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烈的危機感警示李宣，此番若驕縱大意，恐會危及性命。
他思忖再三，唯有一種可能——趙無視正親身趕來截殺他！
此前在萬軍之中，縱使蒙古將士圍追堵截，萬箭齊發，也不過令他生出“不慎之下，或會負傷”的預感。
若說當世還有能危及他性命之人，李宣所能想到的，唯有趙無視。
當年，趙無視以吸功大法，將各派百余高手的內力盡數吸納，并嫁禍于古三通。
然他吸納如此多功力，竟仍與古三通鏖戰三天三夜，始終難分高下。
直至最后，趙無視使詐，斥責古三通因癡迷武學而負了素心，趁其心神紛亂之際，才險勝半招。
所謂半招，是因素心尋訪三日三夜，終在決戰最后關頭找到兩人，并為古三通擋下半招。
素心亦是因此而重傷垂危，趙無視不得不喂其服下第一顆天香豆蔻。
在李宣看來，趙無視吸納百余高手內力，卻僅能與古三通戰平，實乃匪夷所思。
各派高手，既然稱得上“高手”，總歸不是初出茅廬的年輕弟子，想來放在江湖上也都是小有名氣之輩。
何況縱使這百余人，每人僅有七八年功力，合計也超七八百年！
古三通即便天賦異稟，但當年不過二十余歲，即便修煉一年可抵常人十年之功，撐死也就一二百年功力——這已然是絕無可能的極致推算。
可跟七八百年相比，卻也有天淵之別！
如此懸殊差距，二人又怎可能鏖戰三天三夜？
李宣反復推敲，只得出兩種可能——
其一，趙無視資質實在駑鈍，難以發揮吸功大法真正威力；其二，吸功大法自有其限制，不似傳說中的北冥神功，能將敵手功力盡數化為己用。
這第一種可能，實則微乎其微。
若趙無視當真資質極差，恐怕壓根不能練成吸功大法這等絕學。
況且當年與古三通結交之前，他便已是江湖上小有名氣的少俠，武功在同輩中堪稱翹楚。
其武道天賦縱然不及古三通，想來也不至太過不堪。
那么思來想去，便只有第二種可能了——吸功大法確有局限！
至于具體是何局限，李宣推測很可能是吸功大法吸納敵手功力后，存在“轉化率”的問題。
簡言之，敵手十年功力，吸功大法汲取后，自身或僅能轉化不足一成。
若非如此，實難解釋趙無視吸納百余高手后，竟仍與二十余歲的古三通鏖戰三日不分高下。
何況吸功大法若毫無限制，趙無視又豈能接連吸納百人內力而毫無阻滯？
若將人身比作水池，內力便是池中之水。
欲納更多水，便需不斷拓展水池。
此乃習武之人為何要打通經脈、淬煉丹田的根本緣由。
趙無視當年不過二十余歲，體內“水池”又能有多大？
若當真將數百上千年的內力盡數吞入體內，只怕未等敵手來攻，自身便先爆體而亡！
正因吸功大法轉化之效有限，趙無視方能接連吸納百人而不至爆體，最終也只能與古三通平分秋色。
以上是李宣所能想到最合理的解釋。
況且武功臻至李宣這般境界后，已隱約感知頭頂似有一層“天塹”。
說白了，那便是此方世界的極限！
任你天資橫溢，絕學無窮，世界等級擺在這里，想要更上一層樓，無逆天機緣絕無可能。
況且趙無視這些年來，必然也已觸及此方世界的“天塹”，察覺到無論再吞噬多少高手，實力都再難有所寸進。
若非如此，以其心性野心，斷不會早早收手，江湖上定會頻傳高手暴斃失蹤之事。
甚至各派掌門、宿老，都會成為其獵物。
畢竟剪除各派中流砥柱，本就符合這位大宋王爺的利益。然事實卻是，近二十年來幾無此類傳聞。
綜合以上判斷，李宣對趙無視的忌憚已大減。
畢竟縱使對方吸納再多高手功力，終究難逾此界上限。
至于趙無視能否打破這天塹？此事根本無需思量，絕無半分可能。若他真能打破天塹，便絕不會還是這般玩弄權術、忍辱負重的心境。
李宣自那日紫氣灌頂后，便已隱約觸及這天塹——
既然兩人同為此方世界巔峰水平，較量的便是招式與兵刃，乃至精神意志。
兵刃之利，在此界高手眼中實則相差無幾。真正的高手，摘葉飛花皆可傷人。這里，終究不是那等神兵利器可增幅功力、排山倒海的玄幻、修真世界。
至于招式，李宣所修不僅是當世頂尖武學，更掌握混沌鼎數大神通。
他實在想不出，若與趙無視終有一戰，自己又如何能敗！
話又說回來，他對趙無視其實并無殺心。
對方雖在他功法上動了手腳，卻也是人之常情——師父教徒留一手，本就是江湖常例。
但李宣既有更好選擇，自不愿受制于人，借機脫身也合情合理。
然而對方終究救過他一命，縱是其中有陰差陽錯的誤會，卻也是不爭的事實。
然在趙無視眼中，李宣不告而別或許便等同背叛。若說因此生恨，倒也不足為奇。
李宣不解的是：以趙無視慣于幕后操弄權術的性子，本不該親身犯險。究竟是何緣由，竟令其不惜違背一貫準則，也要前來拼命？
縱是他智計無雙，也料不到此事癥結，竟在當年那個被他隨手斬殺的曹正淳義子身上。
李宣心知此戰在所難免。
趙無視這等隱忍之輩，既已決意出手，必是不死不休之局。
而今對方未趁其不在中都，挾其親朋故舊為質，他心下已暗自慶幸。
若此時再刻意避戰，難保對方不會惱羞成怒，轉而對其家人不利，那才真是禍事。
況且自當日紫氣灌頂、洗髓經五重圓滿以來，李宣再未遇可堪一戰之敵。
如今趙無視千里迢迢前來邀戰，他自然也是戰意昂揚，躍躍欲試。
遂不再前行，索性盤膝坐在捕魚兒海畔，靜候大敵趕至。
果然，兩個時辰后，卻見一眾黑衣人策馬而來，為首者正是趙無視。
趙無視一身玄色勁裝，再不見平日里的儒雅氣度，眉宇間盡顯霸道與凌厲。
眼見素心性命垂危，他北上已有半月之久，至今仍一無所獲。
這般情形下，心境又豈能平靜？
他望見那道盤膝而坐的青衣身影，眉頭微蹙，詫異道：“你莫非是在此等孤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