系,這忽略了兩者之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合作關系。現在很難說誰對誰更有用,誰更離不開誰。例如,我們可以說沒有廣州的科研院校為深圳輸送人才,深圳的科技創新不可能發展得那么快,我們也可以說如果不是深圳的區域金融中心地位,廣州的企業可能也面臨著與其他地方一樣嚴重的資金拮據問題。顯然,廣深已經形成了相互依存的關系。這種依存關系的重要性在于,構建廣深雙核聯動機制,形成協同效應,是實現大灣區高質量發展的重要一環。

二 大灣區中的廣州與深圳

2018年在粵港澳大灣區11市中,GDP排名前三位的城市依次是:深圳(24221.98億元)、香港(24022.44億元)、廣州(22859.35億元),這一年,深圳再次超過廣州,而其他8市的GDP均未進入萬億級俱樂部。在常住人口上,根據廣東21地市《2018年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統計公報》數據[3],只有廣州(1490.44萬人)和深圳(1302.66萬人)超過千萬級規模。無論從經濟總量還是人口規模上講,廣深都是超級大城市,是當之無愧的區域發展“雙核”引擎。

這種雙核格局有一個長期演化的過程。在深圳崛起之前,珠三角一直是以廣州獨大為特征的單中心結構。1949年之前,珠三角所有的城市都整合在一個城市體系中,廣州是其中最大也是最繁華的城市。廣州一直是廣東省的省會,而且是南中國最重要的港口,廣州港擁有2000多年的歷史。自20世紀80年代開始,出口導向型工業化主導著廣州的全球化道路。廣州是一個制造業重鎮,汽車、電子和石化制造業是廣州的支柱產業,許多外國汽車制造商集聚于此,例如日產、本田、豐田等。這些產業和輕工業(如鞋、紡織品、服裝生產等)的產品構成了廣州對外出口的主體。廣州作為商貿中心的地位通過一系列高端的貿易會展活動得到鞏固。最著名的就是中國進出口交易會,即廣交會,這是世界上同類大型商品貿易展覽會之一。目前,每屆廣交會展覽規模都會達118.5萬平方米,境內外參展企業近2.5萬家,與會的境外采購商約有20萬名,來自全球210多個國家和地區。[4]廣州市政府正實施一項戰略,目標是依托廣州的國際商貿中心的地位,到2020年將廣州建成全球城市。

隨著深圳在20世紀80年代的崛起,珠三角逐步形成廣深雙核格局。深圳是中國第一個經濟特區,目前在電子元器件生產方面的專業化程度很高。1979年以來,作為制造業商品的出口中心,深圳經濟高速增長(年平均增速約30%)。通過發展低成本組裝業獲得成功后,政府開始推動構建本地創新體系,鼓勵高科技企業的創新活動。由此造就了一批本土消費電子巨頭,如海信、華為、康佳、康維、中興、TCL、騰訊以及中國領先的電動車企業比亞迪。深圳高科技產業園是中國同類產業園中最大和最成功的一個。北京也擁有強大的區域創新系統,但與北京不同的是,深圳90%的R&D活動是由企業進行的,而且R&D經費的80%也來自企業(Chen & Kenney,2007:1069)。高科技和物流業是深圳的支柱產業。為了支撐起這些產業的發展,許多領先的中國企業在深圳建立了研究和孵化機構。深圳市政府數據顯示,2018年深圳國內專利申請量達到22.9萬件,其中包括近7萬件發明專利申請。PCT國際專利申請量達到1.8萬件,連續15年高居中國城市榜首。[5]深圳是連接內地和香港的橋梁,以及南中國沿海的交通樞紐。深圳在高科技產業、金融服務業、對外貿易、航運以及創意文化產業上都具有領先地位。深圳背負著探索中國轉型道路,以及擴大對外開放的使命。香港和深圳之間的跨境聯系非常緊密。有關調查數據發現,往來深港的旅客平均每天有72萬人次,往來香港及內地的車輛有4.6萬車次,其中深圳仍然是內地最普遍的起點城市,占全部行程近七成。[6]

隨著工業的發展,珠三角的城市化也迅速推進,2000~2014年間,城市化率已經由最初的71.6%上升到84.1%[7]。城市之間的往來更加緊密,城市群格局顯現。為了獲得規模經濟,使城市群協調發展,廣東省政府意識到要把該區域作為一個整體來考慮。1995年廣東省政府分別出臺了《珠江三角洲經濟區現代化建設規劃綱要(初稿)》和《珠江三角洲經濟區城市群規劃》,從此,珠三角城市群發展戰略正式提出并付諸實施(陳章喜,2011)。2008年12月,國務院批復了《珠江三角洲地區改革發展規劃綱要(2008—2020年)》,珠三角一體化上升為國家戰略。該綱要明確要求珠三角九市要打破行政體制障礙,遵循政府推動、市場主導,資源共享、優勢互補、協調發展、互利共贏的原則,創新合作機制,優化資源配置。2009年6月10日,廣東省政府發布了《關于加快推進珠江三角洲區域經濟一體化的指導意見》,其中提到“近期以推進廣佛肇、深莞惠和珠中江經濟圈一體化為重點,推進城市群規劃建設一體化,實現各經濟圈內部及相互之間基礎設施的共建共享”。經過10年的推進,三大經濟圈逐漸成形。作為珠三角兩個超級大城市,廣深帶動了周邊城市的發展,形成了各自的城市集團。

從交通出行分布上看,首先,廣佛之間、深莞之間的交通聯系最為密切,城際交通出行量合計約占大灣區城際交通總量的1/3。其次,深圳與香港、深圳與惠州、廣州與東莞等城市之間的交通聯系也較為緊密(董志國等,2018)。從一個更綜合的角度看,根據王少劍等(2019)的研究,珠三角各城市的流度輻射區一體化明顯,各城市輻射影響區的空間形態也表明了各城市的功能圈和勢力范圍。例如,佛山和肇慶受廣州的輻射影響較大,表明廣佛肇之間交往頻繁,且廣州處于絕對的主導地位,與政府提出的“廣佛肇經濟圈”特征相符;同時深莞惠三市的流度輻射區相互交錯,通過對比行政區劃發現,三個城市的輻射區與行政邊界相互滲透,其中深圳在人流、信息流方面主導性較強,而東莞的物流則具有較大的優勢。由于各城市功能交錯,深莞惠一體化具有良好的合作基礎和前景。

20世紀90年代至21世紀初,廣深政府間有跡可循的互動較少。這并非偶然,一方面廣州與深圳并不直接接壤,與相鄰城市的合作已經能滿足增長的需要。另一方面,在很長一段時間里,兩地產業結構錯位發展,正面競爭或合作都比較少。而隨著經濟實力的提升及輻射范圍的擴展,兩地在產業布局上的摩擦逐步增多。以金融業為例,兩地都曾把自己定位為區域金融中心。[8]新的交通要道使深圳能在更大范圍內配置資源。但同時,它與廣州的市場腹地也由此變得更為重疊。以2018年開建的深中通道為例,廣深兩地對通道修建方式早有爭議——廣州認為,深中通道以現行的“東隧西橋方案”修建,將影響廣州港未來的發展。2013年該方案上報國家發展改革委時,廣州市委、市政府曾共同向廣東省委、省政府請示,希望改用全隧方案進行修建,但最終現行方案獲批。這背后折射的,正是廣深兩港的市場角力。國際航運研究及咨詢機構Drewry中國區董事長韓寧曾分析指出,廣州港和深圳港在規模與服務能力上相當,定位和功能存在部分重疊,由于兩港地理位置接近,經濟腹地明顯交叉,兩港間的競爭將會越來越激烈,在陸上交通的重疊現象更加明顯。例如,深中通道一極的中山,也是廣州爭取的對象——廣州計劃將地鐵修建至中山、佛山和東莞。其中,連接中山的地鐵早在此前出臺的廣東省“十三五”規劃中就有所提及。[9]

相距僅125公里的廣州和深圳,它們的時差正日益縮小。據最新的消息,廣深間第二高鐵正在規劃中,預計最高時速在600公里以上,到達中心城區的時間可能會縮減至15分鐘。這意味著,隨著區域一體化程度的提高,廣深之間的關系將發生新的演變。

三 廣深“雙核聯動”的契合點

2019年9月5日,深圳市委書記王偉中、市長陳如桂率深圳市黨政代表團赴廣州學習考察,隨后簽署了《廣州市 深圳市深化戰略合作框架協議》(簡稱《深化合作協議》)。廣州市委書記張碩輔、市長溫國輝會見了代表團一行并共同見證協議簽署。[10]早在2013年,廣州與深圳就簽署了《戰略合作框架協議》。2018年,在粵港澳大灣區頂層設計出爐前,兩市領導多次互訪考察。我們可以梳理一下6年來廣深兩市的一系列重要互動。如表1所示,自粵港澳大灣區規劃發布以來,廣深間的交流變得頻繁起來。廣深同處珠三角,地理相近,為加強合作創造了便利。更為重要的是,以世界級城市群為目標定位、已進入實質性建設階段的粵港澳大灣區,為廣深協同合作帶來了動力。

此次深圳市黨政代表團到訪廣州,從時間節點上看,除粵港澳大灣區建設正加快推進之外,更重要的是,《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支持深圳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先行示范區的意見》(以下簡稱《先行示范區意見》)已于此前公布。廣東省政府在隨后召開的常務會議中強調,要舉全省之力支持深圳建設先行示范區。廣州市委亦表態,全力支持深圳建設先行示范區。2019年11月25日,廣東省委十二屆八次全會提出推動廣州與深圳“雙核聯動、比翼雙飛”,打造全省發展的核心引擎。[11]為更好貫徹落實《先行示范區意見》,按照廣東省委強化廣深雙核驅動引領作用的要求,《深化合作協議》提到,雙方將在支持深圳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先行示范區、共建國際科技創新中心、打造國際性綜合交通樞紐、共建具有國際競爭力的現代產業體系等方面深化合作。

表1 近年廣深兩市互動情況

表1 近年廣深兩市互動情況-續表

廣深兩市如何深化合作,尤其廣州將如何支持深圳建設先行示范區,進而推動粵港澳大灣區建設發展?從兩市互動釋放的信息看,廣深雙贏可能性最大、合作意愿最強、可行性最高的合作領域包括三個方面,一是共建國際科技創新中心,二是打造國際性綜合交通樞紐,三是構建具有協同性的現代化產業體系(見圖1)。

圖1 廣深雙核聯動契合點

注:筆者自繪。

首先,科技創新被擺在突出位置。在《深化合作協議》中,第一條就是“共建國際科技創新中心”。在行程上,深圳黨政代表團專門考察了廣州無人駕駛產業發展、廣州海洋地質調查局南沙科研基地建設發展等情況。之所以突出科創,原因是粵港澳大灣區戰略定位之一是“具有全球影響力的國際科技創新中心”,廣深必然扮演重要角色,尤其是深圳。《先行示范區意見》也強調,以深圳為主陣地建設綜合性國家科學中心,在粵港澳大灣區國際科技創新中心建設中發揮關鍵作用。

從綜合性國家科學中心來看,盡管明確以深圳為主陣地,但仍需從粵港澳大灣區層面理解和推進,需深圳與其他城市聯動發揮作用。這一中心依托于大科學裝置、大科研平臺,就大灣區而言,是以集群形式部署,各市多元互補。近年來,雖然深圳的創新發展在全球都有不凡的影響,但作為華南“科教重鎮”,廣州高校、科研院所云集,人才資源豐富,創新能力亦不俗,尤其在基礎研發方面優勢突出。廣州的創新能力也在不斷提升,2019年9月4日,中國科學院宣布將在廣州布局15個科研項目,聚焦“深海、深空、深地”領域。此前,還引入冷泉港實驗室等海外頂級科研機構。近年,廣東根據各市科創能力布局諸多省級實驗室,其中廣深各有側重,亦突出互補。在最新的第三批省級實驗室中,人工智能與數字經濟省級實驗室更是“結合優勢產業及創新資源分布”,由廣深聯合共建,表明在一些前沿科研領域,兩市均有實力。廣深在科創上各具優勢,廣州的亮點在于基礎科研能力較強,創新資源豐富。兩市的優勢需要通過互補進一步釋放,而合作有利于共同發展提升,包括重點完善基礎創新、應用創新和產業化鏈條。同時,也可避免同質化競爭,增強組合力。[12]

第二個重點領域的合作就是打造國際性綜合交通樞紐。《粵港澳大灣區發展規劃綱要》指出,要加快廣州—深圳國際性綜合交通樞紐建設。有關廣深交通樞紐的規劃,涉及海、陸、空三方面,包括增強廣州、深圳國際航運綜合服務功能;提升廣州和深圳的機場國際樞紐競爭力;推進贛州至深圳、廣州至汕尾、深圳至茂名、岑溪至羅定等鐵路項目建設等。由于珠江分隔,深圳與廣東省內其他城市的交通連接水平一度稍顯落后。隨著2018年深中通道、深珠通道的開工建設或規劃研究,深圳能在更大范圍內進行資源配置,但同時,它與廣州的市場腹地也由此變得更為重疊。當時有觀點指出,如果“深中通道”建成的話,整個珠江西岸的人流到深圳甚至到香港都非常方便,廣州的南沙港就很可能被邊緣化。2019年11月,廣州市原市長、現任市人大常委會主任陳建華赴中山調研,盡管當時深中通道已經開工建設,但陳建華仍提出希望調整深中通道建設方案,為廣州的發展留足空間。如今,這樣的尷尬局面或將被打破。最新消息顯示,廣州南沙將新建一條高速公路,連接中山以及深中通道。該項目位于廣州市南沙區南部和中山市東部,包括南沙至中山高速公路主線、萬頃沙支線兩部分。

除了科創和交通,《深化合作協議》還提到,將共建具有國際競爭力的現代產業體系,共建宜居、宜業、宜游的優質生活圈,加強廣州南沙粵港澳全面合作示范區和深圳前海深港現代服務業合作區合作等。作為“北上廣深”中距離最近的兩大一線城市,又同為粵港澳大灣區的中心城市,無論是從物理空間距離看,還是從區域發展大局來考量,廣深兩地都需要形成“抱團”發展的合力,以區域合作為主,打造一個相對統一的市場。《先行示范區意見》中對于深圳的規劃是:“加快構建現代產業體系”,其中又包括:“大力發展戰略性新興產業,在未來通信高端器件、高性能醫療器械等領域創建制造業創新中心。開展市場準入和監管體制機制改革試點,建立更具彈性的審慎包容監管制度,積極發展智能經濟、健康產業等新產業新業態,打造數字經濟創新發展試驗區。提高金融服務實體經濟能力,研究完善創業板發行上市、再融資和并購重組制度,創造條件推動注冊制改革。支持在深圳開展數字貨幣研究與移動支付等創新應用。促進與港澳金融市場互聯互通和金融(基金)產品互認。在推進人民幣國際化上先行先試,探索創新跨境金融監管。”可以看到的是,深圳在5G、數字貨幣、數字經濟等領域確實走在了全國前列,但如何發揮好市場的作用,如何提高金融服務能力,如何進一步走向國際化,仍需借鑒“千年商都”廣州的經驗和力量。近些年,廣州選取了新一代信息技術、汽車、高端裝備、生物醫藥、新材料及新能源、生產性服務業六大產業作為主導產業,并取得了良好的成績,2019年上半年的GDP增速明顯,和廣州的現代化產業體系發展有著分不開的關系。兩座城市的優勢互補,將會助推廣深走向更加國際化的道路。[13]

四 廣深共建國際科技創新中心

領先的創新能力是全球城市保持全球性影響力的關鍵因素。當今世界主要國際大都市的核心競爭力和可持續發展能力,越來越體現在創新能力方面,并且特別注重源頭創新、原始創新的能力。與紐約、倫敦、香港、新加坡等相比,廣州在創新能力方面始終存在較大差距,廣州的創新資源未能有效轉化為產業創新力和競爭力,創新驅動發展空間有待進一步釋放。隨著珠三角一體化進程的深入,以及國際城市競爭向城市群化的方向發展,廣州要提升自己的科技創新能力,不能走“大而全”的路子,而是要與周邊城市分工合作。

早在2017年,廣東就規劃廣深科創走廊,以實行大灣區內科技創新走廊聯動。廣州和深圳是廣深科技走廊的兩極及核心,廣深兩地2017年GDP均突破2萬億,穩居全國的第三、第四位,深圳以戰略性新興產業、民營經濟聞名,產業發展迅猛,而廣州則匯聚了大量優質的高校及科研院所,基礎創新能力突出,兩城創新環境各有特點。其中,廣州將發揮高校、科研院所集聚優勢,建成具有國際影響力的國家創新中心城市和國際科技創新樞紐,而深圳則發揮高新技術企業集聚、市場化程度高的優勢,加快建設國際科技中心、產業創新中心。這一思路延續到此次廣深更大范圍的合作中。最新簽署的《廣州市深圳市深化戰略合作框架協議》中,首要內容就是共建國際科技創新中心。雖然綜合性國家科學中心花落深圳,但受制于本地科技高端人才緊缺、原始創新能力不足、重大創新平臺缺乏等問題和薄弱環節,需要高校豐富的“科教重鎮”廣州的支持。這也與廣深此前共建國際科技創新中心的決定一脈相承。在廣深合作中,科技的重要性不言而喻。[14]

(一)廣州的科技創新基礎

近年來,廣州在先進生產要素集聚方面取得了明顯的成效。在產業集聚方面,廣州正大力發展新一代信息技術、人工智能、生物醫藥(IAB)和新能源、新材料等戰略性新興產業,著力構建高端、高質、高新的現代產業體系和開放型經濟新體制。廣州市商務委員會的數據顯示,2017年上半年就有總投資達千億元的24個IAB項目落地廣州,全球IAB產業創新高端要素資源加速集聚。無論是思科、冷泉港實驗室、賽默飛這樣的國際創新巨頭,還是富士康、華為、騰訊、科大訊飛等國內創新巨頭,以及廣汽、金域檢驗、奧翼等本土龍頭創新企業,都以實際行動向廣州IAB計劃投出“贊成票”,這對提升廣州科創的全球顯示度和吸引力,加速融入全球創新鏈、產業鏈、價值鏈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

廣州對先進生產要素的集聚力是與其豐富的科教文衛資源稟賦分不開的。目前,廣州市已經建立了比較完善的基礎教育、成人教育、職業教育和高等教育體系。作為華南地區教育資源集聚中心,廣州擁有中山大學、華南理工大學等高等院校63所,占據了全省高校總數的2/3,截至2018年底,廣州地區具有大專以上學歷的人才總量達377萬人,比2017年增長7.4%,約占常住人口的25.3%。與此同時,廣州還集中了全省97%的國家級重點學科、77%的自然學科與技術開發機構和全部國家級重點實驗室。擁有國家工程技術研究開發中心18家,國家級企業技術中心22家,國家級重點實驗室19家,省級重點實驗室171家,市級重點實驗室124家。2018年底,在廣州地區工作的諾貝爾獎獲得者有6人,兩院院士97人,國家重大人才入選者493人。

由于R&D資源豐富,廣州科研技術潛力很大,并且已在重點核心技術領域取得突破。統計顯示,截至2018年末,全市的發明專利申請量達50189件,發明專利授權量達10797件,與上年相比,分別增長了35.5%和15.5%。廣州醫療資源得天獨厚,無論是醫療衛生機構總體數量、大型三甲醫院數量、醫療衛生從業人員數量、醫療床位數量等醫療資源總體水平,還是呼吸疾病、眼科疾病、腫瘤疾病、器官衰竭防治四家國家重點實驗室的技術力量;無論是心血管疾病、惡性腫瘤、艾滋病等重大疾病治療,還是干細胞與再生醫學、分子診斷等新技術應用,廣州一直走在全國前列。

(二)廣深科技創新能力比較

1.科技創新環境

在研發投入力度上,廣州與深圳差距較大。2017年廣州研發投入占GDP比重為2.5%左右,比深圳低了1.6個百分點,究其原因在于財政投入不足,全市一般公共預算投入只有1533.06億元,政府財力遠不及深圳(4594.7億元)。同時,廣州的企業研發投入不高也使得R&D占GDP比重不如深圳。從全球科技創新中心城市的經驗看,重大科技基礎設施、科學中心往往是一個國際大都市配置全球范圍內創新資源、搶占科技創新制高點的重要載體。廣州雖擁有“天河二號”國家超算中心等一批重大科技基礎設施,但迄今為止尚未有國家級重大科學裝置落戶,廣州在重大科技基礎設施建設方面明顯滯后。根據2013年國務院發布的《國家重大科技基礎設施建設中長期規劃(2012—2030年)》,超期布局一批重大科學裝置,但均未在廣州布局。近年來,中科院已在廣東省部署了“中國散裂中子源”(東莞)、“大亞灣中微子實驗站”(深圳)、“中微子實驗站”(江門)、“加速器驅動嬗變系統研究裝置”(惠州)及“強流重離子加速裝置”(惠州)5個國家重大科學裝置,但未在廣州布局。

2.科技創新主體

廣州雖在創新企業數量上實現跨越式增長,但總量仍遠低于深圳。2015~2018年,廣州高新技術企業數量增速為147.91%。2018年全市高新技術企業總量達到11794家,但仍低于深圳(14454家),主要原因在于,廣州作為傳統的商品集散基地,小商貿企業和小型工廠較多,多數企業創新意愿低下。(鄭國雄、王眉,2019)開展科技創新需要投入較多的資金和人才,風險大,企業重生產,輕研發,使得廣州高科技企業數量不及深圳。廣州市尤其缺乏類似華為、中興、大疆、比亞迪等具有龍頭帶動作用的民營科技創新企業。廣州的產業結構偏向于第三產業和傳統工業。自20世紀90年代以來,廣州的日化、汽車產業多以國企、外企為主,現代服務業等領域的創新不足,盡管以信息技術、生物技術、新材料技術為主的高技術產業處在上升時期,但在產值規模上要追上深圳還需一段時間。目前廣州的工業產業結構總體還偏傳統、偏重化工,戰略性新興產業未能形成有效接續,難以培養出創新龍頭企業。另外,融資難、融資貴、融資慢制約著民營高新技術企業做大做強。相對于深圳大規模引入社會資本、金融服務等多樣化融資渠道,廣州以自有資金或銀行借貸等為主的資金獲取方式相對單一,很大程度上制約了企業的發展壯大。

3.科技創新產出

廣州的發明專利增速比深圳快,但總量仍然落后于深圳。2018年廣州發明專利申請量、發明專利授權量、有效發明專利擁有量同比增長58.8%、15.7%和25.5%。但從絕對量來看,廣州發明專利申請量為36941件,僅為深圳的一半左右。從發明專利密度看,深圳超過廣州的3倍。同時,廣州PTC國際專利申請量與深圳比差距較大。廣州的PTC國際專利申請量2016年達到1642件,同比增長163.6%。但總體而言,廣州仍遠落后于深圳(19647件)。廣州在專利申請量、有效發明專利擁有量和PTC國際專利申請量等指標上落后于深圳,主要原因在于:一是民營經濟市場主體占比還不夠大。第三次經濟普查數據顯示,廣州私營企業與個體戶的比值為1∶3.2,小于深圳(1∶1.6),經濟主體的規模越小,越不可能設立R&D部門并開展創新活動。二是高等院校創新實力排名靠后。雖然廣州擁有廣東省2/3的高等院校,但從整體的科研實力來看,廣州高等院校的綜合創新實力遠遠落后于全球創新型城市,加之受傳統科研機構體制機制僵化、新型研發機構運營經費不足等因素影響,導致高等院校的科技創新產出能力偏弱。三是規模以上企業的創新能力還不夠強。從2017年發明專利授權量排名前十位的國內企業來看,深圳有2家,而廣州沒有一家企業上榜。根據波士頓咨詢公司(BCG)發布的2018年度全球最具創新力企業50強榜單(THE MOST INNOVATIVE COMPANIES 2018),阿里巴巴、騰訊和華為3家中國企業上榜,廣州企業未能占據一席之地。科技公司實力不強且缺乏創新型領軍企業,已成為影響廣州科技創新能力提升的重要短板。

(三)廣州科技創新能力建設

科技是廣深兩市合作的有效切入點。正如廣汽只出現在廣州,中興、華為這些企業也只在深圳出現,兩市在科技領域有很強的互補性。而在大灣區打造國際科技創新中心背景下,廣深基于科技的合作,將得以進一步加速。在廣州市推動“四個出新出彩”行動方案中,已得到升格的廣深港澳科技創新走廊的重要性被進一步提升:南沙科學城、廣州科學城、光明科學城等廣深兩市在科創走廊中建設的重大創新載體將實現對接合作,兩市也將提供配套服務;此外,廣州與深圳還將共建人工智能與數字經濟省級實驗室,共同打造數字經濟創新發展試驗區。在更大范圍內,兩市創新關鍵區域——南沙和前海之間的合作亦將得到升級。方案中提到,將加強南沙粵港澳全面合作示范區和前海深港現代服務業合作區的合作。在明確合作方向的同時,廣州必須進一步加強自身的科技創新能力,從而實現與深圳的有效對接與承接。

1.構建重大創新平臺

廣州應學習借鑒舊金山硅谷和杭州、北京未來科技城經驗,以大學城為核心,整合生物島、長洲島、國際創新城、科學城、中新知識城、琶洲互聯網創新集聚區等空間資源和產業資源,打造面向未來的科技城。推動廣東省新一代通信和網絡創新研究院、廣州可再生醫學與健康省實驗室、廣州國際人工智能產業研究院、可燃冰勘察開采先導實驗區、中科院南海生態環境工程創新研究院建設,推動廣州超算中心、人類細胞譜系大科學設施、冷泉生態系統觀測與模擬裝置等納入國家重大科技基礎設施項目,積極爭取國家和省重大科技基礎設施、大科學裝置、產業技術創新中心和重大科技專項布局廣州,在石墨烯、區塊鏈、基因檢測、新型治療等領域布局若干重大科技創新平臺。以諾貝爾獎科學家、兩院院士等為核心,鼓勵在醫學、生物、通信等領域建設伙伴實驗室。推動企業與高校、科研院所共建工程技術研究中心、企業技術中心、院士工作站、博士后工作站等各類企業研發機構,在全球布局建設具有國際影響力的海外研發機構。

2.增強科技成果轉化能力

廣州應出臺促進科技成果轉化行動方案,完善科技成果轉移轉化激勵機制和容錯糾錯機制。制定支持高校和科研院所創新發展的政策措施,引導其創新成果在價值創新園區轉化。探索對創新人才實施股權、期權和分紅激勵。推動高校和科研機構科技成果使用權、處置權、收益權改革,探索在科研全生命周期試點下放管理權限。建設華南技術轉移中心和港澳技術成果產業轉化集聚區、高端產業對接核心區。在智慧城市、自動駕駛汽車、在線醫療、新零售、智能家居等諸多行業推進新技術的應用場景,試點建立智能交通示范運行區。

3.促進跨界融合化發展

強化“制造+互聯網+服務”的新模式、新業態培育發展,加快制造業與服務業融合發展。強化數字技術、信息技術、智能技術向各行業、各領域覆蓋融合,推動衛星導航、物聯網、智慧醫療等新經濟領域發展。積極培育平臺經濟、網絡經濟、知識經濟、數字經濟等新經濟業態發展。強化“互聯網+傳統服務業”的新模式培育發展,催生服務新業態。強化“互聯網+傳統制造業”的新業態培育發展,以新技術、新模式推動制造業升級,推動工業互聯網、智能制造、智能網聯汽車等領域發展。動態把握技術成熟狀態,實時調整新經濟產業政策,提高產業政策的“精準度”,增強經濟發展新動能。促進金融資本與科技資源的對接,完善科技金融支撐體系,吸納、集聚、整合國際國內資金、技術和人才等優勢要素,建立完備的金融服務體系和科技創新體系。

五 廣深共建國際性綜合交通樞紐

(一)緊扣大灣區交通戰略布局

長期以來,珠三角是一個相對獨立的經濟區域,廣州因為位于珠江口兩岸的A字形空間經濟聯系結構的頂點,依托省會城市的獨特條件,在經濟聯系方面獲得了獨一無二的地理區位優勢。這個優勢為廣州的經濟社會發展帶來了積極的促進作用。盡管改革開放之后,香港、澳門加入了珠三角的發展進程,形成了大珠三角格局,但是,受“一國兩制”的制度區隔和交通網絡的隔離,廣州的地理區位優勢并沒有受到根本性的沖擊。粵港澳大灣區建設將會導致上述格局發生重大改變。這種改變主要是由大灣區交通網絡的變化而引起的。一是,香港已經借助于深港高鐵融入了國家高鐵網絡。澳門也將借由城市輕軌進入大灣區軌道交通網絡。深圳與香港的互動、珠海與澳門的互動將會不斷增強。二是,港珠澳大橋開通運營,擴大了香港在珠江西岸的市場區域,香港與珠海、澳門的互動將顯著增強。三是,未來深中通道、伶仃洋公路鐵路兩用大橋的建設,將使得珠江口東西兩岸的互動空前增強,深圳向珠江西岸的輻射范圍顯著增大。上述一系列已經發生和即將發生的變化,必然導致粵港澳大灣區內部的空間經濟聯系出現根本性的變化,由此將導致廣州地理區位優勢的弱化。

基于這種判斷,廣州要繼續保持其區位優勢,不能局限于搞好自身的內部交通體系建設,而是要放眼大灣區整體交通戰略大局,積極融入大灣區交通規劃,強化與深圳、香港等大灣區核心城市的聯結度,通過強強聯合來提升自身的交通樞紐能級。因此,廣州必須牢固樹立以交通基礎設施建設打通要素流動障礙,進而為粵港澳大灣區協同發展提供基礎的理念,以服務粵港澳大灣區為立足點,以建設全球城市為新要求,打造全面覆蓋粵港澳大灣區、有效聯通全國、輻射全球的綜合交通樞紐,助力粵港澳大灣區多極網絡聯動發展格局的形成。

一是要以促進要素快速流動為目標,在粵港澳大灣區范圍內推動公路與鐵路之間人流和物流的快速轉換。影響城市之間相互聯系的交通方式主要是公路和鐵路。從目前廣州客運和貨運情況來看,其過多依賴公路的運輸作用,而對鐵路的利用率較低。與此同時,隨著“環線+放射線”珠三角城際鐵路網建設的進一步推進,環粵港澳大灣區的城際軌道網將得到完善,通勤效率也將大大提高。因此,在公路建設無法滿足粵港澳大灣區人流和物流快速流動需求的情況下,應當加強公路與鐵路之間人流和貨流的轉換,將公路的客運功能和貨運功能逐漸轉移到鐵路,以緩解公路運輸的壓力,同時提高鐵路運輸利用效率。

二是要推動粵港澳大灣區互利合作,提升廣州與粵港澳大灣區交通網絡整體水平。首先是加強廣州與港澳城市之間的聯通,以港珠澳大橋為主要連接通道,簡化港澳通關手續,推行“一站式”通關服務,提高通關效率,進而促進三地之間的信息交流,加快要素流動。這也將有利于加強廣州與香港、澳門之間的深度合作,強化優勢互補,為港澳融入粵港澳大灣區的發展創造條件。其次是推進廣州與珠三角城市之間的鐵路聯系,完善環大灣區的城際軌道網,加快推進穗莞深城際、廣佛環城際等城際軌道項目的建設,以建成“一小時城軌交通圈”。(賈善銘等,2019)隨著城際軌道網的完善,廣州將加強與粵港澳大灣區城市之間的經濟聯系,促進不同領域的協作交流,從而輻射帶動粵東西北以及粵港澳大灣區的經濟增長,推動粵港澳大灣區的協同發展。最后是要以建設全球城市為目標,提高廣州交通基礎設施互聯互通能力。要將粵港澳大灣區與“一帶一路”建設緊密結合,提升航空運輸能力,加快環珠江口的港口整合力度,推動重載鐵路建設,進一步提升廣州聯通全國、輻射全球的航運能力,為廣州拓展經濟發展腹地、在全球配置要素提供支撐。

(二)重點建設軌道交通連接體系

大灣區傳統的發展核為廣佛、港深雙極,未來隨著西岸的迅速崛起,多層次、網絡化交通設施加快完善,以及國家級新區、廣東自由貿易試驗區、新城新區等高端發展資源往環珠江口灣區集聚,大灣區逐漸由“兩極拉動”向“三極拉動、兩圈拓展、軸帶支撐”轉變。其中“三極”為廣州—佛山、香港—深圳、澳門—珠海三大發展極;“兩圈”為環珠江口現代服務業集聚區(內圈)、珠江東岸知識密集型產業走廊和珠江西岸先進裝備制造產業帶(外圈);“軸帶”為六條區域經濟發展軸帶。

粵港澳大灣區開發模式與空間格局的轉變對軌道交通體系的線網規模與技術提出了更高要求。目前,廣州與深圳之間城際聯系需求旺盛,占用大量鐵路通道資源,廣深港客專、廣深四線兩條鐵路通道的利用率均已超過77%。(邵源、黃啟翔,2019)可以考慮在既有16條、長1430km,速度標準為200km/h及以下的城際鐵路網基礎上,將重要通道規劃建設為350km/h的高標準制式,提升城際客運效率。(景國勝等,2019)加密灣區內各個中心極點的交流通道,加強灣區內互聯互通。

由于深圳—香港和珠海—澳門兩個大灣區極點與廣州地理阻隔,廣州宜經由東莞、中山建立銜接以上兩個極點的快速軌道交通體系,構建大灣區發展極點的三駕馬車。(任祥,2019)從東部看,廣莞兩市分別位于珠江—西江經濟帶腹地,廣莞兩市相互作用強度僅次于廣佛兩市,同時東莞市可作為廣州與深圳—香港極點之間交流的紐帶。應研究開辟多條軌道交通快速銜接通道,填補兩市軌道交通銜接體系東西直接聯系的空白。從南部來看,南沙自貿區作為廣州的城市副中心,具備進一步拓展至珠海—澳門極點的條件,應考慮在城際鐵路規劃基礎上補充常態化、公交化運營的市域快線聯系。

從總體布局上說,廣州要積極謀劃和參與灣區軌道交通干線的建設,其中,需要重點關注的包括如下幾個方面。(1)聯結粵港澳三大機場和沿線重要產業和城市區域高速城軌線路。重要節點包括白云機場、廣州南沙、東莞、深圳機場、前海、深圳高新園、華為總部、坪地、惠州仲愷高新區、博羅縣、惠州市區、惠州機場。(2)聯結深圳中心區域與深汕合作區沿線主要區域的高速城軌。途經深圳前海、福田區/羅湖區、龍崗區、坪山區、惠州南站、惠州機場、惠東、深汕合作區。(3)聯結廣深科技走廊暨濱海重要產業和城市區域高速城軌。途經珠海、中山、佛山、廣州南沙、東莞市區、松山湖、塘廈、華為總部、布吉、羅湖區、鹽田區、大鵬新區、大亞灣、惠東。支線聯系肇慶、江門。(4)聯結深港與北向核心腹地的高速城軌。途經香港、福田區、龍華區(不接駁深圳北站)、清溪、陳江、博羅。(5)聯結灣區中線廣州、東莞和深圳高新區等區域的高速城軌。途經廣州白云機場、天河區、東莞厚街、深圳光明區、石巖街道、南山西麗、深圳高新園等。[15]

為實現高鐵進中心區,提升廣深港發展主軸,打造灣區門戶樞紐,可以考慮兩個重點規劃方案。(1)延伸廣深港高鐵至廣州站,實現深港至廣州中心區1小時互達。延伸段線路由廣州南站至廣州站(23km),西九龍至廣州站(長170km),旅行時間約60分鐘。(景國勝等,2019)實現廣州南站、廣州站、廣州東站、棠溪站、北站五座大型樞紐互聯互通,高效組織運營。(2)規劃研究廣深第二高鐵,實現莞深至廣州中心區1小時互達。新建線路始于深圳機場,經東莞松山湖引入廣州東部新客站,深圳機場至廣州東部新客站全長約165km,旅行時間約45分鐘。在廣州東部新客站繼續向北銜接廣河高鐵、經機場至北站銜接廣永高鐵;通過聯絡線銜接廣深五六線至廣州東站。

(三)充分利用南沙大平臺

2019年以來,南沙的交通樞紐地位日益凸顯。4月,南沙大橋正式開通,承載起珠江東西兩岸過江通道的重任。未來,貫穿中山、珠海的廣州地鐵18號線將途經南沙,建成后,從南沙至珠江新城僅需半小時,南沙將成為聯通廣州中心城區和中山、珠海兩市的樞紐。過去,南沙曾是廣州對外向海的重要窗口。步入灣區時代,對南沙的交通功能定位也提出了新要求,由原先依靠港口進行海洋交流,向依靠軌道打通灣區互聯轉變。南沙正成為廣州與灣區其他城市的連接點,它將成為廣深合作的重要陣地。

南沙與前海相隔一條珠江,距離很近,深中通道2024年通車后往來時間十多分鐘即可互達,交通便捷將使兩區域在更多領域產生更深層次的合作,深圳高端產業效應以及雄厚的資金利于南沙,南沙龐大的土地空間利于深圳,對于南沙來說更是難得的新機遇,借深圳前海帶動南沙再向上實現新突破。[16]未來可以謀劃南沙至深圳、香港直達新通道,即香港機場(城區)—前海—寶安機場—中南虎城際虎門站,實現南沙副中心與香港30分鐘互達。可利用中南虎城際虎門站過江至南沙站,新建線路全長72km,將香港至深圳的規劃西部快軌延伸至南沙樞紐,實現南沙地區與深圳機場、前海自貿區、香港的快速聯結。

六 廣深的產業競爭與分工合作

廣州與深圳作為大灣區核心城市,GDP在大灣區中的占比均為20%左右。從《大灣區規劃綱要》賦予廣州、深圳的目標定位和重點任務來看,兩者重合度較高,如推進灣區科技創新走廊建設、提升國際航運綜合服務功能、增強機場的國際競爭力、推進空港經濟區發展、建設國際性綜合交通樞紐、共建粵港澳重大合作平臺等。近年來,深圳利用毗鄰香港的區位優勢,一方面積極倡導深港深度合作,擠壓了穗港合作的空間,另一方面通過建設深中通道等重大項目,將經濟輻射范圍進一步拓展,這些舉措都給廣州帶來了不小的壓力。廣州在推進大灣區建設的過程中,必須考慮如何與深圳實現錯位發展,發揮比較優勢做精做強。因此,有必要從大灣區整體上考察廣州和深圳產業的比較優勢所在。

(一)廣深在大灣區中的產業優勢

灣區內各城市發展階段各有差異。廣州、深圳、香港和澳門人均GDP、城市化率等指標均已步入發達經濟階段,經濟發展逐漸以科技創新為主。粵港澳大灣區是我國制造業的重要基地,珠三角城市的制造業專業化的整體水平較港澳高出許多,佛山、東莞等城市的專業化水平最高,深圳、珠海次之,而廣州作為廣東省的省會城市,商貿服務業較為發達,制造業專業化水平較其他城市偏低。

從李人可(2019)的研究中可以看出,深圳、惠州、東莞在電子信息產業具有較高的區位熵,產業集中度較為明顯。深圳、惠州和東莞均以電子信息產業為支柱產業,華為、中興、大疆等國際頂尖電子信息廠商均布局在深莞惠城市圈內。石油化工以廣州、珠海、惠州為主,廣州作為廣東省的省會城市,有眾多大型國企、央企落戶,其中不乏中石油等石油化工企業,而惠州作為港口城市,海運便利,同時臨近深圳、廣州等珠三角核心城市,這些城市在快速工業化和城市化過程中對石油等能源需求巨大,惠州背靠廣闊的能源消耗市場,因此得以快速發展石油化工行業。廣州、珠海、中山在醫藥制造行業處于領先地位,廣州規劃了“生物谷”等生物醫藥行業產業園區,并將生物醫藥作為重要的新興產業進行培育和發展。同時廣州和珠海分別擁有南沙和橫琴國家級自貿區,在醫藥制造業發展方面優勢明顯。廣州汽車制造業專業化水平較高,不僅擁有廣汽作為重要的汽車制造基地,坐擁本田、日產、豐田三大國際著名整車制造企業,在開發區、黃埔、花都和增城都有大型整車制造基地,而且還不斷布局汽車零部件制造等產業鏈,大力發展新能源汽車制造,因此廣州汽車制造業具有較大優勢。

隨著科技的發展和產業的不斷升級,產業之間的界限正在逐漸被打破。珠三角城市群在九大產業各有優勢,可以通過產業之間的相互學習合作,不斷突破產業之間的界限,加速城市之間產業的互補合作,推動大灣區城市群的產業協同發展。具體來看,從產業鏈角度看,珠三角地區形成了比較集中的生產基地,主要有以東莞、深圳、廣州和惠州為中心的電子計算機制造基地;深圳依靠華為等大型企業,是重要的通信設備制造基地;以廣州、深圳、珠海、東莞為中心,佛山、肇慶等地各有側重的集成電路產業基地。

在服務業的各項細分行業內,香港、廣州和深圳在批發和零售業、交通運輸、倉儲和郵政業等生產性服務業領域均具有較高的集中度。深圳和香港在信息傳輸、軟件和信息技術服務業上較為領先,這與深圳打造完善的電子信息產業發展空間和香港的電子科技快速發展密切相關。而廣州與香港在科學研究、技術服務業和教育業的集中度是灣區內最高的,因此廣、深、港等城市可在教育、科技研發、產業布局、技術服務等一系列產業鏈中互補和協作。

總體來看,粵港澳大灣區內細分行業的專業化程度各不相同,城市之間各有其獨特的優勢產業,不同產業之間的產業發展程度差距較大,這為大灣區城市群的產業互補和協調發展奠定了基礎。

(二)廣深的產業分工合作

1.港口航運業

包括廣州港、深圳港、香港港在內的大灣區港口群現已成為全球貨運量最龐大的港口群。廣州港是綜合性主樞紐港,是中國最大的內貿集裝箱樞紐港,南沙港區2018年的集裝箱吞吐量僅次于上海的洋山港區,居國內單一港區第二位。深圳港是華南地區最大的外貿集裝箱運輸門戶。廣州港的主要不足是航運金融、海事法律與仲裁等配套服務業發展滯后,而深圳港的主要不足則是以集裝箱業務為主,港口發展受海岸線及土地資源的制約。未來,首先需推進大灣區航運聯盟建設,促進形成互惠共贏的港口、航運、物流、配套服務體系,推廣國際貿易“單一窗口”,推動全天候通關通航和智能化協同監管,建設完善多式聯運、一站式運轉平臺,通過經營上的合作提升大灣區港口群的國際競爭力。其次,要依據廣深各港的優勢實現港口的分工協調和錯位發展。廣州港擁有全球規模最大的散貨運輸船隊和特種船運輸船隊,先后取得了中山港主體企業中山港航集團52.51%的股權和高明港40%的股權,在珠江口西岸的主導地位已確立,今后需對標先進國際航運中心,提升口岸和高端航運服務水平。深圳港鹽田港區天然航道水深達17.6米,世界最大的20萬噸級集裝箱船舶可全天候進出,可把重點放在吸引珠江口東岸和江西南部腹地的貨物上來,以技術性體系讓水路、鐵路轉運更順暢便利,重點發展成為珠江口東岸和江西南部腹地貨物進出口海港。

2.現代金融服務業

一是加強廣州區域性金融中心建設。在促進跨境投融資便利、推動企業赴港上市等方面加強大灣區金融合作交流和規則對接。2019年3月,上海證券交易所南方中心揭牌,落戶廣州;6月,深圳證券交易所廣州服務基地落戶廣州。(黃小晶,2019)當下,廣州尤其需夯實央企國際化基金財務管理中心、全國私募股權交易中心的地位,差異化發展廣州南沙和天河等金融服務業高地,建設包括中國新央企運營投資基金管理(廣州)有限公司運營管理中心、中國銀河金融控股有限責任公司南方總部、中證機構間報價系統股份有限公司南方運營中心,以及永久落戶明珠灣的國際金融論壇等金融平臺。二是充分發揮深圳區域性金融中心的作用。繼續重點發展股份制銀行、證券業和對口香港的人民幣國際化后臺,差異化發展前海和福田等金融服務業高地,重點發展證券業、投行、股份制銀行、人民幣國際化后臺、保險業等金融業務實體,把深圳證券交易所打造成大灣區創新資本形成中心。

3.戰略性新興產業

以高新技術、高附加值為代表的戰略性新興產業,不僅處于產業鏈核心、價值鏈高端,而且是現代產業體系的脊梁。廣州要在厚植電子、汽車、石化三大支柱產業基礎上,做大做強IAB、NEM等戰略性新興產業,加快形成先進制造業、戰略性新興產業、現代服務業有機互動、協同發展的產業體系。通過聚焦新一代信息技術、人工智能、生物醫藥等IAB產業和新能源、新材料等NEM產業,爭取在生命科學、細胞治療、集成電路、物聯網等領域形成一批并跑、領跑的創新成果,在國家戰略科技和原始創新中占據一席之地。瞄準量子通信、干細胞與再生醫學、納米技術、腦科學、航空航天等前沿領域,加強重大共性技術和關鍵核心技術攻關,努力在全球新的產業分工中確立主導權,在新的產業秩序中形成話語權,在全球價值鏈中占據高端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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