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雅兒貝德找昂熱麻煩之前。

路明非、琪諾與蘇曉檣三人緩步向著住宿區和校醫院方向走去。

這是路明非的想法，找楚子航走一下后門找房間安頓一下琪諾與蘇曉檣他們，雖然現在的路明非對于卡塞爾近乎零的信任，唯一信任的來源只有楚子航這個例外。

一行三人來到了校醫院。

消毒水的氣味在走廊里漫漶。

楚子航抱臂倚在墻邊，白熾燈管在他側臉投下冷硬的陰影。

路明非上前，與楚子航交談起來。

楚子航聽完路明非的請求，只是沉默地點點頭，眼睛在睫毛下微弱地閃。

“頂樓還有空房。”他轉身時風衣下擺掠過醫療推車，金屬托盤里的手術鉗叮當作響。

“但床單什么的可能需要自己換。”

路明非剛要開口，卻聽見玻璃窗那邊傳來倒抽冷氣的聲音。蘇曉檣整個人貼在觀察室的玻璃上，鼻尖在玻璃壓出小片白霧。

病床上纏滿繃帶的人形正在抽搐，暗紅血漬從紗布縫隙里滲出來。

路明非也上前，認出了那道身影，看著重傷的蘇茜微微皺眉——其實他對這個心心念念裝著楚子航的女孩挺有好感的。

“那是蘇茜。”楚子航的聲音像浸過冰水。

琪諾忽然伸手按住玻璃，指節發白。

路明非注意到她袖口滑落的銀鐲內側沾著暗褐色痕跡——像是干涸的血，又像是銹跡。

少女翡翠色的瞳孔微微收縮，仿佛透過玻璃在看另一個人。

消毒水的氣味變得更加刺鼻。

琪諾的指尖在玻璃上劃出細長水痕，原本映著蘇茜病床的玻璃此刻折射出冷光——半張焦黑的面孔正在抽搐，潰爛的嘴唇間露出有些斷裂的齒。

蘇曉檣踉蹌著后退半步，后腰撞上不銹鋼器械架。鹽水瓶搖晃著投下詭譎光斑，在她發白的臉頰上游移。

“酒德學姐。”楚子航的聲音從陰影里浮起來。

他單手插在風衣口袋，面色有些平靜地過分，說道：“她被校長安排去吸引康斯坦丁的注意力，并且盡量拖延時間。”

路明非感覺掌心下的肩膀在發抖。琪諾的銀鐲硌著他手腕內側，那些暗褐斑點在冷光里泛著鐵腥氣。

蘇曉檣突然抓住他的袖口，指甲隔著布料掐進皮肉。

“別看。”路明非對著蘇曉檣低聲說，拇指輕輕擦過少女后頸。

莫名的音節在喉間滾動，像一枚正在融化的薄荷糖。蘇曉檣的睫毛顫動兩下，整個人軟綿綿地靠在他肩頭。

昏睡了過去。

楚子航的皮鞋跟叩響地磚。他停在兩間觀察室交界的陰影里，半邊臉浸在應急燈的綠光中：“全身67%重度燒傷，右肺葉被熔穿。能活著回到這里是因為她掉進了湖。”

耳邊爆出刺耳警報。

酒德亞紀的殘軀像離水的魚般弓起，焦黑的皮膚崩裂出新鮮血線。護士沖進來按住她插著輸液管的右臂，繃帶縫隙間露出小片暗金色鱗片。

琪諾的呼吸變得又輕又急。

路明非的手掌輕放在琪諾的頭上，緩緩地撫摸著她的頭，安撫著琪諾不平靜的內心。

“諾諾剛才也來過了，說她的神經反射弧沒了七成。就算能醒過來......”楚子航用匯報任務的口吻說，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風衣紐扣。

醫療器械的嗡鳴吞掉了后半句話。

路明非把睡著的蘇曉檣安置在長椅上，抬頭時看見琪諾正用袖口猛擦眼睛。

而楚子航也沒有多言，悄然消失在了走廊中。

今天的他真的累了，身心俱疲。

琪諾坐在路明非身旁，靠著路明非的肩頭，有些略帶沮喪的聲音傳來：“這是為什么呢？讓一個實力只比蘇曉檣強幾分的人去阻擋實力遠超于她的人。”

雖然在另一個世界中見多了這類事情，但作為大墳墓里為數不多正義值是正數的琪諾，看到這一幕內心還是十分地不忍。

路明非舒緩眉頭，看著監護室里有些過分慘的二人，心中逐漸有了定數。

雖然他正義值是負數，但并不代表路明非沒有人心——昂熱的這種行為方式，路明非現在無法理解，以后也更無法理解。

“放心吧，會解決的。”

走廊里陷入沉默。

接著路明非與琪諾帶著昏睡過去的蘇曉檣，來到了楚子航安排的房間。

將蘇曉檣安頓來下，路明非對著琪諾說道：“琪諾，你先休息吧，我出去還有些事情要辦。”

琪諾無言，只是點頭示意，而蘇曉檣在睡夢中發出幼貓似的嗚咽。

應該也算是知會路明非她知道了吧？

路明非看了看琪諾與蘇曉檣，轉身離開。

朝著那個熟悉的地方走去——

昂熱的辦公室。

巨斧撕裂空氣的尖嘯聲吞沒了所有聲音。

副校長后撤半步，骰子爆出刺目電弧，卻在觸及黑曜石鎧甲的瞬間湮滅成青煙。

昂熱的折刀殘片在掌心劃出十字血痕，時間零的碎片勉強讓斧刃擦著脖頸掠過。

“老混蛋你醫保到底交沒交？”弗拉梅爾牛仔帽檐被罡風削去半截，煉金矩陣在地面灼燒出焦糊。

但沒有人回答，而且這個問題和現在的狀況有什么相關性嗎？

雅兒貝德羽翼舒展如垂天烏云，巨斧拖曳著青光尾劈開煉金屏障，副校長像破麻袋般撞穿三面墻。

昂熱咳著血沫躍上半空，破碎的銀絲在周身編織成蛛網。

時間零的領域坍再次強行展開，老人在凝滯的時空裂隙中揮刀，刀刃卻在觸及羽翼時盡數攤開。

雅兒貝德雙瞳燃起熔巖般的赤金，巨斧掄出滿月弧光，校長胸前飚出的血箭在空中凝成血珠。

“真難看啊。”黑甲女武神踩著水晶吊燈殘骸落地，斧柄碾碎滿地玻璃碎渣，“這就是你作為欺騙者的末路。”

羽翼陰影籠罩著蜷縮在墻根的副校長，后者正把藥劑往嘴里灌。

弗拉梅爾袖中竄出七條鎖鏈，同時煉金矩陣在墻面迸發刺目輝光。

雅兒貝德嗤笑著任由鎖鏈纏身，黑曜石鎧甲泛起符文，所有煉金術式如積雪遇沸水般消融。

巨斧即將斬落時，潮濕的風裹挾著少年嗓音穿透了一切：“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