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修的思想停止了一般,他沒有想那石頭能不能被他再次找到,也沒有去思考包袱里邊的斷刃身在何處;他只祈禱馬蹄聲不要驚醒熟睡的土匪。期盼這馬背上有人,而且經過自己這個方向。
沒錯,聲音越來越清晰,米修不敢相信的瞪大了雙目,心里不自覺的升起了亮光,情緒漸漸趨向激動,一雙大眼睛在微弱的月光下盯著聲音的方向,提高注意力,辨別是否是幻覺。
過了一會兒,隨著聲音的清晰,很快米修便在微弱的月光里,尋到了那一個影子——一團燃燒在黑暗中的希望之火。他已經準備好對著那影子大叫一聲,用那影子一定能聽見的聲音。他努力的壓制著自己的情緒,無數句話在他心里涌現和排除,要盡量的讓其聽到,又盡量避免驚醒土匪。然而,當他在準備這些的時候,眼中的真實情形讓他啞然失口又措手不及。
入目是一片螢火蟲的海洋,不!這光不是它們自身發出,而是在月亮的光輝下,達到一定角度之后反射來的亮光。它們不是一只一只自由飛往,而是一對一對進行超低空飛行,速度一點不亞于前面急奔的馬。它們沒有聲音或者那種聲音不完美,因為直到現在他才能仔細分辨出,不同于馬蹄聲和風聲的一種輕彈棉被的聲音。那些光跟在后面像一條流動的小河閃動著繁星,將寂靜的夜瞬間填滿。
“喂!救……”
馬,比風還快的過去了。馬的上面確實有人,不知有沒有聽見。只是另外有人聽見了——草屋里的門開了。幾團小黑影猛然停住了,那是像貓一樣卻比貓大一些的身體,一條尾巴直直的指向夜空,閃亮的眼睛似在搜尋什么,口中發出“呼嚕”的聲音。米修不敢發出絲毫聲音,誰知道這些東西會不會上樹來。
就在這時,“轟”的一聲,像有什么東西沉重的擊在地上。接著,一陣馬的悲鳴從前方傳來。冷冷的月光下一大團黑影在翻動,上面一雙雙閃光的眼睛不斷變換。
“靠,都他N給我起來!”一聲吶喊后,三個房間門開了。土匪炸了蜂窩一樣,提刀上馬,不過幾秒,老練的讓人乍舌。
“跑!”
聲音還沒落下,那幾團小黑影便沖了過來。土匪大刀輪的快又準。
“擦…”
一團黑東西分作兩半。卻仍有兩個準確的撲來,瞧瞧這東西的爪子如何鋒利結實,貼在馬身上根本不受顛簸影響。月光下,兩排尖銳的牙齒刺入馬身,同時四肢繃緊,腦袋瘋狂甩動,撕扯肉身。奔跑的馬,立刻發出一聲痛叫嘶吼,吃痛中猛然提速,同時身體增加擺晃的幅度,大跳一樣的躍起,蛇身似的擺動,剛著地又再一次發力,完全不考慮體力的耗費。
雖是為了擺脫困境,但背上的土匪卻從沒經過這樣的訓練經歷,沒有鋒利的爪子,只能死死的抓緊韁繩,體驗著自上而下又自下而上的反復刺激。
米修吃驚于土匪的毅力,如此情形之下,竟奇跡般的應付過來;或許是無法承受坐騎這樣特殊的禮遇,把握空中相對穩定的時機,極為嫻熟的揮刀掃掉了這些東西。
還好,其他人雖有傷,也都跟了上來。只是情況不太樂觀,自己這一幫人如今成了那一人一馬,這一群東西察覺到這里的情況后,幾乎都掉頭追來,重新匯成一條閃動的星河。
“NND,這他M是誰招惹了這東西。讓我知道了非得宰了他。”
“大哥,怎么辦。這山貓與平時不太一樣,而且數量如此多,瞧這規模說不定有……”
“你別在那胡言亂語。我們一直走,一會出了這片林子就好了。”
說著話,不知從哪跳來一只,直撲土匪面門。土匪被這突如其來的攻擊嚇了一跳,一刀下去,滾燙的鮮血濺到土匪的臉上和身上。
“大哥你看前面。”
土匪抬頭卻見前方的樹上,幾乎每個樹干都都伏了一兩只,看樣子是在等待自己。土匪又看看幾人身后依然有一部分在追趕。
“媽的,這些鬼東西。大家跟好了。”
土匪突然向右調轉馬頭改變了前進的方向。然而,還不過幾步那些迎著月光閃動的眼睛又出現在樹干上,而且兩個分別沖向自己和后邊一個人。
這怎么可能,難道這一片區域都被覆蓋了?這可不是小規模。出現幻覺?那前后兩次滾燙的鮮血……
“大哥,我們離開房間不遠,你看這里好像沒來過。嗯,一定沒來過。”
土匪不及多想后邊已經趕上來了。
突然,米修感到捆綁自己的繩子出現了晃動。他嚇了一跳,被發現了?他懸在空中連大氣都不敢出。這若是掉下去,可真不是鬧著玩的。他壯著膽子抬頭看了看,心都提到嗓子眼兒了。沒有閃亮的雙眼這讓他不由松了口氣。可是那個人影……
米修被一點一點的拉上來,他沒有反抗的余地,他甚至出一點聲都不敢。我去,這是怎么回事?能不能告訴我一聲。
當他被拉起到樹上的時候,他的心才平靜下來。因為這個人不是別人,而是不太愛講話的和尚牧金人。
他先用手指在嘴邊畫了個禁聲的動作。然后一只手搭在米修的肩膀。
“不要說話和亂動,否則你我很難活命。”
米修驚奇的看著和尚,他知道和尚沒有開口,但那聲音確實清清楚楚,被自己聽到。
“不用驚訝,等安全了我再詳細跟你說。現在……”和尚的聲音頓了頓,看樣子他想咳嗽,卻被他克制住了。他別過頭手仍然接觸著米修的身體,“你這味道,真有勁兒,小兄弟。”
米修指了指土匪,擺出一臉的無奈。米修在上面看的清楚,這幾個土匪一直圍著這片區域打轉,他不知道為何土匪不停下來或干脆逃走;也不知道他們為何一直在這打轉。
“這他M不是幻覺……”
土匪揮著大刀大聲吆喝著。馬,皮開肉綻的淌著血,身上至少掛著四五只山貓,并且隨著身體狀態的流失還在增加。
樹上那一只只不要命的往人的臉上撲、身上去。貓的血澆透了半個身子,土匪的皮肉也被撕咬了一個個大洞。人、馬、獸命運的鮮血混在一處,落在已過的路上。終于,是鮮血不止還是體力不支;馬倒下了,人落地了,獸停下了攻擊。
一個不知什么時候出現的人影,顫顫巍巍的走到土匪倒下的地方。怪異的是這些閃動著雙眼的貓不僅沒有任何舉動,而且它們變得非常安靜,靜靜的等待。
只見他輕輕念了一句不太清楚的話,然后振臂一揮,在土匪一臉驚恐中,一陣怪風旋起,挾著枯葉草頸,將幾個土匪包裹,又慢慢向人影匯聚,最終形成一個更大的旋轉氣流。
“別出聲!”和尚的臉色變得凝重,“這是貓妖,它還沒突破肉體限制,需要人的生命補充自己衰老的軀體,雖然行動緩慢,但所掌控的能量,并不會因為肉體變化而變化。”
米修控制不住驚懼的心跳,他的手微微發抖,呼吸不自主的失去平穩。他緊緊抓著和尚的小臂,似乎一松手就會掉下去。
“小心你的情緒,如果被發現,我們能逃走的幾率為零。”和尚嚴肅的盯著米修。月光照在米修的臉上,竟是莫名的冰冷。
怪風散去,一陣銀鈴般的聲音打破了夜的沉靜。米修眼睛有些恍惚,這哪還是那個行將木就的老人;除了那一對尖耳,和身后的尾巴,分明就是一個花季少女。
“呵呵!回來了。”
披在肩頭的大號斗篷被她高高拋起。一個縱身躍到一棵樹的枝干上,再次起跳就落在另一個枝干,靈巧的身形伴著不時的笑聲,眨眼間就消失在蒼茫的夜色中。
轉眼間,幾匹馬被這眼睛閃動的小東西蠶食一半。夜,似乎有什么不同,小東西還未盡興,突然的抬頭停了停,沒有任何猶豫的一哄而散。
有聲音傳來且越來越近,像有東西在奔跑;同樣的聲響又從兩個不同的方向出現。
和尚稍有緩和的臉色又轉為緊張,“我們要離開這里。快!”。
“等我一下!”米修從樹上下來后第一時間跑向一個房間。
“你干什么?”和尚很意外,沒來及制止。
一伙土匪走的匆忙,房間的門開著。米修知道這是那土匪頭子住的地方,他沒心思打量房間,他在搜尋一樣東西——自己的包裹。那里邊有他父親交給他的東西。
桌子上散了些碎銀子和一些吃剩的東西,他將錢收走了,這是他最欠缺的東西。沒有,他找了床下、柜子他一眼掃過的地方都沒有。
焦急中和尚的身影出現在房間,“你在干什么,快走!再不走就走不了了。”他比米修更著急。
“我必須得找到,我看到的是被帶進這間屋子的。”
“哎呀!沒見過你這么固執的。以后平靜了再來這地方找,不行?這樣我們兩個都會送命的。”
突然米修高聲喊道:“找到了!”他跑到門后邊的窄墻下,看了看是自己隨身的包裹,在他拿起包裹的時候,像是掛到了什么東西,“當啷”一個清脆的聲音,他低頭看去,是一個布滿黑色鐵銹的東西,中間是一個掛鉤提手。更讓他注意的是這下面是一個暗格,里邊有一個上鎖的盒子,看起來不太一般。
“走哇!沒時間了……。”
怎么看這里邊都是有重要的東西。可是沉甸甸的會不會影響逃跑。然而在和尚的催促下,米修想也沒想便提上了,意外的是這壓根就不沉,甚至可以完全說里邊是空的。這讓他有些后悔浪費這么多時間。
和尚帶著他穿梭在這片林地,說實話如果沒有和尚帶路,他感到哪里都是一樣,完全分不出方向,眼中除了樹就是或高或低的雜草葉子,讓你對方向無從分辨。
和尚每走一段就會停下來,重新選擇方向。米修也不知他如何知道怎樣確定方向的,他就這樣一會兒轉個方向一會兒又轉回來,像在走一個迷宮,始終繞不到終點。和尚只交代米修一定要跟好他。
走后不久,他們的身后出現了陣陣憤怒的咆哮和沉重的撞擊聲,大地似乎也在顫抖。他聽得出來,有兩種以上的動物在爭斗。
時間很長,大約有兩個時辰,現在和尚不大繞路了,徑直的帶著米修,只是依然要時時停下,閉上眼靜靜的坐上半刻鐘。米修不知道和尚不動聲色的帶他繞過多次危險,他只知道他已經要走不動了,并且意識到馬的重要性。
“還有多遠,我要不行了,現在又累又困又餓。”
“如果你還想活命那就跟我走。”和尚看了看天色說,“再有半個時辰我們就可以休息了。”
“半個時辰……”
說話的工夫和尚已經將米修甩在身后,沒有辦法米修只能強撐著追去。
當兩人漸漸走出這片林地時,太陽已經過了正午。在經過一條小河時和尚執意要米修洗澡,可能是太陽的原因,他身上的味道越發奇臭。兩人走到大路上時,米修如何也不肯再走。到城里騎上馬最多一個時辰,如果就這樣走到城里,最快也要大半天,米修索性不再走。
和尚經過一晚上的折騰看起來也有些疲憊,兩人便在路邊等待路過的人。
“我們還得要往回折返。”米修鄭重的告知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