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霜的魂魄被我昧下，取用，同她藏在魂海中前往意識海五城的渠道，現在也完全由我占據擁有。”
“……”
李硯的坦誠，讓整個凌家祖宅陷入一種詭異的死寂，徐庸瞪大雙眼看向李硯，側頭的動作撕裂了他的眼角，卻無法掩飾那幾乎溢出的震驚。
“十一月十七，晴，宜動土，入殮，宴請，余事勿取。
徐庸情緒貢獻二百一十！凌城情緒貢獻一千三百……
下批：不是……你他嘛……”
徐庸當真是不知能說些什么了，他想過李硯所有的申辯，激動平靜，甚至聲淚俱下，可沒想到李硯一來便咬死認下了自己的罪。
同時，意識海與五城，這兩個陌生且熟悉的字眼兒鉆入了他的耳中，徐庸只是略微一思量，太多的事情在此刻串聯一塊兒。
可下一刻，他不免大驚失色，默默轉頭看向在蒙在祖宅陰影下的凌城少司，一種死亡的危機感快速蒙上心頭。
可李硯對此竟不怎么在意，反而征征地看著意識海驟然降下的那場大雨，一千三百……這真是前所未有的數字，
并且凌城的臉色幾乎沒有太多變化，這還遠非他提供情緒的上限，不同層次的修士和生命提供的情緒數量截然不同，
普通人的上限不過一百，酈城二百絳城五百，再往上他也不得而知，但起伏該是不會太過離譜。
同時因為奇緣巧遇，或者干脆被污染穢了一部分的形體，這類人貢獻的靈濁也可能超過本身應有的層次，徐庸此刻便是如此。
當然……他也可能單純就是被氣糊涂了。
至于少司命的一千三百，幾乎已經超過李硯對第三城的期許，據傳少司命已經達到了第三城的盡頭幾步，現在看去……怕是不止如此。
“……莫不是老夫太好說話了？還是你天真地認為，自己是救了本座女兒的恩人？連律法也未觸犯，甚至我還得給你大肆褒獎？”
“這才讓你有膽在這里大放厥詞？！”
凌城面色漸漸轉冷，心中劃過一道震怒的綻雷，只見在他的背后，有一座渾白色的虛形大像憑空而立！
那虛像同樣盤坐，手持酒盞，可周身文武官袍卻是無風自動，龐然似若神靈，巨大的壓力讓整個水玉湖地界都變了天色。
“司命閣下，莫要唬我了，我繼續說道就是。”
徐庸已經被壓在了地上，身子死死地嵌進了地板中，可李硯即便已經運轉灶王法，可那海量的威壓于他而言竟若輕風拂面……
不止徐庸在內心罵娘，你要敲打去壓李硯，拿老子做殺雞儆猴的那只雞干啥？老子可沒那皮糙肉厚的勁兒！
香火神道，十三州大大小小的官員，皆分潤到由王庭攢聚而來的信仰力量鑄成金身，只是有無形體的差別而已，
八九品的小小縣令沒有外放香火神道本事，只能力量融入泥塑木雕之中搭建城隍廟，借廟宇之基礎發揮神通。
至于五品以上，神像化顯，凝聚出金甲神將隨行左右，理論上大可通天徹地，小可入芥子須彌。
三品大員的香火神，距離二品的四城蒼城也只有一步距離，散發的威勢足以真正殺人，僅僅此刻稍微外放的氣力，便已經改變了整片空間。
……所以李硯也覺得奇怪，他可是做好了用掉幾具血身的準備，可偏偏周身輕風如乍，連這晦暗的天地都顯得有幾分溫柔。
李硯突然心生驚嚇，他應該還沒有看出來吧，我雖然藏了凌霜的一個人格……但我真的不是你女兒啊！
“……”
接下來，李硯將最原始的那個版本徐徐道來，沒有任何錯漏和偏差，甚至連自己與萬類的嫌隙都說了出來，
只是隱去了靈蘭的名字，只道甘青鎮的布置有萬類的影子，自己為窺探那海上大宗的線索，涉嫌踏入鬼嬰潮內，才有了之后一系列的事情。
而直到隨劉長春踏入林中，見了凌霜妹子那枯敗的尸體，李硯這才開始了自己的表演……那是面見一位三品香火正神，該有的演技和劇本。
“你女兒那時確實已經斷氣，徐佰長等眾多王庭之人可以作證，枯榮咒怕是早在劉長春抵達甘青鎮前后便已經種下。”
李硯侃侃，到此時，祖宅那側傳來的威壓已經小了許多，但那如白煙一般的香火神靈依舊沒有散去，凌城也只是靜靜地聽他講述。
“所以，你在這里說了許多，便是和歲書傳來的訊息半點不差？你只是路過無辜的可憐人兒？”
“嗯，你無罪，但你耽擱了本官的時間，夠死不知幾十次了，自己動手吧。”
“我懶的臟了自己的手。”
“……司命恕罪，我可還未講述完全，方才一切只是坦誠自己的來去過往罷了。”
李硯繼續拱手……他自己都覺得今日拱手的次數有些太多，但誰叫凌城就是不給他配一只酒桌案牘，
“但在講述正題之前，無論如何，我都想請問少司命一個疑問。”
“你占巨人頭顱右眼，負靈孔家占了左眼，你們凌家……可修了些巫峴門下的法術？”
“……”
“為什么這么問，我，又憑什么回答你？”
他冷淡道，甚至起身就要離開，可李硯卻是猛地抬頭，語氣從恭敬謙順，轉瞬間變得質問張狂！
“憑你那女兒臨死反撲，以巫峴道法奪舍老子的靈肉，企圖以我的身子為糧食補給，護得她的真靈再延續一段陽間年歲！”
“我奪下煉靈刀準備解救于她，可凌霜卻恩將仇報反咬一口！你家女人犯下殺人未遂一事，我該不該問？你，能不能答！”
“咚”的一聲，徐庸干脆利索得昏死了過去，他其實早就該暈了，從李硯脫口而出意識海之事的瞬間，
只是這廝確實腦筋不太夠用，直到現在聽見李硯當場辱罵王庭大員，才終于在絕望下掐斷了自己的意識。
……今天活不成了，別說老爹在隴西道，就是爺爺現在就在雍州府也救不下我了，隨便吧，老子就當白認這個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