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提著行李箱破出夏彌的尼伯龍根，陽光像潮水般涌進眼眶。

下意識抬手遮擋，耳邊驟然炸開的市井喧鬧聲讓他恍惚了幾秒。

“先生要過閘機嗎？”身后傳來催促聲。

路明非這才發現自己堵在了出口通道，連忙抱歉讓路。

之后，路明非望著人來人往的熱鬧景象，心中暗嘆這小母龍膽子倒是挺大。

思索片刻后，路明非在旁人有些疑惑的目光下舉起右手，暗中再次覆蓋上了幾層隱匿魔法。

路明非摸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十點，離最近的高鐵發車還剩四十分鐘。

接著路明非就感覺售票大廳的電子屏紅得有些刺眼。

不過幸好，還有票，這讓路明非感到十分地滿意。

臨近中午，路明非終于踏上了去尋蘇曉檣的路。

路明非對照著車票找到車廂，找到座位，將行李與背包安置好，也把羽絨服疊起塞進行李架。

斜前方的商務人士正在開視頻會議，右后方的小男孩也將switch音量調得很低。

而車廂中的其他人也都在忙著辦公或做著自己的事情，互不打擾，一切都十分的和諧。

列車開始加速，窗外月臺的立柱連成虛線，路明非摸出降噪耳機扣在耳朵上，假寐了起來。

再次醒來時，窗外路明非已看不見成片的楊樹林，取而代之的是覆蓋薄膜的蔬菜大棚，像無數銀色的氣泡漂浮在褐色土地上。

高鐵穿過遼闊的華北平原，正午的日光正斜斜地灑在車窗上。

霜降已過，雖然陽光白亮得晃眼，但冷氣還是讓路明非暫且把沖鋒衣拉鏈提到了下巴。

他側頭望著窗外，收割后的玉米地裸露出灰褐色的土壤，遠處村落的紅磚房頂在視線里一掠而過，像被風卷走的紙片。

手機在褲袋里震了三下。

路明非摸出手機，鎖屏上跳著兩條銀行的入賬通知。

他點開詳情頁，盯著那串數字又數了一遍：個、十、百...手指在屏幕上無意識地劃動，直到確認是三百七十五萬整。

深秋的陽光透過車窗斜切在他臉上，睫毛在眼瞼投下細碎的陰影，嘴角卻已經翹起微不可察的弧度。

列車準點駛入虹橋站時，站臺電子鐘顯示14:47。

路明非拎著行李箱擠下扶梯，然后開始排隊等出租車。

路明非仰頭望著玻璃穹頂外鉛灰色的云層，直到坐進薄荷青的比亞迪出租車后座，司機帶著蘇北口音的“去浦東對吧”才讓他真正有了回到人間的實感。

高架橋兩側的玻璃幕墻折射著破碎的天光，陸家嘴的樓群像銀色長矛刺破云層。

路明非看著窗外的景，聽著導航機械的女聲報出“前方右轉”。

而后視鏡里，司機正用余光打量這個穿著普通卻要在高檔小區下車的年輕人。

很快就到達了目的地。

路明非找到了自己的小屋。

密碼鎖發出“滴滴”兩聲輕響，入戶玄關的感應燈應聲亮起。

路明非反手關上門，行李箱輪子在橡木地板上碾出痕跡。

中介說的“精裝修”倒是實情，白色布藝沙發旁立著落地閱讀燈，開放式廚房的島臺上甚至擺著未拆封的咖啡機。

路明非徑直走向飄窗，手指抹過窗臺——沒有灰塵，看來保潔確實來過。

臥室衣柜里整齊掛著防塵罩包裹的羽絨被，浴室鏡柜后藏著未開封的洗護套裝。

而此刻廚房窗外正對著上海實驗中學的操場，隔著雙層玻璃都能聽見上學鈴尖銳的震顫。

路明非開始將自己行李中的各種衣服騰出來放進衣柜又或者進行清洗，倒是忙了個不亦樂乎。

片刻后忙完這些后，路明非坐在沙發上休息。

至于為什么不直接召喚不死生物來幫忙，先不論那些東西天生帶著一種死寂的味道，容易被找上門，再者它需要尸體啊，作為“知法懂法守法”的好公民從哪里搞到這些東西呢？

路明非從行李箱底層拿充電器給手機充電。

床頭柜抽屜里躺著房東留下的智能家居遙控器，路明非試著按了下“影院模式”，遮光簾便緩緩合攏將夕陽切成細長的金線。

在漸暗的房間里，他仰面倒在還帶著紡織物定型劑味道的床墊上，忽然想起納薩力克地下大墳墓星空穹頂——不知道其他人現在是不是也過得很好，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如雅兒貝德與琪諾一般穿越而來。

暮色徹底吞沒窗欞時，路明非摸黑爬起來開燈。

暖黃的筒燈光暈里，電磁爐上的燒水壺開始發出細微的嗡鳴。

他靠著島臺等水開的間隙，瞥見對面樓宇漸次亮起的萬家燈火，忽然覺得在這個堆著未拆封的城市生活，也不是不好。

也許真的能成為某個故事的起點？

路明非劃開外賣軟件，窗外不知道從哪里正飄來糖醋排骨的香味。

拇指在屏幕上劃拉兩下，黃燜雞米飯的訂單已經生成。

付款時路明非盯著優惠券欄看了三秒，最后還是用了張滿25減3的券。

無關其他，熟能生巧而已。

手機擱在茶幾上充電，屋里只剩下冰箱壓縮機啟動時的一絲絲嗡嗡聲。

一段時間后，門鈴響了。

外賣小哥的黃色頭盔在貓眼里晃了晃。

路明非接過還燙手的餐盒，湯汁在塑料袋底洇出深色油漬。

掀開蓋子時熱氣撲在鼻尖上，路明非不自覺地皺了皺眉。

塑料袋摩擦聲在寂靜的房間里格外清晰。

路明非把沾著油漬的餐盒推到茶幾角落，指尖在手機屏幕上懸停片刻才按下。

“晚上好。”他聽見自己刻意放輕的聲音。

電話那頭傳來紙張翻動的沙沙聲：“怎么了，明非。”

不知道為什么，從芝加哥回來后的琪諾開始稱呼路明非為“明非”，讓路明非略感到些許怪異。

“明天上午蘇曉檣有課嗎？”

琪諾的聲線像浸在冰水里的玻璃珠，帶著某種克制的清脆，“蘇曉檣同學明天上午有微積分，八點到十點。”

路明非用肩膀夾著手機，說道：“明天我可能會去一趟，哦對，你記得幫我隱瞞啊。”

“好好好，幫你隱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