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后,金國京兆府西郊官道。
兩位少年一著青衫,一披靛袍,風塵仆仆,策馬疾馳。
正是李宣與楊過。
那日華山絕頂,二人隨洪七公,以華山之陰的數百只蜈蚣,好生飽餐了一頓。
那蜈蚣雖形貌猙獰,剝殼后肉質卻果然鮮嫩異常,難怪老叫化念念不忘十余載。
事后,洪七公決意先去尋劉長老,以功力為之祛毒,遂與二人分別。
為免事有意外,亦為踐行諾言,李宣則與楊過沿途探問騎驢道姑蹤跡,直奔終南山而來。
“觀其行蹤,怕是當真要回古墓。若姑姑孤身在彼,與李莫愁遇上,怕是要吃虧!”
楊過心下焦急,卻是全然不惜馬力,往終南山疾馳。
李宣卻暗自思忖:
【若按原本軌跡,小龍女此時當赴中原,并在大勝關與楊過重逢。
我如今雖已改變許多情節,但與小龍女素未謀面,想來應該對她并無影響。】
眼見距古墓已不過數十里,忽聞后方馬蹄如雷。
李宣二人放緩馬速,回頭望去,卻見遠處塵土飛揚,赫然是一彪金國軍馬,且人數不少。
二人相顧色變,暗道莫非是當日大鬧金營,終于引來大軍追剿?
“我瞧這兵馬,似不是沖我等而來。”李宣勒馬低語。
楊過卻猛地瞪圓雙眼,遙指軍陣,驚道:“李兄,快看那兩人是誰!”
李宣遙遙望去,卻見一個黃袍道姑手持拂塵,正騎著頭灰毛驢兒,行在軍陣之中。
不是李莫愁還有誰?
且在她身畔不遠,還有個身披袈裟的高瘦僧人,腰間系著五個鎏金輪子,騎在高頭大馬上,赫然是金輪法王。
“這女魔頭,竟與金廷勾搭上了!”楊過神色凝重道。
李宣面色也微變:“速繞小道!”
兩人當即急轉馬首,隱入一片密林。
因雙方相距甚遠,李莫愁與金輪法王又被兵卒環繞,且正彼此交談,故而半點未覺有異。
何況這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尋常過路人瞧見大兵壓境而退避三舍,也是極自然之事,不至于引起懷疑。
將馬匹藏在林中,李宣二人伏草潛行至官道旁,欲探聽消息。
前軍士卒軍紀嚴整,行進時肅穆無聲,直至后續輜重營到來,方聞些許怨言。
“此番突然兵發全真教,實不知這蒙古國師又打的什么盤算。”
“當真晦氣!我大金鐵騎,如今竟淪作蒙古韃子呼來喚去的走狗!”
“噤聲!現下金蒙聯合乃國策,如有妄議者,輕則斬首示眾,重則誅滅九族!嘿,咱大帥巴結那韃子國師還來不及呢!”
“到底不過是個江湖草莽,懂甚么兵法韜略?連‘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的道理都不顧,簡直兒戲!全然不將我大金兒郎的性命放在心上。”
“誰說不是?幸而此番只是剿個武林門派,若遇勁敵,怕是要全軍覆沒。”
“平日自詡武功蓋世,前日在河中府不也被打得重傷?聽聞他那囂張跋扈的三弟子都折了,若非有大軍壓陣,只怕他自己也……哼!”
見那幾個輜重營軍官身影遠去,李宣和楊過對視一眼,也退回密林之中。
“這些人竟是要去圍攻全真教,不知有何圖謀?”
李宣心中大感疑惑,原著中雖有此節,然時間線顯然有所出入。
楊過卻舒了口氣,道:“那些牛鼻子沒幾個好東西,理會他作甚!我須得先回古墓,看看姑姑在否,免得遭了池魚之殃。”
李宣聞言輕搖其首:“此事我卻不能袖手。一則李莫愁就在軍中,二則全真教與郭靖師兄交情匪淺。且同屬武林正道,于情于理,總該去報個信。”
聽到李宣口稱“郭靖師兄”,楊過不由身軀微震。
這時他才意識到,若真排輩分,他還得稱李宣一聲世叔!
望著對方分明比自己小上幾歲的面容,他心下不由苦笑。
按下雜念,他略一思量,便道:“那我先去古墓查探,無論姑姑在否,事后必去全真教與李兄會合。”
他素來重情重義,尤重真心待己之人。
這些時日李宣屢次相救,楊過雖不喜全真教,卻也不愿任他獨赴險地。
“這倒不必。楊兄傷勢猶未痊愈,不宜輕涉險地。”
說罷,李宣已翻身上馬。
“何況我此去也不過是報信而已。憑我一人之力,如何敵得過金輪法王與千軍萬馬?楊兄珍重,后會有期!”
言畢,不待楊過回應,便揚鞭策馬取小道直奔終南山。
卻是來時路上,早已將各處路徑打探清楚。
“李兄所言極是,我孤身前去也是徒勞……若姑姑在古墓,便與她雙劍合璧同往相助。若不在,便去尋丐幫中人,給洪老前輩傳訊!”
楊過亦是機敏之人,轉念間已有計較,隨即上馬直奔古墓。
小半個時辰后,李宣已快馬馳至終南山下。
終南群峰聳入云霄,蒼松虬枝破霧而出,端的是一派仙家氣象。
李宣無心賞玩終南風光,繞過山下普光寺,徑奔重陽宮。
然方至山腳,瞧見一大牌坊,便被一高一胖兩名中年道士攔住。
二人見李宣不過十余歲少年,衣著簡樸,居然孤身來到,不由大感古怪,俱都皺眉。
“來者何人?來我全真教有何貴干?可有拜帖?”那高道士冷聲喝道。
胖道士則仍舊抱劍倚柱,神色慵懶。
“在下桃花島弟子,奉師命游歷江湖。適才于四五十里外,見金兵大舉來犯終南山,念武林同道之義,特飛馬趕來報信。”
李宣翻身下馬,抱拳一禮,朗聲說道。
“什么!金兵來犯?”高道士聞言大驚,面上卻有難以置信之色,“你是桃花島弟子?”
“小娃娃休得胡言!黃島主豈有你這樣年幼的弟子?便是他孫女也比你年長!此乃全真教重地,豈容你戲耍!速速退去!”
胖道士卻是半個字也不肯信,當即皺眉斥道。
李宣暗嘆一聲,早料到可能會有此情此景,少不得還須動些手段。
行善不易,然念及丐幫、郭靖與全真教的情誼,卻也不能坐視。何況,眼下還有共同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