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硯有三十六具假神身，其中能夠覆蓋十二樓之理也不知有多少，但若是全部擁有，理論上李硯可以毫無顧忌地吃下十二家全部的法術，
在各門各派彼此之間手段尚且存在隔閡和沖突之時，李硯只消換張臉兒換身皮肉，全然不同的行氣線路便可印照不同的法術和門道。
“實在變態，怪不得神道為各家尋覓爭搶……也難怪他們無人可以發揮出神道的全部能力。”
有李硯這樣的精神病……天賦異稟的，這世界怕是實在沒幾個，天賦神通如此之特殊，有一整個世界的靈感供他發散，
又恰好這精神病在腦中捏出了幾張臉兒，又恰好這些臉兒與神明的某一面相仿相通，又恰好這本神道兜兜轉轉從天上掉進了他的懷中？
“呵呵……”
對此……李硯不置可否，并衷心感謝來自上蒼的安排，若是命運當真存在，自己一定會跳上去然后狠狠地扇他一個大耳雷子。
海神面象征著萬類一脈，母神神體的剝削引起了一眾邪老的瘋狂報復，生命及其延伸概念正是他的權柄。
至于灶王面……其實李硯早有猜測，紅塵之火，燒身焚命斷緣，十二樓內深種凡塵俗世的修行法只有一個，那就是“王朝”。
王朝體系又稱香火，信仰，若是將俗世每一個人的一縷念頭煉作紅塵火，王朝就是這火焰最大的收割工，
他們將整個王庭的香火攢聚在最上層，然后以官僚體系分封天下，使得官員落座職司便擁有了神仙偉力。
李硯修灶神面得到了紅塵火，某種意義上正是香火的一類，只是灶神法完全發自于自我本根，王朝，則是一整個積聚起來的龐然巨物。
本質相通，只是李硯體內沒有那么多人格，也不需要將紅塵火分潤出去，他的紅塵道只修己……不吃人。
“您的復古風芋米粒黃金葉子茶好了~請慢用。”
“……謝謝。”
李硯攪著那一團幾乎凝固的粥狀物體，壓根沒半點喝的意思，甚至沒看出這就不是他點的茶飲，腦中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換言之，現在的自己完全可以修行王庭一脈的法術，他們對香火一法的浸潤已經千年萬年，法道神通數不勝數，比自己一人琢磨強上太多。
就比如凌城先前施展的香火神，煉氣成人的法子李硯眼饞得不得了，可偏偏他一介白身，貌似沒啥機會接觸到官僚才有的法術體系……
“我草！什么玩意兒？！”
他下意識得抿了一口粥，澀酸辣甜四味，如天災般降臨到李硯的舌頭上！他從未想過一杯茶能有這般的殺傷力，
偏偏海神面并沒有任何警示，這說明茶中沒有摻雜半點毒素和藥品，純粹……就是難喝到讓人出現了幻覺。
“我如斯美人親口泡茶，小公子這般反應可就有些不禮貌了啊。”
方才那酒女言笑晏晏，斂著裙兒坐在李硯的側面，端起那茶碗同樣抿了一口……
優雅的表情在頃刻崩壞。
“徐管事可有什么事情嗎？”
“……另外等等親口是什么意思？！”
李硯眼睛黑了半晌，才和徐琦從茶水的震撼中一起緩轉回神來，他率先開口，眼神無限犀利和警惕。
他可是從洪家爺孫，口中聽到了好一番添油加醋的說辭，先不論說辭怎么樣，這廝每次出現必然會帶走李家班一半的財產，
團團與她見了兩面，班子里從甘青鎮搜刮來的餅子已經縮水到了四分之一，李硯對她的警惕在瞬間飆到了頂峰。
別想再從我口袋里掏走一分錢！
“咳咳……難道不能是我對公子一見鐘情，想趕著今夜的最后一面，與你好好風花雪月一場……另外閣下有沒有帶水？”
這話換作任何一個場景都極具誘惑力，徐琦確實是個標致的美人，可現在……李硯只有佩服她能把臺詞說完的勇氣。
“所以，管事特意易容過來到底有什么事情？我的法可是屏蔽了大部分人的感知，哪怕第四層的你們，不是專門尋來也很難發現。”
遞過去一杯水，看著美人仰頭漱口這實在不算美觀的景色，李硯翻著白眼無賴道，
“我來的太晚了些，這場賽事的角兒幾乎是一個不認得，管事若是耽擱了我觀察的時間……之后不如你賠一個名額給我？”
“……油嘴滑舌，之前那場比賽，我還真沒看出閣下是這般性子。”
徐琦掩嘴笑道，兩人都暫時忘卻了方才的小插曲，前者的眼神漸漸明亮炙熱。
出乎李硯的預料，徐琦問的依舊是關于凌霜案子，從甘青鎮一直到內城水玉湖，她十分好奇地詢問有關這則故事的種種細節。
尤其是關于水玉湖的事情，她的猜想比李硯經歷的還要豐富，到后來甚至如同看一只珍稀熊貓兒一般上下打量，忍不住出口道：
“你究竟是怎么從那個少司命手上活下來的？”
但這倒是奇特了，第三城的王朝修士，難不成還不知曉凌城如此重視女兒的原因？還算不上張玄口中的“自己人”？
哪怕只知道意識海的底細，看到凌霜的尸體應該就可以想明白很多事情了吧，去沒去過水玉湖根本就不重要，她為什么還要來問自己？
“……你不是雍州府的官？”
李硯突兀開口道，暫且回避了自己是如何活命的問題，徐琦的面色突地一僵，然后淡笑道：
“是，我調任雍州府的時間不足兩月，并且明天就是任期結束之日。”
自白邙事變開始，到雍州府的最后一次開墻結束，李硯默默分析著，徐琦很明顯是來調查些什么的，
可兩個月時間根本不可能讓一個下訪的官兒接觸到核心，她只好從與內城少司命關系最是緊密的，凌霜一案嘗試入手。
不得不承認，她的直覺非常之準確，李硯的親身經歷足以給徐琦提供大量的有效信息，可他不免感到疑惑。
官家的人，調查下屬的雍州司命是想做甚？孔凌二家，莫非有什么值得上面如此重視的地方？
這可是一個如此年輕的五品大員，就這么落子在這是非之地，毫不擔心她接下來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