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從浮萍到扎根:農業轉移人口的市民化
- 江立華等
- 3297字
- 2025-04-08 14:23:49
三 研究方法
本課題采用定量研究和定性研究相結合的方法,具體而言,不同章節根據研究主題的要求分別采用文獻法、訪談法和問卷調查法收集研究資料,在過去5年時間的研究中,已發表了50余篇相關學術論文和2本專著。
(一)文獻研究
在研究過程中,本研究查閱了大量的文獻資料和國家統計局公布的2009~2018年的《全國農民工監測調查報告》,通過對政策文件等內容的整理、梳理和細致分析,以了解農業轉移人口問題的相關研究狀況和政策措施效果,不僅回答我們在農業轉移人口轉型實踐中需要關注什么問題、關注的重點是什么等問題,而且為研究設計和分析論述提供有力的理論和經驗依據。
(二)問卷調查與數據分析
本課題的數據來源主要分兩部分:一是根據課題研究內容,課題組組織的針對農業轉移人口的大型問卷調查;二是既有的其他機構組織的大規模問卷調查作為補充。
1.課題組組織的問卷調查
課題組于2012年1~2月組織了全國性的“農村籍進城工作/創業人員調查”。由于農業轉移人口群體分布的特殊性、分散性,以及調查人力、物力、財力有限,此次調查采用的是非隨機抽樣調查法。根據以往調查經驗,課題組選擇了定額抽樣調查法,在調查對象的選取上,綜合考慮了性別、年齡、職業等因素,選擇不同層次的進城務工人員進行調查,充分考慮了調查對象的異質性。在調查過程中,對街邊小餐館的消費者、拾荒者等流動性大的群體采取判斷抽樣方式。
問卷調查主要采用自填方式進行,對于少數文化程度低的農業轉移人口,則采用一對一的問題解釋方式,每一道題都讀一遍,若不理解則換一種形象的方式進行解釋,直到他們領會真正意圖為止。在問卷調查的過程中,還穿插了非結構式訪談,以期最大限度地把握農業轉移人口的社會心理。
本次調查覆蓋了全國26個省、市農業轉移人口,共發放問卷3500份,最終回收有效問卷3050份,有效率為87.1%。調查樣本中,農業轉移人口輸出大省所占比例較高,且大體符合農業轉移人口來源地在全國的分布特征。排名前五位的樣本的主要分布點包括:河南(13.34%)、湖南(11.15%)、湖北(17.11%)、江西(8.98%)、山東(8.89%)。具體調查樣本特征見表1-1。
表1-1 調查樣本的基本特征

對調查方法有必要加以補充說明的是,農業轉移人口研究中的問卷調查一直是學術界較為棘手的問題。農業轉移人口群體是一個流動性非常強的群體,因此確定該群體的樣本框是幾乎不可能的事。這導致嚴格的隨機抽樣存在很大困難。從目前的實踐來看,關于農業轉移人口的問卷調查主要是輸入地調查和輸出地調查兩種方法。這兩種方法會導致樣本框出現很大差異。具體來說,在輸入地做調查時,為易識別農業轉移人口的身份,調查者往往會選擇那些屬于傳統意義上的農業轉移人口群體,如工廠工人、服務員、小商販等屬于低端勞動力市場的調查對象。如前所述,調查對象的這種選擇方法雖然保證了其個體來源于總體,但樣本是有偏差的。
輸入地調查導致樣本缺失的問題,依靠輸出地調查可以得到較好的解決。輸出地調查更易調查到那些成功實現向上流動的群體。由于春節返鄉團圓是中國人一種根深蒂固的文化傳統,這種方法可以更易調查到從事不同職業的農業轉移人口。盡管輸出地調查也會忽視和遺落那些在城市定居或者沒有返鄉的農業轉移人口,但相對于輸入地調查來說能更大程度地體現農業轉移人口的內部分化和制度性身份特征。盡管這種調查方法同樣無法囊括那些已在城市定居的農業轉移人口,會導致對農業轉移人口總體估計的偏誤,但已將這種偏誤降低到最小,因此相對而言更可取。基于上述因素的考慮,我們選擇由受過訓練的農村籍本科生和研究生約400名,利用春節期間在其家鄉調查符合條件的農業轉移人口,并將調查對象定位為制度性身份的農業轉移人口,而不僅僅局限于低端勞動力市場的農業轉移人口。
2.其他調查數據
在第二章的困境與訴求分析中,我們采用了劉林平教授主持的教育部哲學社會科學研究重大課題攻關項目“農民工權益保護理論與實踐研究”(09JZD0032),于2010年7~8月在珠三角和長三角地區19個城市所進行的大規模問卷調查數據。調查對象為珠三角和長三角兩地跨區域(縣、市、區)流動的大專學歷及以下外來務工經商者。該調查采用配額抽樣與偶遇抽樣相結合的方法,獲得樣本4152個。
3.數據分析
數據分析采用探索分析與現狀分析相結合的方法。
首先基于往年數據探索分析農業轉移人口的困境與需求。具體而言,利用2010年問卷調查的開放性問題中關于最大困難與最大期望的文本數據,分析和挖掘農業轉移人口的具體困境和訴求類型及其分布,分析結果表明這些困境和訴求主要包括工作、創業、家庭、個人生活、社會交往和政府政策等方面。
在進一步分析中,根據探索分析結果,利用現有調查數據,對上述困境與訴求做現狀描述分析,如工作困境中的工資拖欠、工作機會、工作權益等情況,并通過回歸分析法,把握這些困境與訴求的群體差異或影響因素。
(三)定性研究
數理統計的研究方法化約了農業轉移人口的生命態色彩。量化研究方法既與宏觀的結構主義范式一脈相承,又是人口學和社會學的經典傳統和學科化根基,其對于社會科學發展的巨大推動作用不容置疑。不過,筆者認為在數理統計之中,農業轉移人口總處于一種“雙重他者”(double otherness)的尷尬地位——農村之于城市的他者以及研究對象之于研究者的他者。他們的所想、所需通過數字的“轉譯”而被簡單地打包到年齡分層、職業屬性、收入水平和受教育程度等測量指標中去,而這一群體所遭遇的困境并非能全由問卷所包括“進去”與反映“出來”。有論者指出關于中國社會結構轉型的研究面臨一個微觀轉向的問題,此類微觀層面中所蘊含的人文向度則意味著這些問題往往難以通過量化的方法加以研究,在“動手”之外,還須“用心”(王建民,2008)。因此,“用心”說明了我們不能完全依靠統計分析去獲得農村流動群體的外部特征,而需要通過具體的言語和場景去體會他們帶有“體溫”的生命感受。而怎樣讓農業轉移人口發出自己的聲音,并能夠本真地得以呈現,同時不被城市人或者學者的偏見或先見所扭曲和屏蔽?
因此,在課題研究中,我們也通過結構式的訪談深入了解調查對象對不同類型社會政策的認知看法及其行為方式,進而分析其在社會政策背景下所采取的即時行為邏輯和長期生存策略。結構式的訪談“要求在訪談過程、訪談內容、訪談方式等方面都盡可能統一,做到標準化。這樣是為了避免訪談中各種個人因素,特別是個人主觀因素影響訪談過程,從而增加訪談過程的客觀性和資料的可信度”,“但結構訪談因為缺乏彈性,缺乏靈活性,無法了解更加具體、更加詳細的資料,也無法對所訪談的問題進行更為深入的討論”(風笑天,2009:276)。這樣對于那些涉及本研究重要主題的談話,調查員有時會做一定的訪談引導,即引導調查對象就該問題詳細地講下去。這樣不依據事先設計好的問卷和固定的程序,而只是有一個訪談的主題或范圍,由調查員與調查對象圍繞該主題或范圍進行比較自由的交談,意在通過深入細致的訪談,獲得豐富的定性資料,并通過洞察性的分析,從中歸納和概括出某種結論。
具體地說,2015年3~5月對30名在S市務工的農業轉移人口進行了深入訪談,這30名新生代農業轉移人口來自不同的農村地區,且在職業分布、學歷層次等方面具有一定的典型性。
此外,在具體分析中,我們采用了典型城市經驗模式的比較分析,基于統一分類標準,提煉不同的服務管理模式,并從不同角度加以對比分析。
[1] “文化中心”對應“ethnocentrism”一詞,在使用上,學者一般關注的是“ethnocentrism”的狹義內涵,即將其解釋為“民族文化中心主義”,而忽視了其更廣泛的含義。Adorno等在The Authoritarian Personality一書中,賦予“ethnocentrism”更為廣泛的含義,認為“它指的是任何社會群體的成員們對外部群體的偏見態度和敵對心理”(參見Adorno et al.,1950:146.)。一般來說,文化中心(ethnocentrism)表現為一種群體性的傾向,故被稱為“文化中心主義”,其廣義內涵適用于研究社會群體之間的關系。奧地利學者弗朗茲·馬丁·維默將文化中心主義細分為四種類型:擴張型中心主義、整合型中心主義、分離型或多樣型中心主義、暫時型或過渡型中心主義(參見弗朗茲·馬丁·維默,2009)。我們關于“農民工研究中的城市文化中心主義傾向”的論斷無疑是在整合型中心主義的意義上說的,強調研究者在農民工市民化研究中以城市為中心展開思考。
[2] 國內研究經常將其翻譯為“同化”或“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