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3會議室的單向玻璃泛著冷藍幽光，我的影子在十二面鏡墻間裂成無數碎片。評審席上李秀滿的鋼筆尖正在敲擊《EXO成員心理評估量表》，紙頁翻動聲像極了五年前宿舍樓下的櫻花墜落。

“請用憤怒、釋然、誘惑三種情緒演繹《Monster》第二段副歌。“聲樂總監摘下監聽耳機，他面前的骨瓷杯里，枸杞茶正浮沉著中國練習生們破碎的高音譜號。

我握緊被汗浸濕的麥克風，舌尖嘗到防噴罩的鐵銹味。此刻距電梯相遇僅隔三小時，邊伯賢那句“摔下去會死人的“仍卡在耳蝸深處。閉眼的瞬間，2019年BJ地下室的霉味突然涌來——電腦循環播放的MV里，金鐘仁撕裂襯衫時爆發的野性咆哮，此刻化作聲帶摩擦的灼痛。

“開始。“電子鐘跳至10:15的瞬間，玻璃房頂部的環形補光燈驟然全亮。

第一聲撕裂音撞上隔音棉時，吳世勛的銀戒在評審表上劃出凹痕。我盯著鏡中自己鎖骨處的汗珠，想象那是張藝興彩排時墜落的耳飾。當唱到“你讓我的理性沉入海底“時，突然切換成普通話，評審席傳來金俊勉鋼筆折斷的脆響。

舞蹈環節的伴奏帶是未公開的《Obsession》混音版，鼓點比原曲快了1.5倍。我扯開護腰的瞬間，瞥見玻璃那頭樸燦烈正在速寫本上涂鴉——他筆尖下扭曲的人形，像極了去年被淘汰的日本練習生藤原綾。

木地板隨著Drop段落劇烈震顫，右膝舊傷處的肌貼開始滲血。完成第四個折腰動作時，都暻秀突然按下暫停鍵：“你的痛苦太廉價了。“他舉起我散落的發繩，上面纏著三根斷裂的黑發，“真正的痛是笑著吞玻璃渣，懂嗎？“

重新播放的伴奏夾雜著刺耳電流聲。我在連續三個空翻后接滑跪動作，血漬在鏡面劃出暗紅弧線。金鐘仁突然起身調整音響參數，他衛衣下擺露出的疤痕與我膝蓋的傷口形成詭異鏡像——那是2016年《Lotto》舞臺留下的勛章。

“最后三十秒。“李秀滿的聲音混著咖啡機研磨聲傳來。我的視線開始失焦，耳邊響起金敏娥退社前夜的呢喃：“他們需要的是能打鎮痛劑上臺的機器。“旋轉時飛散的汗珠中，突然看清張藝興面前的樂譜——那分明是我去年被否定的自作曲草稿。

當最后一個wave定格在痛覺閾值臨界點，邊伯賢突然對著單向玻璃哈氣。他指尖在霧氣上畫出哭笑臉譜，正好與我因疼痛扭曲的表情重疊。吳世勛的Gucci樂福鞋尖在地面輕點，節奏竟與我錯亂的心跳同步。

“醫療組！“金俊勉的驚呼被防爆門吞沒。我倒伏在地的視角里，看見十二個鏡面世界同時崩塌。李秀滿的鱷魚皮鞋踏過我的汗漬，投下的陰影恰好遮住考核表上的紅章——那抹印泥的色澤，與五年前簽約時按下的指印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