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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葛家

直到邵弦揚長而去,棺材鋪里爺倆都沒反應過來。

半晌,余尚功才道:

“剛才是那小子?”

也不能怪他老眼昏花,因為余靈魚第一眼也沒認出邵弦。

他倆視角內就看到一團冒黑氣的東西走了進來,說了兩句話又走了出去。

要不是認出了邵弦的聲音,余靈魚還以為槐樹巷又來了一個被野神盯上的大冤種。

“是吧。”

余靈魚愣了一會兒。

她有些被剛才那股怨念嚇到了。

望氣術能在其視野內呈現出常人甚至修士都不可視的因果具象,而剛才邵弦身上纏著的那些,其間有鱗片骨刺交錯,狀若盤龍,氣勢駭人,甚至人都已經離開了,自己耳畔還殘留有聲聲低吼。

哪家好人每次出門都能惹一尊上野神的?

而且一次比一次兇。

這一次,少年身上纏繞的怨念比上回兩尊野神加一塊的還要可怕數倍。

以至于余家祖孫倆第一時間都沒敢開口搭話。

那種極致的壓迫感,就如同置身于惡龍咆哮的鼻息之下,使人不自覺地汗毛倒豎。

咕嚕——

余尚功咽了口唾沫,轉頭對孫女問:

“你先前說,那小子去哪兒了?”

余靈魚:“諸越水區。”

“……”

余家祖籍就在諸越府。

那地兒是怎么個情況,年少的余靈魚可能不甚清楚,只有一個模糊的概念,但余尚功是最知根知底的了。

江河溝渠遍地,遍地是蛟患,在那個地方長大的人就算沒有直面過蛟蛇,從小耳濡目染,蛟類的樣貌、氣勢也早已銘刻于心,那種強大威嚴及其引發的恐懼、畏懼感是時間無法淡化的。

余尚功皺著眉頭思量許久,最后猛地一拍竹椅扶手:

“這小子怕不是斬蛟去了!”

祠祭司。

一道灰風自飛檐上空滑過,夜梟模樣的飛禽停落在院中,帶來書信一封。

片刻之后,“肅祀明禋”牌匾下方,屏風之后,蘇木、何茂才、李豐等人共同議事。

“兩件事。”

蘇木閱完書信,將其遞給身旁的何茂才,伸出兩根手指道:

“一,諸越府事了,可傳信讓僧道科的人返回丹州,此外,楊繼勝官復京師,但復的不是兵部原職,圣上給把他排進禮部了。”

何茂才眉頭一皺,低頭認真地將書信內容快速捋了一遍,道:

“原禮部左侍郎偶染惡疾而亡,位置已經空出來百日有余,原來是給楊繼勝留的位置。”

李豐:“那他不就成了咱們的頂頭上司了?”

楊繼勝是個什么尿性,朝堂上下無人不知。

嚴苛、古板、眼里頭容不得一滴沙子,至少外頭是這么傳的,在他上邊當皇帝的人都覺得他煩,可想而知在他手底下當差得有多折磨。

蘇木自顧自地端起茶杯喝了口,隨后輕撫長須:

“此次楊繼勝能活命,西北邊軍的助力尤為關鍵,楊繼勝任兵部侍郎的那些年,亦是沒有虧待過邊軍,圣上自然不能放任他們繼續沆瀣一氣,把人折到咱禮部來,也是情理之中。”

李豐微微瞇眼:“道庭就什么也沒說?”

何茂才嗤笑道:“他們敢說什么?”

“也是啊……”

李豐:“那另一件事是?”

這回蘇木沒有說話,何茂才將手中書信遞給李豐道:

“葛家僅剩的一支隱世支脈,前些日子在山里被屠了,連同老弱婦孺一共八十三口,無一生還,其中有起尸沖出山外傷了人,不然還不知得過多久才能被發現。”

“葛家?”

李豐一時半會兒沒有反應過來。

與蘇木何茂才不同,李豐這個主事就是個純粹的文官,朝堂之上的事情他一知半解,朝堂之外的事情則知之甚少,玄門之事就更是鮮少聽聞了。

在看到書信中的描述之后,李豐的第一反應是——八十三口滅門慘案,在這年頭算得上天大的案子了,上報府部乃至京師刑部都算合理的,怎么會丟給祠祭司查呢?

直到問清楚這“葛家”的來頭,李豐才恍然大悟。

蘇木:“葛家是東晉小仙翁葛洪的后代,算是沒落了的玄門世家。”

李豐:“傳說中尸解成仙了的那位?”

蘇木沒有去深究那距今幾千年的古老傳說的真實性,而是道:

“事關北乾蛻生邪教,必然要嚴查,可葛家支脈因果功德深重,朝廷不想讓道庭各大山門插足,故而此事只能由我等牽頭,屆時會有飛魚衛從中協助。”

李豐:“這案子里是有廟可伐?”

這是唯一的解釋了,否則這種滅門大案無論如何都輪不到祠祭司來查,還什么飛魚衛從中協助啊,直接全權交給飛魚衛就完事了。

中間讓祠祭司插一腳就顯得太多余了,說白了,祠祭司的最大作用并非查案,而是堵死道庭各大山門的嘴。

因為祠祭司的活,說白了是給大離朝攢國運、積功德,而道庭插手,就等同于在分潤大離朝的功德,這事兒必須拐個彎,以援助或者幫扶的名義出手,而且還得走程序,就像平日祠祭司伐廟匠搞不定的山廟由道庭出手處理一樣。

圣上說“這里頭有祠祭司的事”,就等同于是在說“這里頭沒你道庭什么事了”。

“尚且不知。”

蘇木將李豐手中的書信取回,連同信封一起懸在燭臺上點燃,放入一旁的香爐中,隨后對轉身其余二人道:

“正式的公文尚未下發,此事還只是京里提前通氣,好讓我等心里有個底,記住,切勿聲張,過些時日北鎮撫司來了人,我等再做詳細定奪。”

“卑職明白。”何茂才、李豐點頭。

李豐常年偏居一隅,對玄門中事涉獵不深,但何茂才不同,他是翰林院出身,蘇木楊壽春等人來丹州是被貶,但何茂才是初出學府歷練。

葛洪何許人也,幾千年前的大學士,精通道法,在醫學、煉丹方面也建樹頗深,自幼廣覽經、史、百家,后從方士學道,那著名的《抱樸子》就出自于此人之手。

史書說他坐化于東晉年間,但后世卻多認為他在晚年悟了尸解成仙之法,是舍去了肉身,魂靈成仙了。

時至今日,其子嗣后代傳承的許多典學依舊算得上是珍寶級別的。

諸子百家無不覬覦那尸解之法,其中屬道庭最為眼紅。

而今僅存的支脈被滅了門,即便秘而不宣,也隱瞞不了太久,時間一久必定發酵。

丹州祠祭司被委以重任,并不單純是因為被滅的葛家支脈位于丹州。

在何茂才看來,極有可能是欽天監在背后運作,特地攬下此事,想令蘇木借機立功,進而重返京師欽天監。

是福是禍,尚未知曉。

這一切何茂才看在眼里記在心中,不曾表露半分異色,欽天監招來的風雨,最終也留給他們欽天監的大能去應付,自己只是外出歷練,明哲保身即可。

就像諸越府水患一事,何茂才其實本不愿去管,奈何朝廷身居高位的人里頭有人急著要抹掉邵家最后一根獨苗,他才讓那少年獨身前往諸越府的。

念及此處,何茂才忽然想起,似乎有段時間沒接到與那少年相關的消息了,按時間算來,諸越府水患已絕,少年應該也早已殞命于越水了吧……

正這般想著,忽然就聽見外邊門吏匯報:

“堂尊,邵督綱自越水返回,帶來了越水縣蓋章的伐廟文書,正在前殿候著呢。”

“伐廟文書?”蘇木眉梢一動:“他把許天師廟伐了?”

門吏支支吾吾道:

“小的不知,不過,邵督綱說他伐了兩座廟所以……所以討要兩份賞錢。”

“往返二十日,就說自己把廟伐了?信口雌黃。”蘇木搖頭,完全沒有起身前往前殿的意思,擺手道:

“讓他多候幾日,就說本官事務繁忙,沒空與他算賬。”

……

“草,幾個意思?”

邵弦大老遠回到丹州,一路扎進衙署就是為了把錢給領了,結果到了祠祭司連蘇木李豐何茂才等人的影子都沒見著,被一門吏三兩句話就打發了,氣得牙癢癢。

急怒之下,把那根從余家棺材鋪順走當牙簽的棺材釘給生嚼了咽下去。

強忍著把祠祭司門樓給拆了的沖動,邵弦反身走出了祠祭司,心想著老子這就找個沒人地方去耍一耍喊魂術,正好好久沒用這招,再不練練手都要生疏了。

朝著左右方向各瞥了一眼,忽然發現巷子盡頭位置此時正烏泱泱圍著一大幫人。

赤衣的鬼臉兒憑空冒了出來:“是余家棺材鋪那邊。”

邵弦以為是那鄒家人又出來找茬了,正好這會兒正在氣頭上,打眼望去見到將近百十來號人擠在棺材鋪門前,心道來得正好啊,一肚子火正愁沒地方撒呢。

剛往前走了幾步,邵弦忽然察覺好像不太對勁。

那些圍在棺材鋪門前的人影并沒有興師問罪的意思,一個個都聳拉著腦袋,雙臂下垂,且身上遍布污濁,絲毫沒有先前鄒家兄妹倆的富態氣質。

再往前一些,邵弦才看清楚,那哪是什么污濁,明明是渾身干涸發黑的血漬。

再往下一看,這些人都是沒有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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