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打祟
- 戲子的詭異修仙日志
- 噎住的貓爺
- 2101字
- 2025-03-18 12:14:15
半個時辰過去,沛水鄉(xiāng)的邪祟被清掃一空,祭壇的青銅燈上粘了泥灰和黑血,火中炙烤著蜷縮的觸腕。
三人卸下了臉兒上的儺面,脫去厚重的戲子服,皆是長舒一氣……雖然李硯倒是不怎么累,
他的道行還很淺,除了日志外再煉化另一張臉兒負(fù)荷太重,只能做些壓壇壓陣的活計。
儺法一道兒分作兩步,“起壇”和“走儺”,壇子的高低決定了請神的上限,走儺則是請上身的各路神仙,象征著各類各家的不同法術(shù)。
只是李家班的術(shù)……到底還是差了些,李硯偏過頭去,看向祭壇兩側(cè)的師哥師姐,
一人端坐火臺,抱著圣賢書觀看,另一只手卻抓著黑紫色的觸腕扯著吃嚼,滿口的黑血和碎肉一開一合,模樣兒駭人至極。
另一人則跪在血泊之中,雙目皆赤,她的背后站著一尊操刀的兵鬼,血水被太刀迅速吮吸吞沒,卻仿佛下一秒就要將師姐的頭兒砍下。
“嗬嗬……”
“餓鬼和操刀鬼……”
畢竟李家班請的不是神,而是鬼,是吃人的邪祟。
“什么神?能請動鬼不錯了已經(jīng),十二樓的老爺們虛無縹緲,神明更加不過是一座座虛職,啷里能垂下力量來供我們調(diào)用?”
“想的嫌個多,巫峴正宗驅(qū)使的也不過天地之間的精靈魂魄,我們還能爬到人家的頭頂去討吃食?吃啥?吃人腦子?”
李大師傅,李廣陵第一次給李硯上課就給他罵了個狗血噴頭,手中的煙管敲得幾乎折彎,一遍遍地叮囑道,
“想這么些不切實(shí)際的,不如先把底子打熬上來,這一具染病的肉殼勒,不知何年才能以身作壇?”
以身作壇是走儺一脈登堂入室的象征,以靈肉為柴薪在三丹位置搭建儺壇,象征著真正從異人踏入修行者的門檻。
被稱作過第一城。
李家班過了第一座城的,只有李廣陵大師傅,師姐和師兄只差著一線,現(xiàn)在也能借助外壇請儺上身,至于李硯……
也許是這具身子在饑荒中虧損太重,他到現(xiàn)在依舊在打熬身子,靈物如洪水般填入他這個窟窿眼兒,也不知何時才能滿溢出來。
說不失望是假的,在這個玄而又玄的世界,早些掌握手段意味著活命,甚至回家的可能。
他的親友,愛人,認(rèn)知,事業(yè),理想……構(gòu)成李硯來路的一切都落在那個世界,怎么可能會不想回去?
他的那場戲還遠(yuǎn)遠(yuǎn)沒有演完。
“我必須要回去!”
可似乎又沒失望到端點(diǎn),李硯在這個世界已經(jīng)有了錨定和牽絆,即便日子苦到和從前天上地下,讓他立刻離開還真有些舍不得。
“但可能……我回不去了?”
“……”
腦子里雖然這么感慨著,可李硯的下手卻是一點(diǎn)不慢,祭臺外的廣場上,大量的村老橫七豎八地躺了一排排,
鬼蚰蜒褪去之后,沛水鄉(xiāng)大部分的村民依舊活著,只是身體有一部分不可逆轉(zhuǎn)地變成了怪物,此刻更是因?yàn)槊摿Χ柝柿诉^去?
這不是最好的摸尸對象?還不大會詐尸嚇人哩!因而在火壇的瞬間,師兄妹三人幾乎瞬間收了神通,俯下身子辛勤地“收獲”著。
“我都淪落到拿藝術(shù)換土豆了,還不允許我悄摸地拿些金土豆?”
“喂張文客!那袋鹽巴和咸鴨蛋別想私藏!咋們今晚能不能吃到點(diǎn)帶味道的就看他了!”
“白夭!……師姐,您繼續(xù),你說我們這些大老男人的要首飾有什么用是不是?全給你全給你……”
……
總有些雷池是碰不得的,李硯深以為然地扭過來,熟練地將“尸體”翻過來上下其手,不再管另一側(cè)殺人的目光。
手下的這具尸體非常富態(tài),放在荒年也是個能吃飽飯的小地主身段,應(yīng)該能“商量”個好價錢,他悠悠自在地這般想著……
然后拉出來一長串的褻衣……
“……”
“咳咳……”
“準(zhǔn)備的酬錢在下面的那個兜子里,腰上的那個小布袋……太下了!”
裝作昏睡的王寡婦面上止不住地抽了抽,到最后實(shí)在按耐不住了,坐起身來解下布袋子,胡腦地塞進(jìn)李硯手中,然后再噗通一聲躺下。
早聽說西山村的花戲子們手腳不太干凈,今日一看名不虛傳,她都把備好的籌錢分在每個村民身上了,居然還被硬生生刮下來三尺油膏。
揩油的油。
王嫻就是這沛水鄉(xiāng)的鄉(xiāng)長,也是最先拜托傳信西山,請來李家班做這一場鬼戲,
可誰曾想這次的邪祟之患如此猛烈,甚至李家?guī)兹诉€未到,她自己也已經(jīng)淪陷其中,成為觸腕的人衣之一。
“……原來你平常不是那個樣兒?”
“當(dāng)然不是,老娘可矜持了!”
李硯在美人耳邊吹著風(fēng),鄉(xiāng)長見實(shí)在裝不下去了,一屁股猛地坐起,提溜著他的耳朵走到灶子前,叉腰罵道,
“李大骨頭!管教好你的徒弟!”
“酒色財氣樣樣都沾,清靜無為一絲不掛,哪有半個修行人的模樣兒?撞上一只入冊的邪祟還不如賣屁股求饒來的實(shí)在!”
“鄉(xiāng)長嬸子,那是師兄喜歡做的事,雨我無瓜。”
“你閉嘴!”
李硯帶頭打斷,換來的只有四人越發(fā)深邃和鄙視的眼神……師姐純粹是氣還沒消,同時還對李硯的私房錢虎視眈眈。
“……咳咳。”
“這些肉蚰蜒……是自哪兒來的?”
李廣陵師傅自覺尷尬,便岔開了話題,但同時也是真心覺得奇異。
白邙大山只有五個大寨,三五戶湊成一個小村的也有,人氣一足,鬼氣也接踵而至,村外地界不乏邪祟厲鬼。
可肉蚰蜒這類邪祟還是過分超標(biāo)了些,以血肉為分身,一只種下百里絕戶,成了氣候甚至可以攀比入冊過城的大鬼祟。
白邙山附近很少有這種邪性物什,畢竟能充當(dāng)蚰蜒食物的數(shù)太少,他們本能地趨向于人氣更足的城鎮(zhèn)。
最近的鬼祟似乎比往年多了一些。
“誰知道,不是大吉便是大兇,或者一起來唄。”
王嫻見怪不怪地說道,剛剛死過一次的人談什么都平靜淡然,和一具張開嘴的尸體似的,
“鬼祟隨人而生,邪祟多便意味著人氣足,上仙家收弟子的日子是不是近了?說不準(zhǔn)是被他們的香味兒引誘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