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梧在顛簸的馬車里數到第三十七個顛簸時，終于聽見了金戈相擊的聲響。當她被粗魯地拽下馬車時，映入眼簾的是遍地狼藉的軍營——十幾個士兵正圍著篝火撕扯著什么，焦糊味混著血腥氣直沖天靈蓋。

“醫女？“為首的校尉用刀鞘挑起她的下巴，“正好給王妃看看你的本事。“

沈清梧瞥見草棚里蜷縮的少女，心口處碗口大的潰爛正在滲出黑血。她瞳孔微縮——這分明是蠱毒入心的癥狀！三個月前父親書房暗格里那本《百毒經》突然從記憶里浮現，泛黃的書頁上赫然畫著這種西南秘蠱的形態。

“要死還是治？“她將藥箱往地上一摔，紫檀木箱翻開時，三寸長的金針在晨光下閃過寒芒。校尉剛要阻攔，卻見少女突然抓住他手腕：“勞駕讓開，這毒已入心脈，需用......“

“用活人續命！“蕭景珩的聲音從帳后傳來。沈清梧渾身血液瞬間凝固，轉頭看見男人披著染血的戰袍站在陰影里，左臂紗布滲出的血跡蜿蜒如蛇。他隨手拋來個鎏金香囊：“拿去，里面是西域雪蓮。“

當她的指尖觸到香囊的瞬間，突然想起昨夜被按在榻上時，男人貼著她耳垂說的那句話：“本王要的，可不止你的命。“此刻那縷幽香鉆入鼻腔，竟與她夢中反復出現的檀香味如出一轍。

“王爺可知這蠱毒的解法？“沈清梧故意將金針扎進自己手腕，看著鮮血滴在藥碗里。蕭景珩臉色驟變，伸手要奪，卻被她反手扣住脈門：“若我說需用王妃心頭血......“

帳外突然傳來凄厲的慘叫，沈清梧趁機將針尖刺入少女虎口穴位。毒素順著經絡游走的觸感讓她想起幼時在沈家藥園，父親教她辨認百草時說過的話：“真正的醫者，要能聽懂草木的悲鳴。“

“你用了移魂針！“蕭景珩的怒吼震得帳頂簌簌作響。沈清梧卻盯著少女唇角溢出的黑血微笑：“現在您該信我了，王妃的病確實無藥可治。“她轉身時裙裾掃過地面，藏在袖中的玉牌悄然滑落——那是今晨在繼母房中找到的，刻著前朝鳳首的鎏金令牌。

當夜暴雨傾盆，沈清梧蜷縮在馬廄草料堆里。遠處傳來士兵們議論紛紛：“聽說王妃要借尸還魂......““蕭景珩真是瘋了，為了個冒牌貨連命都不要......“她摸出貼身收藏的碎瓷片，借著月光在墻上刻下前朝祭壇的紋路。突然，帳簾被掀起，紫蘇丸的苦香撲面而來。

“吃這個。“蕭景珩的聲音比往日更冷，“明日隨我去北邙山。“

沈清梧望著他手里藥碗，突然想起父親臨終前抓著她手畫的符咒。當她顫抖著將藥丸吞下時，聽見男人喉結滾動的聲響：“別怕，本王會讓你活著看到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