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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好心的引路人

“師姐,我們這趟下山?jīng)]有交付宗門令牌,回頭監(jiān)院師叔怪罪起來怎么辦?”

“不知。”

“師姐,我聽說青玄山脈上妖魔邪祟縱橫,葛家為什么要住在這種鬼地方啊。”

“不知。”

“師姐,我老家那邊好多農(nóng)戶求都求不到一塊可以耕種的地呢,這青玄山邊全是沃土,種田的話可以養(yǎng)活好多人吧。為什么毗鄰的龍虎山與洞玄道院兩大山門從來不派人清除這山間邪祟呢?”

“不知。”

“師姐,聽說洞玄道院上下全是冰肌玉骨的美貌仙子,是真的嗎?”

“不是。”

“師姐,我們這樣跟在洞玄道院的屁股后頭,讓她們給咱蹚路,是不是有點不太厚道?”

“不會。”

“師姐……”

“好師妹,你再多說幾句,洞玄道院的人就該發(fā)現(xiàn)咱們了。”

“噢噢。”

……

山林間。

赤衣掩回交領,慢條斯理地系著腰間絲絳,瓷白鬼臉兒上沒有半分羞澀,甚至還掛著三分淺淺的壞笑。

邵弦一臉費解地打量著衣著重新恢復端莊的赤衣,腦補著自己剛才看到的那一抹香艷:

“我現(xiàn)在說話,她們應該聽不見吧?”

赤衣:“那小子把探查感知的術法收回去了,聽不見的。”

邵弦:“小子?咋還是個男婊子啊。”

赤衣臉上露出一抹厭惡之色:

“懶得跟你形容,等回頭見到了你就曉得了。”

邵弦點頭,隨即看了看四周圍的密林:

“那,在她們的秘術蠱惑之下,這會兒我應該往哪兒走?”

赤衣玉指指向邵弦褲襠。

邵弦恍然,伸手摸索了一番,掏出那只陶罐搖了搖,摘開陶罐將小蛇抓出來往地上一丟。

小蛇迅速朝著西北方位逃竄。

邵弦快步跟上:“別真給它跑了,必要時給我逮回來。”

赤衣:“放心,我盯著呢。”

不出所料。

蠱蛇出自蛻生神教的鬼修之手,那鬼修明顯是跟著葛家人的冤魂跑進丹州城的,暮云山谷中必然還有其同黨的存在,而如今蠱蛇逃竄的方向,便是那暮云山谷。

準確來說,應當是蛻生神教之人的方向。

不過,邵弦也看出來了,這青玄山脈間似乎發(fā)生了某種異變。

不僅林間的邪祟集體變得狂躁嗜血,就連尋常野獸亦是如此,那平日里見著活人能躥出去二里地的松鼠這會兒都敢齜著牙往邵弦臉上撲。

邵弦沒來過這青玄山脈,自然也不曉得這到底算山里的常態(tài),還是蛻生神教的人所導致的。

亦或者是山谷中那個“東西”搞的鬼。

“咔嚓……”

他隨手捏死了可愛的鼠鼠,接著將其塞進褲襠,權當作是儲存口糧了。

赤衣:“……”

邵弦:“這類乾坤術法有沒有保鮮功能的?”

赤衣:“一般沒有。”

邵弦又默默地把鼠鼠掏了出來丟進草叢,嘀咕道:

“看來以后只能備點干糧了。”

古木蒼天,將日光遮掩得所剩無幾。

越是深入青玄山脈,就越是能感知到那股滲人的陰煞氣息。

入秋之后,山間地表鋪上了厚厚一疊枯黃落葉,表層尚且干燥,底下的葉子則已開始腐爛,散發(fā)著怪味。

在山中翻越將近半天時間,天色已經(jīng)暗下來。而由于樹木遮天蔽日,山中的人并無明確的時間觀念,長時間處于昏暗狀態(tài)下,驀地便發(fā)現(xiàn)昏暗突然轉為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行至一處,邵弦忽然停下步伐目露思索,問道:

“前面是不是有東西?”

赤衣頷首:“有大東西。”

此時橫亙在邵弦面前的是一道山溝,其間有晦暗瘴氣蒸騰,不斷沿著苔痕斑駁的石壁往上攀爬。

偶爾能聽到瘴氣之下傳出一兩聲沉悶鼻息,似是有什么兇物在山溝里酣睡。

“希望這位的起床氣比較大。”

邵弦攀上山嶺左右張望,很快就找到了一塊嵌在崖壁上的巨石。

此時,赤衣已不動聲色地消失了蹤影,幾息之后再度出現(xiàn)時,手中已經(jīng)攥著那條蠱蛇了。

邵弦大致判斷了一下方位,隨后來到巨石后側,腳下罡步一踏,提肩沉肘,一記勢大力沉的鐵山靠重重地撞在巨石后心。

嘭——

伴隨著一聲悶響,巨石自山嶺上滾向下方山溝。

而邵弦則順著傾斜向下的山嶺飛速狂奔起來,直追那巨石而去。

后方。

洞玄道院一行人聽見了異響。

大師姐梁月美眸微怔:

“他怎么突然跑起來了?”

心念一動,隨即立馬下令:

“跟上去!”

姬元等眾人各自施展術法,于密林間快速穿梭。

轟隆隆。

等梁月等人追趕至臨近山溝的位置時,前方正好傳來巨石墜落的響動。

山嶺上卻不見有祠祭司少年的蹤影。

姬元當即催動天賦神術,眉心皮膚再次裂開。

本意是搜尋少年的去向,結果不瞧不要緊,這睜眼一瞧,就看到了山溝中一條渾身長滿膿瘡的巨蛇正朝著己方猛貫而來,其頭部鮮血淋漓,似乎剛剛受過重擊,此刻已是處于狂怒狀態(tài),雙眸泛紅,幾乎要滲出血來。

姬元蘭花指猛然一顫,尚未來得及發(fā)出驚呼,就發(fā)現(xiàn)已不需要神術探查,肉眼便可看見那血淋淋的蛇頭從山溝陰影中探出,卷起大片晦暗瘴氣。

“嗡——”

如此龐然大物自山間沖出,山嶺上眾人都能感覺到自己已被一股嗜血的念力牢牢鎖定,不由心神大震,隨即調轉一身法力,運功抵擋。

為首的梁月更是已經(jīng)自袖中翻出一扇法鏡,催發(fā)出刺眼精芒。

這一幕讓后頭的姬元等人心中的驚駭又加重了三分。

因為大師姐直接把法器祭了出來,說明前方的妖邪不容小覷。

山嶺之上大戰(zhàn)一觸即發(fā)。

而邵弦則早已來到山溝對岸,蹲在一棵古木的橫杈上,饒有興趣地打量著遠方這幾道未曾謀面就想弄死自己的倩影。

“果然是仙氣飄飄啊…”

話未說完,他就看到了人群之中一個時時刻刻都捏著蘭花指的男子。

“呃…真有男婊子啊。”

赤衣在一旁打了個呵欠:“早跟你說了嘛。”

邵弦認真打量著山溝里竄出來的那條大蛇。

這玩意兒體格甚是粗壯,與越水縣的小青蛟相比都猶有過之,只不過并未誕生出蛟蛇特征,腹下沒有四爪,更無肉鰭骨刺,就只是一條放大版的毒蛇,威能比小青蛟自然是要遜色許多的。

屬于是光長了大體格,卻沒長道行。

邵弦搖頭:“不太行的樣子。”

赤衣:“你也別高看這幫洞玄道院的小妮子,這條毒蟲夠她們喝一壺了。”

嘭——

梁月雖然心狠手辣,但身為洞玄道院大師姐的擔當還是有的,因事發(fā)突然,未能來得及列陣,索性直接祭出伐器與那直沖而來的大蛇正面對剛了一記,算是給身后的師弟師妹爭取了一瞬反應時間。

法器紫光乍現(xiàn)。

大蛇嘴角被削去一塊血肉,毒血飛濺。

而她自己也不好受,被凌空抽得身形暴退,后背猛撞在山崖之上,護體法罩龜裂不斷,櫻唇間嘔出一口鮮血。

“師姐!”

山嶺上的一眾師妹驚叫出聲,當即列開陣型,搶位上前,迎向再度狂躁襲來的大蛇。

“真好聽真好聽~”

山溝對岸的赤衣見狀直接拍手叫好。

她和邵弦這會兒坐在最佳觀影區(qū),手里就差一把瓜子。

可惜的是那條失了智的大毒蛇沒能撐很久,狂怒之下被梁月削掉了頭顱,無頭的蛇軀在瘴氣彌漫的山溝里瘋狂蠕動翻騰,不多時就沒了動靜。

邵弦好奇地打量著收起法器,原地盤坐在山嶺上調氣養(yǎng)傷的梁月,問道:

“這些人怎么全都兩手空空,修士不應該人均扛一把飛劍的么?”

赤衣抱著膝蓋坐在橫叉上左右搖晃:

“按學理劃分,洞玄道院屬于道庭中的丹鼎派,走的是內(nèi)外丹道的路子,以身為器,熔煉萬法,通常只有山門內(nèi)被地位較高或者受器重的子弟能有有法器傍身,那小婊子的鏡子是個不錯的物件,回頭有機會可以順走耍耍。”

邵弦點頭若有所思:“就是講究徒手搓法術的唄?那道庭里邊還有些什么別的學理派系?”

赤衣:“還有占驗、符箓、功德、劍修,算上丹鼎派,一共五大派系,其實本來是六大派系的,不過那一派已經(jīng)泯滅了,不提也罷。”

她的后半句欲言又止,不過邵弦沒有繼續(xù)追問下去,轉而問道:

“民間玄門也有這樣的學理劃分嗎?先前的鄒家人好像是使符箓的,他們算符箓派?”

赤衣?lián)u頭:“玄門世家就沒那么多規(guī)矩啦,本身他們的傳承就是各山門流散在世俗的術法經(jīng)歲月沉淀形成的,五大派多少都會沾一點點,葷素不忌。”

邵弦:“龍虎山是哪一派的?”

赤衣:“耍符箓的派系魁首。”

邵弦起身,拍了拍褲腿:

“把那蠱蛇丟出去吧,繼續(xù)往前,看看前面還有沒有什么可以請她們再喝一壺的。”

暮云山谷位于青玄山脈深處數(shù)十里的密林之間,這段距離放在平地,無論對武夫還是修士而言都是可以在半日之內(nèi)走完的,可山間地勢險峻崎嶇,需要頻繁地繞路,加上山間邪祟阻攔,短短幾十里,沒個三兩天還真走不完。

而邵弦也沒讓后頭的仙子們閑著。

每行進個七八里就會主動去撩撥一下山里的妖孽邪祟,讓洞玄道院的人活動活動筋骨,生怕她們身上的傷好得太快。

當晚整出來大毒蛇之后,臨近破曉時分,邵弦又把人領進了一頭山魈的領地。

山魈性情暴戾,且還無比好色,見著那一群白衣翩翩的仙子當即就像著了魔似的,一路死纏爛打猛追了二里地。

最終洞玄道院眾人避之不及,只能回頭爆發(fā)激戰(zhàn)。

費了不少的手段才將那山魈擊殺,至此仙子們那一塵不染的潔白衣襟之上便已經(jīng)是掛滿污痕與絲絲血跡,稍顯狼狽。

緊接著破曉之后,在好心引路人邵弦的帶領下,洞玄道院一行人又一頭扎進了一只巨梟的狩獵領地。

白花花的衣襟放在烏木縱橫的山嶺之間,那就更活靶子似的,巨梟翱翔在天際一眼就瞥見了這頓可口每餐,頓時雙翼一收猛扎了下來。

“列陣!”

梁月清冽嗓音在山間回蕩。

于是又一場激烈搏殺就此爆發(fā)。

邵弦和赤衣依舊挑了一處不錯的觀影位置坐下來欣賞這場斗法。

等她們好不容易斬殺了巨梟,身心俱疲的時候,邵弦又轉頭跑到附近的一處水域,招來一幫毒蟲,那漫天紛飛的猙獰飛蟲個個都有拳頭大小,前有獠牙后有尾針,嗡的一下飛過來幾百只,讓洞玄道院的小仙子們個個花容失色。

待到了第三天凌晨。

本該剛好組成星斗陣的洞玄七姐妹順利減員兩人。

只可惜死的都是跟在梁月、姬元身后的小透明師妹,領頭的這倆雖說不是毫發(fā)無傷吧,但總歸是還能打的。

這一天兩夜的時間對她們而言仿若身處煉獄般痛苦,那叫一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剛擒魔來又降妖,爬懸崖蹚毒池的,幾乎是把青玄山脈這段路上所有最兇險的大妖都給惹了個遍。

活下來的一行人已經(jīng)完全沒了先前剛下山門時那股子道骨仙風,一個個身上臉上盡是污穢,披頭散發(fā)的就像在夢回坊里操勞了三天三夜似的。

為首的大師姐梁月也好不到哪去,額前幾縷斷發(fā)垂下,姣好的面龐如今盡顯憔悴,眉目棱角處掛著新鮮的擦傷痕。

而哪怕她腦子再不好使,這會兒也該回過味來了。

己方一路如此艱辛,連師妹都被妖孽撕碎了倆,前頭被用來引路的那凡人少年卻一直在慢條斯理地趕著路?

不是他搗的鬼那還能是誰?!

一想到這里,她瞥向姬元的目光中就多出了幾分不加掩飾的怨恨,因為那所謂蠱惑心神的術法就是姬元施展的,且也是他信誓旦旦地表示“成了”的。

可梁月終究不好出言埋怨,因為活雖然是姬元干的,但主意畢竟是她出的,這一連串的啞巴虧她不想吃也已經(jīng)吃飽了。

念及此處,梁月眸間涌出一抹血色,銀牙緊咬:

“追上去,把前頭那小子給我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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