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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自己人”

完辣……

感受到烏泱泱一大群冤魂以及白無常謝必安的目光。

就算邵弦的心再大,也免不了脊背發涼。

他并非沒有想象過自己日后修煉有成去與天公試比高的大場面。

但那都是日后的事情,是日后,而不是后天。

先前在越水縣跟已經走蛟入海的老蛟一家杠上,對邵弦當時的境界修為而言就已算是嚴重超綱了的。

好歹是給邵弦扛了過來。

但這回真就太離譜了,邵弦感覺自己才剛爬出龍潭虎穴,轉頭就栽進了陰曹地府。

現在是直接跟傳說中的陰帥正面對上。

這也太給臉了。

我何德何能啊?

但他不可能看著赤衣就這么被拖走。

如今既然追都追上了,鎖鏈也攥在手里,當然沒有撒手認慫的道理。

于是少年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抓著鎖鏈的雙手連續翻轉,讓鎖鏈在自己手腕上纏繞了幾數圈,徹底鎖死。

叮鈴鈴——

如此一來,連接著少年雙臂與白無常衣袖的鎖鏈瞬間繃直。

一人一陰帥,在這茫茫悲風之中開啟了拔河模式。

無論是頭戴高帽的白無常還是周遭的一眾冤魂,此刻似乎都感知到了來自于眼前少年的那股不敬意志。

它們瞳孔中的血色變得愈加濃郁了起來,無數對眼眸直接在陰暗悲風中拉開了一片血紅的光影,煞氣駭人。

“你也要來…?”

白無常的頭顱向左傾斜出一個反常角度。

“你也要來!”

第一句是疑問,第二句,則是敕令。

話音落下,它袖中那兩道鎖鏈驟然變得炙熱通紅,好似在炭火上炙烤過一般,紅光以極快的速度蔓延向邵弦而來。

這一幕讓飄在半空中不斷撕扯著鎖鏈企圖掙脫的赤衣和余尚功大驚失色,因為鎖鏈的紅熱尚未蔓延到這邊,他們就已經感受到了那股恐怖的灼燒感。

赤衣驚呼:“不行就松開!”

余尚功:“不行,千萬不能松開啊!”

赤衣狠瞪了旁邊的余尚功一眼:“不行就把他松開!”

余尚功:“不要啊!”

然而邵弦不僅沒有松開鎖鏈,雙手更加用力地攥緊了那道鎖鏈。

只見他腳下業火樁步法猛踏。

緊接著,面部皮肉開始扭曲,顯露猙獰怒容,口中更是生出向外反勾的獠牙。

明王嗔目。

一瞬間,浩瀚血煞之氣自其體內噴涌而出,四肢百骸瘋狂蠕動爆鳴,許多不屬于人體結構的骨骼在皮肉之下不斷攢動,仿佛隨時要刺破血肉而出。

這一次,他將明王嗔目催發到了五成,比之前在越水河上阻蛟時更加瘋狂,異變不僅局限于面部,更是蔓延到了整個上半身。

他的皮膚化作青銅色澤,整個人如怒目金剛,震懾萬鬼。

且口中還在不斷誦念《楞嚴經》,但因為此時滿嘴猙獰獠牙,使其口吐的箴言經文仿若某種邪魔怪笑,配上那鼻息吞吐間涌出的血煞之氣,模樣比前方的鬼怪更加兇煞。

五成,這已經是邵弦當前磐血境所能催發“明王嗔目”的極限了,而且還得持續誦念《楞嚴經》才能維持自我意識,否則都用不著悲風牽引,他自己就得先被自身血煞之氣反噬。

邵弦這是準備跟對方硬碰一下的。

正道修士對付鬼魅邪祟往往都是采用至剛極陽的術法,以求克制。但邵弦暫時還耍不來那些東西,只能與對方比邪,比兇!

嗤嗤!

火光噴涌。

那熾熱紅光順著鎖鏈迅速蔓延到邵弦手中,就被硬生生阻隔了下來,無法再繼續向后方那一截蔓延,赤衣和余尚功也因此幸免于難。

恐怖的陰司鬼火不斷灼燒著邵弦雙臂,卻被渡厄手盡數吸收。

不但沒能留下絲毫灼燒的痕跡,反而像是……

在給他充電?

呃……

局面一下子僵住了。

那些紅了眼的冤魂沒有發狂地撲向邵弦而來,而是面露茫然地轉過頭看向白無常。

白無常那猩紅雙眸中此刻也露出了冤魂們的同款神態。

它的滲人笑臉再次旋轉,整張面龐徹底扭成了側平的,似乎是以此來表達自己的困惑與不解。

整片陰冷悲風被一股詭異的寂靜籠罩著,持續了整整十數息。

良久。

白無常的腦殼緩緩轉歸原位。

那銜著長舌的血口淡淡吐出一句話:

“罷了,歸你歸你。”

雖然依舊是笑臉盈盈,但言語之間卻有七分諂媚與三分憤懣。

說罷,它長袖一揮,斷開了那道鎖鏈,領著一眾冤魂,繼續晃悠悠地朝黑霧深處走去。

這下輪到邵弦懵了。

誒,這么好說話的?

對方給他的感覺并不是屈服或恐懼,而是另一種微妙的感覺。

就好像是,該怎么說呢……大水沖了龍王廟?

嗯,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了。

而且在龍王廟里,邵弦的地位還是略高于它這十大陰帥之一的。

嘩啦……

白無常斷開鎖鏈之后,鎖鏈上那股拘靈的特性便開始消散,不出幾息,鎖鏈本身也化作煙霧消失無蹤,像氣球一樣漂浮在空中赤衣和余尚功也終于恢復了自由。

倆魂體驚魂未定,赤衣怔怔地望著悲風遠去的方向,而余尚功則是捂著咽喉趴在地上不停地喘著粗氣,看向邵弦的眼神中還殘留著幾分驚悚。

直到邵弦收起明王怒容,余尚功才松了一口氣。

原本以為會有一場艱難苦戰,但人家忽然拍拍衣裳風輕云淡地走了,搞得邵弦也有些猝不及防。

此時悲風已經完全從視野中抽離,周遭環境緩慢恢復明亮。

沉默良久的赤衣也終于開口道:

“它好像真把你當成夜叉了。”

邵弦長舒了一口氣,確認身上的血煞之氣徹底平靜下來之后問道:

“所以是人…嗯,鬼情世故?”

這時候余尚功也插嘴道:

“陰帥就職于地府十王之一的閻羅座下,十王之上才是地藏王菩薩,而夜叉乃是北方多聞尊天王座下護法,本質上同屬佛門道統,但品級差了許多。”

邵弦恍然。

還真跟自己猜的差不多,有點大水沖了龍王廟的意思。

而且夜叉直屬上司就是佛門天王,陰帥與地藏王菩薩之間還隔著一位閻羅王,屬于是,打工鬼亦有差距。

赤衣雙手負于身后,冷眼掃向余尚功,目光不善,似乎是覺得這老登搶了自己的臺詞,憤憤道:

“那東西若真是地府陰帥,我們縱使有十條命也活不下來,能把你認作是夜叉本尊,說明它本身就神魂受損靈智殘缺,說不定也是個冒牌貨。”

邵弦覺得赤衣說的也有道理,看那白無常先前眼中也有紅光,似乎冥冥之中也有什么東西在操縱著它,就與先前山脈中的妖物一樣。

不過就算是冒牌的,僅憑剛才對峙瞬間的威壓來看,至少也得是個高仿,對邵弦來說一樣是超綱了的。

武夫磐血境放在外頭民間確實可以橫著走了,但若是沒有這套天然克制陰煞的明王功法加持,尋常磐血武夫在這里也只是一盤菜而已,具體參考蛻生神教三人組的下場就可以知曉。

“那現在怎么辦?”

余尚功看向邵弦,卻不敢看赤衣,不知為何,他本能地有些憷這紅衣女鬼,先前把她錯認成是悲風中撲追出來的,現在忽然感覺她的模樣看著有點眼熟,就是始終想不起何時見過對方。

赤衣:“還能怎么辦?來都來了。”

邵弦身上的夜叉明王異象收斂,徹底恢復正常容貌,張望四周,發現此刻已看不見葛家村寨,連所處的山脈地勢都變了個樣。

剛才在悲風籠罩之下明明只奔跑了十幾息時間,然而在真實環境中卻好像一口氣躥出了幾里地,在青玄山脈中扎得更深了。

正前方,隨著距離不斷拉遠,左右兩側的山體在不斷收攏,不出意外的話,穿過這道山澗繼續深入便是那暮云山谷了。

而在山谷入口處的半山腰上,有破敗的木屋。

似乎前不久才被大火焚燒過,因為除了坍塌的房屋廢墟之外,山坡周遭的草木也被燒禿了一大片。

邵弦領著兩只鬼爬上山坡來到木屋廢墟前,發現木屋的構造并不像是尋常用于居住的屋舍。

正常人也確實不會把屋子修在這半山坡上。

赤衣身影在坍塌的廢墟之中來回穿梭道:“這應該就是葛家祖祠了吧?”

畢竟先前葛家冤魂也說了,蛻生神教的人毀了他們家祖祠。

然而余尚功卻道:

“不是,葛家的祖祠應該在暮云山谷里頭。”

赤衣從廢墟中翻出一口被燒穿了的燎爐,反駁道:“但這里確實有燒香祭祀用的東西。”

余尚功還是搖頭,十分篤定地說道:“葛家祖祠在山谷中,這里是后修的。”

赤衣:“那這里又是拜誰的?”

沉默良久的邵弦忽然朝著木屋廢墟后方的山坡怒了努嘴。

赤衣順著邵弦目光望去,看到的是一大片低矮且沒有修砌墓碑的小土包。

這些土包許多已經被雜草灌木覆蓋,但邊緣位置還是有幾處新填埋的,上面還沒有長出雜草,只是土包實在太小,比成人的墳冢小很多,不仔細觀察的話確實很難發現其存在。

赤衣也察覺到了這些土包的異樣。

她飄過去把腦殼探進了其中一個土包,隨后又閃身挪到另一個土包前,重復先前的動作。

前后檢查了好幾座土包,赤衣回身道:

“里邊都只埋著一些小娃娃的衣服鞋子。”

從木屋位置橫推到山坡頂端大概有數十丈,漫山遍野的少說也有數百座土包。

雖說好過滿山的死娃娃,可土下只有衣服鞋子卻不見尸骨,這一結果反而令人感到絲絲惡寒。

尸體去哪了?

山坡上,一人倆鬼都下意識地轉頭望向前方的暮云山谷。

余尚功的情緒起伏最為明顯,但他并未對此發現做出評價,只是悶不做聲地在木屋廢墟前磕了三個響頭。

赤衣卻看不下去了,開口追問:

“老東西,現在可不是裝深沉的時候,不把你們兩家的事情說清楚,回頭你孫女一頭扎進來可得死得很難看!”

還得是赤衣對癥下猛藥,一提起余靈魚,余尚功瞬間身子一震,渾濁的眼眸都清澈了許多:

“那丫頭也進了山?!”

邵弦掐著手指頭算道:“按時間來算,這會兒應該已經進山了。”

赤衣:“要我說,既然那山里的東西兇過了頭,那玉函方不要也罷,令著老頭的靈魂回丹州,這爛攤子留給官府和道庭去收拾吧。”

先前山路沿途的妖物與村寨里的蛻生神教對赤衣而言確實只是小打小鬧,但那悲風刮起來之后的那一系列遭遇,就是赤衣自己也不免感到驚悚。

連陰司都能拘禁控制的存在,顯然不是現階段的她和邵弦能招惹得起的。

玉函方再香,也不值得他們把命交代在這里。

余尚功忽然站直起身來,激動地道:

“不能讓那丫頭進山!我們余家早已不欠他們的了!”

“你們怎么不攔著她啊!”

見老頭要發瘋,赤衣直接抬手一巴掌拍在他腦殼上。

余尚功砰的一聲又跪了回去。

這一掌沒有傷到他根本,只是強行讓他平靜下來。

赤衣拍完之后甩了甩手,身形懸浮在邵弦身側,裂瞳微凝,聲線清冷:“好好講話。”

余尚功一聲長嘆。

終是將埋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盡數吐出。

“先人們以為鎮壓邪祟,能為后世子孫圖個安寧,可他們哪里曉得兩家后人會落得如今的下場,天道不公啊……”

這段漫長的因果隨著余尚功的講述,一直逆推到天地剛剛發生劇變的年代。

天地靈氣枯竭,世間無論仙人、邪祟或是通天大妖都盡數退場。

具體的時間節點已無從追溯,至少也要逆推到大離建國之前。

然而“退場”的這一過程卻足足持續了近千年之久。

因為并非所有上位者都心存默契,天地靈氣也不是祂們留存世間的唯一理由。

余尚功:“有些“東西”,終究是不愿意離開的。”

赤衣:“所以你們只能強行請退祂們?”

余尚功搖頭:

“不是我們,是葛、余兩家的先祖,還有千千萬萬修行中人。

仙人慈悲,不愿讓這方天地的子孫后代淪為妖魔血食,所以在離去之時也帶走了許多通天邪祟。

可祂們到底是為避災躲難而去的,千年根本不足以盡搜天下邪祟,終究會有漏網之魚。

而漏網之魚殘存至后世,便足以禍害蒼生,所以那一代修士武夫的念想便從證道成仙,轉為清剿舊日余孽。”

余尚功遙指深山:

“暮云山谷中鎮壓的,便是那余孽之一。”

赤衣鬼臉兒怔怔:

“可知曉其名諱?”

余尚功:

“后世稱祂為無相劫主,但在余家祖傳典籍中,祂有一個更古老的名字。”

“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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