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緣”臉上的笑容像被雨打濕的宣紙般洇開。

他甩了甩頭，青絲在潮濕空氣里劃出墨痕：“什么時候發現的？“

路明非用拇指抹去濺到下頜的黑血：“你那種非人的生命力，以及其中蘊含的磅礴力量。”

“雖然你可能以及盡你自己所能將其壓制到最低，但還是太過引人注目了。”

檐角銅鈴在風里叮當亂響。

假李修緣的廣袖被氣流掀起，露出纏滿繃帶的小臂。

那些繃帶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由白轉灰，仿佛有什么東西正從皮膚里滲出來。

“不愧是卡塞爾學院的S級。”

他抬手接住瓦片滴落的雨水，水珠在他掌心凝成冰棱

“不過現在整條街都塞滿了死侍與尸守，你又該如何呢——”話音剛落，巷口頓時響起此起彼伏的嘶吼。

數量遠比方才路明非所遭遇到的，要多得多。

路明非沒有在意，瞳孔深處亮起紅芒。

在亡者之瞳的視界里，對方靈魂上盤踞著章魚般的透明生物，觸須深深扎進。

真理之眼則捕捉到的現象也同樣如此。

“借尸還魂倒是挑了個好皮囊。”路明非突然前踏半步，太刀在青磚上犁出火星。

“不過就你這種半吊子煉金術，當心反噬。”

假李修緣的笑容僵在臉上。

他猛地扯開衣襟，露出胸口密密麻麻的梵文刺青。

那些暗紅色符文像活過來的蜈蚣，在蒼白的皮膚下扭動：“足夠撐到把你裝進棺材供奉給祂！”

路明非挑了挑眉，問：“祂是誰？”

“李修緣”獰笑著回道：“等你進了棺材，自然會見到。”

整座茶樓突然震顫起來。

地磚縫隙滲出瀝青狀液體，凝結成上百只枯爪。

路明非旋身斬斷襲來的利爪，鞋底卻被黏稠物質牢牢吸住。

窗外翻進來五具尸守，它們用脊椎骨纏住房梁，像鐘擺般蕩向茶室中央。

莫名有種東京喰種的既視感。

“鐺！”

太刀與骨錘相撞迸出藍火。

路明非借力后仰，刀鋒貼著鼻尖削斷偷襲的骨刺。

腥臭的髓液噴在屏風上，絹帛頓時腐蝕出蜂窩狀孔洞。

假李修緣始終倚在門框上看戲，右手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劍柄——那柄八面漢劍的吞口處鑲著枚血色琥珀。

路明非突然蹬著立柱躍起，刀光在空中劃出銀弧。

尸守被攔腰斬斷，黑血尚未落地就被他甩出的茶碗接住。

青瓷碗在半空劃出拋物線，穩穩落在假李修緣腳邊。

“別浪費，喝了罷。”

假李修緣抬腳踢翻茶碗，黑血濺在錦緞鞋面上嗤嗤冒煙。

他眼角抽搐著后退半步，這個細微動作被路明非的黃金瞳精準捕獲。

更多死侍從外涌入，它們鱗片上的銅綠開始剝落，露出下面暗紅的血肉。

路明非收刀入鞘。

這個反常舉動讓尸守群出現片刻凝滯，最前排的怪物甚至踉蹌著撞在一起。

路明非趁機甩出壓縮過范圍的魔法。

【火焰風暴】。

憑空生成的狂風烈火頓時吞沒了一切。

沾染火苗的死侍瞬間變成人形火炬，焦臭味混著檀香在屋內彌漫。

路明非在鼻前扇了扇手，暫時阻斷了自己的嗅覺。

高溫的烈焰扭曲了空間，木屑紛飛中，路明非飛到屋檐上，俯視著不遠處的假李修緣。

假李修緣的冷笑追來：“這空間里有無窮無盡的死侍與尸守，且看你有何等通天的本事逃出去。”

話音未落，路明非已經用刀尖斬斷襲來的敵人。

路明非莫名感覺這一幕有些熟悉。

雨夜，雷電，無窮無盡的死侍。

該不會是奧丁那個騎槍仔搞得事情吧？

生銹鐵鏈摩擦聲里，五具掛著水藻的尸守順著井壁爬出。

它們比之前的更加畸形，有的肩胛骨后凸形成骨翼，有的下頜分裂成四瓣。

“搞這種東西的時候能不能有點創意，有點審美。”路明非邊說邊退向影壁。

雨水順著他的額發滴落，隨手揮出的【現斷】將近身的一切全部斬成了碎末。

假李修緣終于按捺不住。

他也向前拔劍斬斷雨幕，劍氣在墻上犁出半尺深溝：“別得意太早！這些不過是最初級的......”

他突然閉嘴，劍尖微微發顫。

路明非正用刀劍刺向影壁，磚石回聲呈現奇特的韻律，但沒有任何動靜。

片刻后，整面影壁轟然坍塌，露出后面正在融化的東西——假李修緣剛想吹噓的高級尸守才爬出半截身子，就被路明非擲出的刀鞘釘回棺液。

“你說的高級，該不會就是這個吧？”

路明非轉身，黃金瞳照亮假李修緣有些白的臉，“那很可惜了，不夠。現在輪到你了。”

而假李修緣也猛地沖向前。

刀鋒相撞的瞬間，路明非手腕一抖卸去七分力道。

他像是被風吹彎的竹子，借著對方劍勢向后飄出兩步。青磚地面被踩出蛛網狀裂紋，積水在裂縫里咕嘟冒泡。

假李修緣的劍法雜亂得像是醉漢潑墨。

面漢劍本該走沉穩路線，此刻卻被他舞得如同毒蛇吐信。

路明非橫刀格擋時，甚至能看見對方虎口滲出的黑血。

“當啷！”

再次碰撞時，路明非故意讓刀背擦著劍刃下滑。

金屬摩擦聲刺得人牙酸，火星在兩人之間炸開又熄滅。

路明非心中莫名地有種心悸感——類似于預言術，讓路明非有片刻地恍惚，像是有人往他后頸吹了口寒氣。

路明非也不再隱藏，黃金瞳燃燒得愈發熾烈，在雨幕中拉出兩道金線。

假李修緣突然棄劍近身，布滿青筋的手掌直掏心窩。

路明非抬膝頂住對方手腕，太刀順勢上挑，在假李修緣的胸前留下了一道長痕。

隨后斬出了無數道刀光。

看似隨意，實則封死了對方所有退路。

假李修緣倉皇后撤，后背重重撞在廊柱上，震得檐角銅鈴叮當作響。

就是現在。

路明非旋身，刀光化作銀輪。

撲下來的尸守被攔腰截斷，黑血潑在假李修緣臉上發出腐蝕聲。

趁著對方抬手遮擋的瞬間，他箭步上前，刀柄重重砸在對方膻中穴，隨后將刀架在了他的脖頸上。

“咳！”假李修緣咳出血。

雨勢漸大，積水漫過腳踝。

“現在，我問你答。”

“所以，你們是不是奧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