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玉函方
- 從伐廟斬神到超凡入圣
- 機(jī)智的光頭
- 4783字
- 2025-05-16 08:00:00
“他到底是……”
院落里一片狼藉,余靈魚魂不守舍地收拾著地上零碎的紙人。
邵弦則蹲在侏儒道人尸體邊上仔細(xì)端詳著這具筋骨寸斷的尸骸。
他本以為出手偷襲的會是鄒家人,不曾想冒出來這么個來歷不明的半人。
剛想說些什么,諸侏儒尸體的眼眶中突然竄出一條一指寬的彩色小蛇。
“嘶!”
小蛇沖著邵弦齜了一下毒牙,隨后就立馬轉(zhuǎn)頭想要扎進(jìn)旁邊的草叢里。
邵弦眼疾手快,在對方剛調(diào)轉(zhuǎn)方向的時候直接出手,捏住了蛇頭。
“咦!”
余靈魚拿著掃帚正在旁邊掃紙屑,冷不丁看到邵弦手里捏著一條小蛇,噌地一下就跳回到石階上,攥著掃帚擺開一個防御姿勢。
邵弦沒搭理余靈魚,仔細(xì)端詳著手中小蛇。
此時赤衣鬼臉兒也湊了上來,歪著腦袋打量著那小玩意兒,道:
“鬼修身上怎么還養(yǎng)著一條蠱蛇,嗯……先前那個爆開的眼球好像也不是他本體之物,是嫁接縫合別人的眼球。”
聽到赤衣這么分析,邵弦立馬就知曉了道人的來歷。
又是巫蠱又是血肉嫁接的,這不就很明顯了嘛?
“怎么的,蛻生神教的人來丹州搞團(tuán)建啊?”
從余靈魚家里廚房找來一只帶蓋子的小陶罐,把小蛇塞進(jìn)去關(guān)了起來。
隨后邵弦又撥弄了一下侏儒道人的尸體,確認(rèn)尸體里面沒有再藏著什么蛇蟲之后便就地把他給埋在了花圃里。
…
下午,先前斗法搏殺時的滿院陰氣終于散了個干凈,院落里此時被鋪上一層泛紅的暖陽,多了一層違和的溫馨感。
邵弦用鐵鍬給埋好的花土拍實,來年這里的花草一定會長得格外茂盛,當(dāng)然也有可能寸草不生。
赤衣則是站在花圃上蹦蹦跳跳,幫邵弦把土壤踩實。
余靈魚心不在焉地打掃著地上的碎石碎紙,滿腦子充斥著剛才那驚險恐怖的一幕幕,偶爾偷瞄一眼那拎著鐵鍬的少年。
早上她還聽自家爺爺說這少年去諸越府可能是斬了蛟蛇才惹來這一身因果,當(dāng)時余靈魚還覺得爺爺有些危言聳聽了。
結(jié)果下午少年就給她露了一手狠活。
那可是修行者啊,在民間是被稱為仙師的存在,是實打?qū)嵳莆罩g(shù)法的高人,就這么被少年三拳兩腳給踹死了,而且死得相當(dāng)窩囊。
這樣看的話,他說不定真的在越水縣弄死了蛟蛇哩……
怪不得因果怨念纏身卻一直活得好好的,有如此霸道的一身本事,哪有那么容易死,爺爺果然還是看走眼了。
…
里屋。
余尚功透過破破爛爛的紗窗縫隙打量著院落里的少年。
心中暗道:
“我果然沒有看走眼啊。”
…
“搞定。”
確認(rèn)把侏儒道人的零件全都埋進(jìn)土里之后,邵弦把鐵鍬往雜物房里一丟,轉(zhuǎn)頭看向赤衣。
赤衣聳聳肩道:
“我剛才出去看過了,宅子周圍沒什么可疑的人,鄒家人也被嚇跑了,話說你是不是跟蛻生神教八字犯沖啊,怎么走哪都能撞上。”
侏儒道人是沖著紙人來的,那他肯定知曉余家望氣術(shù)的馭魂功效,甚至可能是故意放任那上百冤魂跑到丹州城來的。
目的是什么?
赤衣說葛家人死前飽受折磨,死后還慘遭搜魂煉魄,那道人的目的,自然就是他搜魂都搜不出來的,某些藏在葛家人記憶或者血脈深處的東西。
這幫扒皮鬼是真畜生啊,娃娃都不放過。
…
把花圃勉強(qiáng)恢復(fù)原樣后,邵弦打趣道:
“你們有沒有聽說過窮苦人家的娃娃去地主家田里偷挖地瓜根被抓住之后直接埋在原地的故事?”
院子里的少女和女鬼同時抬頭。
余靈魚:“聽爺爺說,我們家祖上干過這種缺德事。”
赤衣:“我小時候被埋過。”
邵弦忽然感覺自己起的這個話題有點過于地獄了,咳嗽兩聲清了清嗓子之后對余靈魚道:
“你要不試試看那紙人能不能答話?”
余靈魚這才想起先前自己好不容易把所有冤魂匯聚于一身的紙人,這會兒它正直愣愣地立在臺階上,剛才與侏儒道人激戰(zhàn)的時候所有紙人都被血絲切爛,唯獨它沒有破損。
“噢那我試試。”
余靈魚放下掃帚。
結(jié)果旁邊一具斷了腿的紙人毫無征兆地動了起來,接過余靈魚靠放在柱子邊的掃帚,默默地繼續(xù)掃起地來,動作有些不自然,但看得出來是在掃地。
余靈魚被這突然動起來破紙人嚇得眼皮一跳,但也很快就恢復(fù)了正常。
這短短不到半天時間里遇到的嚇人事實在太多,她已然有些麻木了,愛怎么地怎么地吧。
…
……
中院飛檐下。
少女認(rèn)真端詳著院落里那唯一一只完好無損的紙人。
她還在斟酌著到底應(yīng)該詢問些什么,卻聽見紙人自己擺弄起了頭顱,左右輕搖,內(nèi)部支撐的竹條剮蹭著紙皮發(fā)出咯吱咯吱的異響。
余靈魚下意識后退了一步。
紙人面龐上那用筆墨描畫而成的雙唇忽然裂開來,發(fā)出一串由多種不同聲線混雜而成聲音:
“我不知道什么玉函方…我不知道啊…不要折磨我……讓我死…”
“讓我死…”
“求求你,讓我死……”
“所有東西都在祖祠里…我真的不知道…不要傷害我的孩兒…求求你……”
“阿爹…救我!”
被納入紙人假身的冤魂終于可以開口說話了。
可說話的內(nèi)容卻十分混亂,有近百道冤魂混雜其中,就有近百道瀕死的意志在掙扎,難以達(dá)成統(tǒng)一。
不過,在紙人看到余靈魚的時候,其體內(nèi)的近百道聲音終于平靜了下來。
咯吱咯吱——
紙人朝著余靈魚伸出一條手臂。
口中發(fā)出幾十個聲線疊加的聲音:
“你…你是余家后人?”
然而還未等余靈魚回答,紙人又陷入了自我否定:
“不,你不是余家的后人…不是……”
“但你會余氏的望氣術(shù)…你到底是不是余家的人…”
“來不及了…余家人在哪?余家人呢!…”
“你我兩家有誓言在先,本應(yīng)一同鎮(zhèn)壓暮云山…”
“你到底是不是余家后人…!”
“來不及了…”
“女娃…聽我說…”
“玉函方內(nèi)篇…早已失傳…余下的三十六卷外篇就葬在暮云山谷…”
“他們……他們打碎了祖祠…山里……山里的東西就要出來了…”
“祖訓(xùn)有言,暮云山有劫,當(dāng)……當(dāng)與余家人一同,鎮(zhèn)壓邪祟…”
“它們真的要出來了…真的……”
說到最后,紙人顫若篩糠,其體內(nèi)支撐紙皮的竹節(jié)寸寸崩裂,動作詭異滲人。
邵弦搭住余靈魚肩膀,將她往后一帶。
同一時間,紙人眉心破裂,異化的冤魂殘影從中魚貫而出,對著他倆張嘴大聲嘶吼。
“來不及了!一定要快!”
邵弦臂膀上渡厄咒紋虬結(jié)凝聚,正要出手拍向那破開紙人的冤魂,卻看那冤魂的猙獰面孔上露出一抹驚悚。
下一瞬,空中泛起縷縷灰色流光,似鎖鏈般纏繞住那冤魂。
一道、兩道、三道四道…
凝聚一體的葛家人魂魄被逐一撕裂抽離,拘向空中,霎那間就拖至遠(yuǎn)方天際,哀鳴聲由近及遠(yuǎn),一道道魂體眨眼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在那灰色流光出現(xiàn)的瞬間,近在咫尺的邵弦就察覺到了莫大的危機(jī)感。
那種感覺甚至超過了當(dāng)初在許天師廟宇中遭雷擊前的駭然,有種如芒在背,幾欲刺入骨髓的恐懼。
可流光從始至終未曾針對邵弦,只是將那葛家冤魂拘走,危機(jī)感也僅僅維持一息不到,等邵弦回過神來,院落中已是風(fēng)平浪靜,石階上只余下一團(tuán)被揉碎了的紙人皮囊。
…
邵弦抬頭望向流光消失的方向,止不住陣陣心悸。
他不知道那拘走葛家冤魂的是什么,對方未曾表露過敵意,卻險些讓他壓不住體內(nèi)的血煞之氣,這種威壓水準(zhǔn),就是那越水老蛟也達(dá)不到。
有點過于嚇人了。
赤衣先前說,只要了結(jié)了冤魂的夙愿,它們會自行消散。
邵弦也不知道這叭叭幾句話算不算了結(jié)夙愿,反正冤魂肯定是沒有自行消散,似乎是被某種可怕存在給拘走了。
不過冤魂透露的信息量還是非常龐大的。
雖然斷斷續(xù)續(xù),但稍作梳理,還是能理出一個大概來。
葛家被滅族,祖祠被打碎了,而犯下這樁大罪的人想要尋的是其祖上的《玉函方》,但東西已經(jīng)失傳,余留的一小部分也就是那所謂的三六卷外篇葬在暮云山里,但山里有什么不得了的東西,且在葛家被滅族之后快要脫困了…
…
有點亂糟糟的。
但好歹是理出了一個前因后果,滅了葛家的人肯定就是蛻生神教,那這幫扒皮鬼到底知不知道暮云山里有什么東西?
早知道就不應(yīng)該直接把那侏儒給弄死的。
邵弦撓了撓頭,看了一眼院子里的花圃,這會兒再挖出來肯定也沒用了。他轉(zhuǎn)頭看向赤衣,發(fā)現(xiàn)對方正心不在焉地?fù)钢种福桓迸d致缺缺地模樣。
再看余靈魚,人此時已是半懵,短短半天之內(nèi)發(fā)生的事情太多,她腦袋瓜子大概一時半會兒消化不過來。
小的不懂那就問老的吧。
邵弦知道里屋的余尚功早就醒了,只是窩著沒敢出來而已,于是轉(zhuǎn)身進(jìn)了里屋來到榻前,推了推悶頭裝死的余尚功。
“別裝了,人和鬼都走完了,可以醒啦。”
沒反應(yīng)。
邵弦皺眉。
“你想裝到啥時候喲,劇情到這里就差你出來講解來龍去脈哩。”
他說著加重了手上力道,搖了搖余尚功肩膀。
對方還是沒有反應(yīng)。
邵弦這才意識到出問題了,仔細(xì)一探查,發(fā)現(xiàn)余尚功并未斷氣,只是緊閉的眉目不斷微顫,氣若游絲。
他撐開余尚功的眼皮,看到的眼眸渾濁無神。
這種眼神邵弦并不陌生。
赤衣湊了過來瞧了一眼,道:
“神魂被拘走了一部分。”
“是剛剛那流光鎖鏈拘走的?”邵弦眉頭一皺。
他剛才全身心對抗著那股恐怖的危機(jī)感,絲毫沒有注意到流光拘走葛家冤魂的同時居然把里屋余尚功的魂魄也拘走了。
此時余靈魚也跑了進(jìn)來,發(fā)現(xiàn)自家爺爺不省人事,神情萬分焦急,卻并沒有如先前那般驚慌失措,反而是非常迅速地調(diào)動起余氏望氣術(shù)的馭鬼法門,嘗試讓余尚功神魂歸為。
卻在剛掐起指訣的一瞬間嘔出一口鮮血。
噗——
身子劇顫,一連后退數(shù)步,后背倚住墻壁,這才沒有直接倒下。
…
邵弦與赤衣對視了一眼。
“我試試看。”
說罷他也嘗試著調(diào)動起喊神術(shù)法,口中迅速默念咒詞:
“奉請何神奉請何神……”
直至咒詞念完,卻在最終快要喊出“余尚功”三個字的時候生生卡住了。
就像是有什么東西堵住了自己口舌不讓他喊出老頭的名字似的。
邵弦憋紅了臉,一連嘗試了好多次,口中只能發(fā)出“噦”、“略”等含糊不清的音節(jié)。
心中不免大驚。
這是怎么回事?!
隨著他不斷嘗試,頭頂神龕中的余火竟也微微抖動了起來。
邵弦感覺自己若是強(qiáng)行施法,下一瞬口中吐出的就該是鮮血而不是余尚功的名字了,只能無奈地停下來。
…
喊魂術(shù)失敗了。
甚至都沒完整施法,被冥冥之中的一股奇特力量遏止了下來。
啊今天發(fā)生的反常事簡直太多了。
邵弦雖然早就聽赤衣說過,喊魂術(shù)對上一些境界超乎想象的存在是肯定會失效的,但失效和完全喊不出名字可是兩回事,后者就像是有什么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強(qiáng)行捏住自己嘴巴似的,那種感覺令邵弦心里有些發(fā)毛。
…
余靈魚見邵弦噦了半天差點把舌頭給咬下來,也顧不得自己嘴角鮮血,連忙上前伸手扶住他,用手掌反復(fù)捋著邵弦胸口。
發(fā)現(xiàn)自己的行為有些過分親昵之后,她又快速地收回手,問道:
“你知道是什么人對我爺爺下手的對吧?”
“我不知道。”
邵弦搖頭。
他想說可能是蛻生神教,但那些扒皮鬼顯然不可能有這么可怕的實力。
思來想去,也就只能是葛家冤魂口中那暮云山里的“東西”了。
…
余靈魚用手背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跡,丹鳳眸間罕見地流露出一抹堅毅,隨即迅速起身跑向了后援,不多時,就挎著行囊小跑了出來,手里還提著一柄銹跡斑斑的銅錢劍。
邵弦:“你要干嘛?”
余靈魚:“我知道暮云山谷在哪。”
邵弦:“你沒聽到那冤魂說的么?山里有東西要出來了。”
余靈魚眉宇間閃過一抹遲疑,但很快神情就又轉(zhuǎn)為堅定。
她十分鄭重地道:
“我曉得有兇險……此事本就與你無關(guān),是我私心作祟想快些參悟望氣術(shù),所以才拉你來這里…
若沒你在,我和爺爺可能剛才就已經(jīng)遭了毒手,今日之恩絕不敢忘,更不敢奢求你與我同行,若能活著回來,我余靈魚再行圖報今日救命之恩,任你差遣絕無怨言。”
邵弦眨了眨眼。
他還是頭一回聽到余靈魚一口氣說出這么長的一段話。
這番肺腑之言雖然很誠摯,但邵弦該勸還是得勸幾句的:
“誒不是,你家老頭這個德性你還想出門啊。”
話剛說完就看到余靈魚指訣一動,后院里竄出三個紙人,搖搖晃晃地走到余尚功榻前。
她說:“它們會替我照看爺爺?shù)摹!?
邵弦和赤衣面面相覷。
一人一鬼各自雙手抱胸,打量著手提銅錢劍的余靈魚。
少女青絲散亂,臉色傻白稍顯憔悴,胸口衣襟上還掛著先前嘔出來的血漬,整個人看起來有一股強(qiáng)撐著的堅毅。
“也是個犟種。”
赤衣失望地聳了聳肩,轉(zhuǎn)頭對邵弦道:
“本來還以為會有以身相許的求助情節(jié),罷了,你也別攔著她,另外我建議嗷,暮云山你確實得走一趟,別的不知道,那《玉函方》可是好東西。”
邵弦眉頭微動。
好東西?
他可還是頭一遭在赤衣的口中聽到這種評價,要知道往日赤衣對這世道上的許多東西可都是看不上眼的,就連走蛟入海的老蛟都被她稱作老泥鰍。
邵弦不禁好奇,連赤衣都說是好東西的,那這《玉函方》得是什么神仙玩意兒?
…
赤衣:“而且我估計啊,因果推到這兒,你想躲也躲不掉的。”
邵弦:“什么意思?”
赤衣:“你回祠祭司一趟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