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來乍到對顧府的壞境并不熟悉,不知過了多久,謝辛苑才聽見從石頭后傳來的交談聲。
“快些回去吧,父親母親都掛念你。”男子的聲音溫和有力。
女子抽泣推開他著:“你滾,我不要你管。”
“若我方才說的話讓你不適,那兄長向你賠禮道歉如何?”
“誰稀罕你那三瓜兩棗三言兩語的。”
顧懷安無奈嘆息,耐心詢問:“那你想做甚?”
顧流玉平緩了呼吸:“我要那姓謝的滾出顧府。”
“為何?”
“我討厭她。”
“為何討厭?”
“就是討厭。”
又聽見嘆息聲。
“求你了哥哥…”女子的語氣軟下來。
“辦不到你又當如何?”顧懷安疑惑:“殺了她?”
顧流玉頓了頓:“也不是不可能。”
本以為又是一頓責罵,可是過了許久,顧懷安才道:“給我一些時間。”
謝辛苑對于父親來說很重要,否則也不會多年來一直在暗中保護她,只為刑期一過接回謝辛苑,但其中緣由他不得而知,待他弄清真相,謝辛苑也就不必存于世間了。
謝辛苑只覺得渾身的血都凝固了般,胸口發悶,不得動彈,心臟似乎都停止了跳動。
他要殺了她?
為什么?
為什么所有人都盼著她死,從前是育她成人的溱媽,現在是顧懷安…她要怎么做才能讓他們滿意。
這一刻她才清楚地認識道,顧懷安表面溫和無害,實則也是一位殺戮者。
他殺死了自己第一次的春心萌動。
之后兩人的談話便都是家常便飯,謝辛苑無心再聽下去,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后院。
夜深人靜,屋內亮起了一盞燈,桌上堆積著十幾本書籍,其中一本名曰《皇權政史》,記載著國家百年來的史冊以及皇宮中的權謀者,少女認真又快速的翻閱著,想從中獲取些什么。
直到燭燈熄滅,天已經蒙蒙亮,屋外雞鳴狗叫,可少女卻依舊精神,直到看完最后一本書籍,她才發現已經到了早晨。
謝辛苑走到梳妝臺面前,鏡中的她可謂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如今的她一無所有,要怎樣才能得權得勢?
無權無勢等于任人宰割,遲早會淪為一灘血水,這世間,沒有比人心更可怕的事物了。
多少人為了權利死,多少人為了自己活。
這一次,謝辛苑想要為了自己活一次,但權利她也不會放手,魚和熊掌,她都要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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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過去,不知不覺已然過去數月,這些時日,顧流玉少不了刁難她,而她不去理會。她學會了禮儀,讀了圣賢書,亦摸透了府中的人心。
沒人值得她依靠,唯有自己才是王道。
午膳過后,顧父喚來他們,面帶笑顏,似乎是有什么喜事。
“方才宮中來信,告知我信王身邊缺了一位伴讀,陛下認為顧氏一族向來博學多才,因此讓我來挑選一位優秀的學者送入宮中,伴信王左右。”顧父說著笑意更濃:“能得陛下如此贊譽,我顧氏也算是錦上添花了。”
謝辛苑心中暗喜,宮中往來皆是身份尊貴之人,想要得權,必入虎穴!
剛想應聲,一旁的顧流玉便迫不及待道:“我去我去!父親,孩兒愿在信王身邊伴讀。”
說著,有意無意的看向顧懷安。
顧懷安乃朝中重臣,經常往返宮中,進了皇宮,便能與他天天相見,正好如她所愿。
謝辛苑頓了頓,不肯放棄:“孩兒也愿在信王身側伴讀,雖說學識淺薄,但我愿刻苦鉆研,不讓父親失望。”
此時顧父面露難色,不知如何作擇。
只能看向一旁沉默寡言的顧懷安:“懷安,你怎么看?”
顧懷安坦坦而言:“玉娘自小聰穎,在京城第一學府中名列前茅,學識淵博。苑娘并未受過任何夫子教導,卻也知曉一二字,讀起書來不算難事,如今有那么好的機會,我認為應當苑娘去,好讓她受到真正的教導,知曉詩文中的意境,同時也能夠廣交朋友,不讓她覺得無趣乏味。”
前半句顧流玉還掛著笑容,下半句面色蒼白,表情不解。
謝辛苑有些困惑,但她下一刻便清楚了,史書記載皇宮向來危險重重,若一不小心在失言得罪人,性命便丟了,何況他們是宦官子弟,朝中亦不知得罪了多少人。
顧父摸著胡子想了想,道:“好,那便苑娘去,苑娘你收拾收拾明早就去皇宮,”說完他強調了一件事:“記住,做事定要小心謹慎,一步步來。”
謝辛苑無視了身側女子幽怨的目光,認真點了點頭:“謹遵父親教誨。”
后院
入夜,收拾好包袱后的少女身乏體困的躺在床上睡著了。
鮮少做夢的她,今夜卻做了一個夢,一個關于曾經的夢。
溱媽又發病了。
幽暗的山谷里,她用拳頭一遍遍砸在僅有八歲的謝辛苑身上。那拳頭,如烈火,燒毀她的軀體,而她的靈魂早已飛出千里之外,沒有作出任何反應,任由溱媽打罵。
“都怪你!是你們謝氏,害我兒丟了性命!你的父母都死了,為什么你還不去死!”
“你這個賤種!你的母親浪蕩成性,你也好不到哪去!你就是沒人要的野種,生來就是孽債,你的父母就是被你克死的,你就是災星,災星!災星!災星!災星!”
小辛苑承受著她的怒火,任由她打罵,表情從起初的擔驚受怕變成了淡定從容,似乎早已習慣。
她也好想死。
…..
許是打累了,溱媽漸漸躺在地上睡著了。
待她清醒過來,又如往常一般不給她飯吃,所以她要出去找食物。
不久后,小辛苑嘴邊便布滿鮮血,地上是掉落著幾根灰色的毛。
她太餓了,只能抓了一只受傷的老鼠生吃,勉強填飽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