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發展是凌城沒有想到的，李硯的無禮，惡膽，聰慧，以及超人般的天賦，無不是出乎了凌晨的預料。
而小輩的無法預測，對于長輩而言便是有趣，若將這幕比做一場小小的戲劇，凌城看的確實起了幾分心思。
但這份心思卻并不強烈。
“我一次入定便可以維持百日，水米不進意識不散，可以時時刻刻在此地監視于爾……可你呢。”
凌城似笑非笑地說道，慢慢將手中酒盞內的最后的酒水一飲而盡，隨即往后一拋，鐺的一聲墜落在地，
“只消你表現出半點虛弱，意識稍稍遲緩哪怕一瞬，我就可以出手滅殺了你奪回霜兒的魂魄，放心，你不會生出哪怕半點的感覺。”
“你做出的努力，你用生命做出的威脅，不過是將死期往后拖延了幾日罷了，這又有什么意義呢？”
“不如早些解脫……”
“我可以逃啊。”面對頭頂那紋絲不動的白色長刀，李硯卻是平淡地聳聳肩，無所謂地說道，
“既然你不能真正殺了我，逼得緊了直接同歸于盡，那我只要逃進一頭大祟的地界，你這樣的道行難道真的敢追進來？”
“不如就選個近些的……青州吧，之后就是和那序列鬼祟賭命罷了，畢竟鬼……可比人好糊弄多了。”
“呵呵，實在天真，孩童心思……你怕是還無法理解本官的手段。”
“不能殺你，還不能鎖死你嗎？除非你能夠斷頭不死分尸不死，不然怎么逃得出本官的封殺陣？”
凌城輕笑兩聲，手指憑空隨意地敲了幾下，虛空竟是如水面般蕩出幾道漣漪，隱約將李硯的身周去路全部鎖死……
“……不過還是算了，我不那么喜歡逃亡異域的戲碼，風餐露宿不說，死亡的概率還實在太高。”
李硯突然話鋒一轉，突然的認錯讓凌城情緒都有些不連貫了，可隨后李硯打出的最后一張牌，讓凌城今日第一次得變了臉色。
只見他手掌向前輕推，艱澀，緩慢，隱約有靈魂在他體內蒸發外溢，漸漸在他的掌前……
構成一方如霧漩般的小小門扉。
……意識海的通道？！凌城眼神驟然一凝，他雖沒有踏入五城的資格，可借入夢的法門和凌霜的配合，親眼見過那意識海觸腕的來處。
因此他認得這門，也詫異于李硯竟可以真的打開這門扉，看來凌霜與他的靈魂已經產生的一定程度的融合，得到渠道部分權柄的認可……
可隨后，他的思緒卻再度中斷……只見李硯將一只手探進了門扉中，隱沒在霧海背后的觸腕將那只手轉瞬吞沒，撕裂，帶去了不可知的地界！
雖說這并不是真正的門，單純只是李硯將體內短暫投影出來而已，可如此瘋狂的景象依舊令他震撼莫名。
在經過了凝滯到幾乎殺人的三息后，李硯將手從“門后”抽了回來，手掌完整且充盈生機，沒有半點生機盡去靈性全無的詭異感！
“……你能踏足意識海？”
凌城忍不住失聲道，這情形再一次出離了他的預估，一個意識海的憑依只承認一個人的靈魂氣息，
其他人即便得到了靈魂將其煉化為渠道，踏入進去也會被立刻撕裂，這一點凌城已經親自實驗過，可他怎么會……
“誰知道呢，也許是我們的靈魂，各摻雜了些彼此的雜質吧。”
李硯淡笑，表示任君猜想……反正猜的必定是錯的，定格世界的機制怎么會這么簡單就被猜透？
“在經過一段僵持之后，我和凌霜的靈魂漸漸趨于穩定，之后一次探索她靈魂的嘗試后，我不慎打開了意識海的通道，并成功存活。”
“這才是我的投名狀，雖說現在只有一只手可以進入，凌霜因殘缺也陷入沉睡，但等待我倆各自恢復到完整以后……”
“你將，擁有兩位能夠進出意識海的天驕。”
至此，李硯在這場戲殺青了，他的戲已經給凌城帶來了足夠的震撼和誘惑……每一字，都打在這老怪心中最癢的地方。
兩位意識海的工具，以及兩個被五城選中的天驕，就算最后失敗了，李硯這個能擁有霜兒憑依一只手的異類……也將是最珍貴的研究素體。
他怎么可能放過？
同時，凌城對李硯也是越發滿意，叛逆，張揚，卻膽大心細，若是得到大量資源的傾斜，他或許真能培養出一個在大宗內也是天驕的學生。
凌城臉上的陰霾已經盡數褪去，甚至雙眼也出現幾絲的明亮，這樣的轉折實在讓他驚喜莫名，也是李硯最開始希望達成的效果。
感受著日志內反饋過來，那大量正向的靈濁雨撒遍整個定格世界，老怪的心情明顯得到好轉，李硯也不由得松了口氣，
起碼現在，凌城大概率是不會殺他了，一次性捏死兩個未來的希望，一州之司命絕無可能做出這種事來，更何況毫無理由……
“嘭——”
可突然，李硯腳下的木板卻突然塌陷了下去！原本那些完整渾圓的檀木突然風化破敗下去，讓他的身子直直墜入了那水玉湖中！
冰冷，滑膩的感覺突兀上涌，大量極寒的水滲入肢體的每一個角落，下沉途中李硯還隱約撞到什么軟質的漂浮物……也不知是肉，還是骨頭。
李硯感到不可置信，難道這廝真會殺他？明明已經把魚餌在面前，可這條大魚卻看也不看一尾巴拍走？
“真當本官得從始至終都跟著你的節奏走？愚不可及，實在是缺好好考校一番。”
凌城到底是上鉤了，只見他站在池水邊緣，卻并不猙獰邪惡，反而含笑地看著不斷沉入水中罵娘的李硯，淡淡道，
“這池名叫水玉，玉中藏瑕，便是池水下常年累積下的尸骸骨類，甚至大多沾了巨人的死氣，變成了類似尸傀的造物……和你師妹相似。”
“掙扎著爬出來吧，向我證明你值得本官的投資，若是連這尸池都無法擺脫……那就永遠不用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