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國邊疆學構筑文集:賀馬大正先生八十華誕
- 鄒建達 許建英主編
- 13752字
- 2025-04-07 16:12:11
建構中國邊疆學的幾點思考
鄭汕[1]
一 邊疆形態與多學科視域的理論支撐
邊疆學是一門新興的綜合性學科。晚清民國時期,張穆、何秋濤、馮家升、顧頡剛、楊成志、張維華等學者已在中國邊疆學概念的提出、中國邊疆學學科建設、中國邊疆學研究等方面做出了有益的嘗試,但未能使邊疆學真正建構起來。中國這樣的東方大國,邊疆學科建構的缺失是不應該的,這就需要建構具有中國特色的邊疆學體系。
(一)不同時代有不同的邊疆形態
在不同的歷史條件下,由于朝代的更迭,國家軍政大勢不斷發生變化,不同時代就有不同的邊疆形態,反映了當時的治邊方針和邊疆政策,邊疆研究也有不同的目標要求。
在古代,“王朝政治”主導下的中國邊疆是一個皇權主義的邊疆形態。這種邊疆形態以“尊王攘夷”為核心,形成了“內諸夏而外夷狄”[2]的統治格局,少數民族居于邊疆地區,華夏民族居于中心區域。由于歷代統治者“重內地而輕邊疆”的統治思想,邊疆的發展往往落后于中心區域。歷朝對邊疆多以“羈縻”“懷柔”“和親”“屯墾”“土流兼治”等“因俗而治”的政策治理邊疆,因而古代邊疆是一種“天下共主”“王霸互用”的專制主義邊疆形態。這種邊疆形態形成了“居中馭邊”的統治格局。
近代中國是一種民族主義的邊疆形態。民族國家的建立,引進了國際法中的“主權”概念。馬克思指出:“主權就是在全國范圍內集中的土地所有權。”[3]近代中國的民族國家發展并不成熟,中國長期處于西方列強的侵略壓迫之下,底定邊疆和經略邊疆都具有“救亡圖存”和捍衛國家主權的意義。“重邊主義”思潮的興起,改變了近代的籌邊觀念,國家對邊疆的經略,具有了治邊的國務性、涉外的國際性和受制于人的屈辱性。由于帝國主義的侵略,改變了過去游牧民族與農耕民族矛盾沖突的“內防”形態,邊疆危機和頻繁的“海警”開啟了“中外之防”。反帝反封建成為中國革命的主要任務,“共赴國難”體現了中國各族人民的英雄氣概和愛國情懷,直到全民族的抗日戰爭取得完全的勝利,中國人民才基本擺脫“被動挨打”的屈辱局面。
現代邊疆形態是以新中國的成立為分水嶺,建立了具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邊疆形態。由56個民族構成的中國人民站起來了,自己當家做主。黨和政府在邊疆實行有別于中心區域的“慎重穩進”政策,由新民主主義逐步過渡到社會主義初級階段。有些少數民族是由前資本主義不同歷史形態跳躍式發展,進入社會主義初級階段,成為直接過渡的“直過區”[4]。由于社會經濟發展極不平衡,因而在邊疆實行特殊政策,如跳躍式發展政策、財政傾斜政策、各省支援政策、民族團結政策、民族區域自治政策、宗教信仰自由政策等。新中國成立初期,我們在極其艱苦的條件下,取得了抗美援朝戰爭的勝利,打敗了美國和15個仆從國,成為中華民族在世界民族之林復興的“奠基禮”。隨后,發生了中印邊界自衛反擊戰、中蘇邊界珍寶島自衛反擊戰、中越邊境自衛還擊作戰,捍衛了國家主權和領土完整。
可以說中國邊疆形態的演變,反映了不同時代經略和底定邊疆的基本內涵,包括了政治的、經濟的、軍事的、文化的、民族的、宗教的、社會的文化要素,因此,需要歷史學、地理學、政治學、社會學、軍事學、民族學等多學科的配合才能建構內容豐富、有規律可循的邊疆學體系。
(二)邊疆學研究離不開多學科理論支撐
毛澤東同志指出:“科學研究的區分,就是根據科學對象所具有的特殊的矛盾性。因此,對于某一現象的領域所特有的某一種矛盾的研究,就構成了某一門科學的對象。”[5]邊疆學是以“邊疆”為研究對象的綜合性新興學科,在國外很熱門。美國的“高邊疆理論”,強調國家安全要以人類生存的“平面邊疆”推向“空間邊疆”,提出了“空海一體戰”“星球大戰”計劃,以維護美國的空間霸權,打擊所謂“無賴國家”和“失敗國家”。歐洲國家“聯盟理論”和“申根法則”,強調了民族主義與領土的擴張,一方面需要解決歐盟內部的“國家壁壘”和“民族隔絕機制”;另一方面是要通過北約“東擴”擠壓俄羅斯的戰略空間;再一方面是要通過歐洲一體化進程抵制美國的滲透與控制。俄羅斯的“大邊疆”觀念,把整個西伯利亞都視作邊疆區,其防范美國政治打壓的重點不變,仍然具有較強的“泛政治化”和“泛軍事化”的色彩。日本的“島國邊疆理論”和印度“保陸制海”的邊疆觀念,都追求本國利益的最大化。日本和中國存在著釣魚島爭端和海洋權益的爭端,印度和中國的邊界尚未劃定,美日右翼勢力企圖聯絡某些國家結成反華的“鉆石聯盟”。復雜而又嚴峻的國際斗爭,需要我們建構較為深刻的、系統的邊疆學體系,以應對嚴峻而復雜的國際斗爭。
二 疆域與邊界的研究視域
以多學科的視域研究邊疆,疆域和邊界就成為重要的研究內容。古語云“思不出乎門閾”[6],多學科的視角才能打破研究的“門戶之見”。疆域是國家立國最基本的條件。在地理學上,邊界也指區域間、國家間的界線。所以,并非只有國界才具有邊界的性質。從打破“思不出乎門閾”的視野來看,疆域和邊界的研究視域應該重視:一是疆域理念的變化和疆域規模的因素;二是邊界的劃分與領土的完整性。這是邊疆學體系中的題中應有之義。
(一)疆域理念和疆域規模
邊疆是指“國家相對于統治中心區域的領土邊緣部分”[7]。馬大正先生認為“歷史上的中國邊疆形式上是由國家政權的統治中心區到域外的過渡區域,即由‘治’向‘不治’過渡的特定區域”[8]。這兩種界定無本質的區別,都是從“文化本體論”上來界定的,是從有人類居住的陸地和海島的人文因素來界定的。事實上空疆和底土也是疆域的邊緣部分。有的學者認為“小國無邊疆”,其實并不是這樣,西歐很小的城邦國家都有邊緣和中心區域的劃分,因為空疆和底土是覆蓋全域性的邊疆組成部分,其刑法規定,到邊疆服勞役就是到城墻根下罰站或懲罰性勞動。
從緣起論上看,國家起源需要疆域、人民、政府、權利四個基本要素。疆域的取得有“先占”“添附”“割讓”“征服”“時效”等方式。中國的疆域是與國家起源同時存在的。從“大道之行,天下為公”向“大道既隱,天下為家”[9]的轉變,標志著國家的形成。公元前21世紀,第一個奴隸制國家夏朝建立。夏朝從大禹之子啟開始實行“家國一體”的王朝國家的世襲制度,其活動范圍主要在今陜西、山西、河南、山東之間的河洛、河濟地區,面積大約在50萬平方公里,人口在240萬~270萬[10]。隨著清朝滅亡,“王朝政治”也相應結束。清代前期,中國已有1300萬平方公里領土,人口突破了4億。王朝國家時期,朝鮮、日本、菲律賓、越南、老撾、柬埔寨、泰國、緬甸、阿富汗等國,都曾經是中國的藩屬國,日本在東漢時期就接受了中國頒發的漢“倭奴國王”印,此印早已在日本出土,說明日本很早就與中國有藩屬關系。近代以來,中國民族主義國家政治逐漸形成,但民族主義并沒有能夠維護國家的主權和領土完整,晚清以來中國先后丟掉了340萬平方公里的領土,約占清朝國土總面積的1/4,人口的發展也十分緩慢,至全國解放時,我國僅有6億人口。發展到今天,我國有960萬平方公里的領土[11]、300萬平方公里的海洋國土,人口有13億多。全國有23個省、5個民族自治區、2個特別行政區、4個直轄市,共計34個省級行政單位。
從中華民族的發展進程看,邊疆學的研究探索范圍必須抓住兩條主線:一條是邊疆與中心區域的關系主線;另一條是邊疆與周邊國家的關系主線。離開了這兩條主線很多問題都說不清。領土完整是國家主權最基本的象征,“一個中國”原則有著重要的國際法地位,它體現了疆域不可分割的莊嚴特征和不可侵犯的神圣特征,也體現了中國人民追求大一統的政治信念和政治智慧。
(二)邊界劃分與領土完整
邊界是指相鄰國家之間標定疆域范圍的界線,一般都立有界標。最早最原始的界標是“華表”,“華表”既是民族的圖騰柱,也是宣示統治范圍的標記物。由于古代疆界的模糊性,沒有確切的邊界線,作為界標的華表并不立于邊界線上,而是作為紀念性的標志物,豎立在京師的國門之前。久而久之,華表就失去了界標的功能,而成為一種國家的裝飾物了。
中國的疆域范圍,最初起源于黃河流域的河洛、河濟地區,先民的開疆拓土,先后使長江流域、珠江流域、遼河流域成為統治中心區域;西域、嶺南地區、漠北地區、關東地區都先后成為國家的邊疆地區。由于“王朝國家”統治的“保守性”和“內治性”,中國古代疆域具有模糊性和不確定性,英國著名社會學家安東尼·吉登斯認為中國古代疆域“有邊陲而無邊界”。[12]但由于中國歷代統治范圍都有相對穩定的統治區域界限,開疆拓土不是以戰爭向外擴張,而是以農業文明的內聚式吸附發展,古代王朝邊界又形成了明確的傳統習慣性邊界。至明末萬歷二十八年(1600),全國人口已達1.97億。[13]明朝版圖“東起朝鮮,西據吐蕃,南包安南,北距大磧,東西11750里,南北10940里”。[14]至清前期(1840年鴉片戰爭前),中國的疆域范圍北起薩彥嶺、額爾古納河、外興安嶺,南至南海諸島,西起巴爾喀什湖、帕米爾高原,東至庫頁島、臺灣島。這條傳統習慣線非常重要,它是維護領土完整的重要依據,其歷史依據主要表現在:一是古代疆界具有連貫性,歷代疆界都在同一地理單元內擺動;二是具有統一性,歷代政權都追求統一的政治目標,疆域的盈縮都在傳統的統治范圍內進行;三是具有繼承性,每一朝代都在繼承前代疆域基礎上,為現代邊界的劃分提供了歷史依據。
中國近代疆域的邊界是建立在西方主導的國際法的基礎上,并經兩個相鄰國家議會批準的邊界議定書而劃分的。由于帝國主義的侵略,制定了一系列瓜分中國的侵略計劃:有沙皇俄國的“黃俄羅斯計劃”、法國的“東方法蘭西帝國計劃”等,中國先后丟失了340萬平方公里的領土。由于“海隨陸走”的原則,也丟失了北太平洋沿岸的大片海域。
新中國成立以后,本著“平等友好、互諒互讓”的原則,已和14個相鄰國家中的12個國家解決了陸地邊界問題。20世紀60年代和90年代是劃界的兩個高峰期,分別和朝鮮、俄羅斯、蒙古、哈薩克斯坦、吉爾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阿富汗、巴基斯坦、尼泊爾、緬甸、老撾、越南簽訂了陸地邊界條約,總長度為20222公里,占陸地邊界線22000公里的92%,只有印度、不丹兩個國家還未與中國劃定邊界。
目前復雜而嚴峻的問題是中國與8個海洋毗鄰國家存在著海洋劃界的爭端。中國與海洋鄰國的海洋劃界爭端,主要表現在兩個方面:一是島嶼主權爭議;二是毗連區、專屬經濟區及大陸架劃界問題。為此,我們要堅持既定方針,加強海上的維穩維權,為把中國建成“海洋強國”奠定基礎,積累力量,做出貢獻。
三 邊政與邊防的研究視域
邊政和邊防是邊疆學研究的重點,無論是古代王朝國家、近代民族國家還是現代全球化時代,邊政和邊防都有不同的體制和戰略舉措。中國涉邊的政治歷來有“內務性”和“外務性”的雙重內容,體現了主權和治權的統一。邊防是國防在邊疆防務上的體現,是國家安全的盾牌。歷代對邊疆的統治都離不開邊政和邊防“兩個輪子”,抓住了這“兩個輪子”就抓住了邊疆學的核心和根本內容,并體現當時統治階級治邊的意志和國家“郅治”的目標任務,也反映了歷代統治者在邊疆活動中“攘外安內”的盾牌作用。
(一)邊政視域中的“郅治”內涵
在歷代經略邊疆的過程中,統治者都企求通過“居中馭外”的手段,使邊政達到“郅治”的目標。然而“郅治”的政治取向并不是那么容易實現的,它需要內部中心區域的推動和外部周邊環境提供的機遇。不過,從邊政的視域中,“郅治”的目標包括了經濟發展、民族團結、人民安居樂業的基本內涵。
經濟發展的口號并非當代的語言,歷代史書都有“食貨志”論述經濟問題。古代邊政實行“土流兼治”,優崇民族宗教上層,鼓勵中心區域的經濟向邊疆區域流通,實行“鹽鐵專賣”和“茶馬互市”,通過“均苦樂,平徭役,充邊境”的實邊政策,達到經濟上“虛者補之,實者瀉之”的目標。[15]歷代邊政發展經濟的措施可歸納為三個方面:一是政策上給予指導,中國是小農經濟立國,平均主義的經濟政策對邊疆的開發有很大的指導意義;二是財政上給予傾斜和補貼,唐代對羈縻州府免稅,元代還對邊疆苦寒地區給予財政補貼,元代中央政府曾對西藏三次進行補貼;三是改善交通,如秦代開“五尺道”通往云南,漢代在全國建立驛站,唐代在漢蕃交界的地方設立“榷場”[16],調節資源配置和促進經濟開發。由于邊疆的發展,“九州殷富,四夷自服”。[17]邊疆的穩定對周邊屬國產生了強大的吸引力和感召力,形成了“中華文化圈”。周邊各國和中原王朝都通過朝貢體系,建立了經貿往來。
民族團結是邊疆“郅治”的重要表現。“天下共主”是原始的“共祖”意識轉化成的最初的國家認同觀念。邊疆各族人民都有自己的“創世說”,崇拜自己的祖先。但通過“華夷之辨”的磨合,“天下觀”的張揚,由“尊祖”轉化為“尊王”,逐步形成了“天下歸一”的“大中華”觀念和“祖國”觀念。國家行政制度的皇權、相權,基層郡縣的行政權,都是由政權的等級制度和區域制度相結合的執行力所達成的。因而,歷代民族既有相互認同融合的一面,也有相互矛盾沖突的一面,形成了主體民族和邊疆少數民族手足相依的“蕃漢雙軌”制局面。在長期的發展中,一些民族興盛了,一些民族滅亡了,一些民族遷徙了,但始終保持了“天子撫有四夷”“中華一體”的局面。
人民安居樂業是邊疆“郅治”的最基本要求。歷代治邊都強調“齊邊制度”,齊邊的實質就是要穩定疆域,整肅吏治。春秋以來,歷代朝廷都強調“正法以齊官”。[18]楊倞注:“齊,整也”,“齊”通“整治、整齊、齊全”之意。歷代對疆臣邊吏的整肅都有“封疆”和轉變作風之意。疆臣邊吏的貪鄙,必將破壞人民安居樂業和疆域的穩定。由于大多數朝代貫徹了“以內安邊,以邊穩內”的方針,邊疆文化史上出現了匈奴文化、契丹文化、突厥文化、蒙古文化、西域文化、嶺南文化、關東文化等,體現了各族人民的政治智慧和文化多樣性,形成了“治安中國,而四夷自服”[19]的統治格局。
“郅治”出自儒家的大同思想,是一種禮治社會“王道樂土”的理想觀念。無論是古代“王朝政治”社會還是近代“民族國家”的政治局面,都很難實現這一目標。特別是近代以來,中國遭受帝國主義的侵略,人民處于水深火熱之中,邊政廢弛,根本談不上“郅治”的統治局面。只有在新中國成立后,通過改革開放,“郅治”才能成為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理想境界。政治清明是“郅治”的政治基礎,社會穩定是“郅治”的社會基礎,經濟發展是“郅治”的物質基礎,文化繁榮是“郅治”的精神基礎,邊防鞏固是“郅治”的軍事后盾。基礎穩定了,“郅治”才能實現。
(二)邊防視域中的軍事盾牌
從邊防的視域中看待邊疆學體系的研究,要十分重視邊防的國家主體性、設防目的之明確性、空間的廣闊性和戰略的確定性。中國有“崇文尚武”“止戈為武”“以正守國”[20]的民族美德,也有“大而不霸”“以武懾戰”“協和萬邦”的慎戰思想與貴和精神,積累了豐富的邊防經驗。應該從現實的國家利益出發,正視邊疆面對的威脅,運用好邊防這張軍事盾牌。
1.邊防的國家主體性
邊防自古至今都是國防的組成部分,是根據國家利益和安全需要建立的戍邊軍事制度。國家始終是邊防的主體,在軍事布局上,古代邊防依據“制內御外”的封疆要求,在不同的戰略方向上部署相應的兵力,實施“因險置塞”的部署,貫徹“保藩固圉”的邊防方針,形成了“以琉球守東南,以高麗守東北,以蒙古守西北,以越南守西南”[21]的防御體系。邊防的國家主體性主要表現在邊防的“封疆”作用上。邊防方針由國家制定,邊防的區域性造成的局部危機,都反映了國家全局性的安全利益,具有周邊性和全域性的特征。古代邊防是一種“夷夏之防”,以1840年鴉片戰爭為分水嶺,中國邊防進入了“中外大防”。晚清“保藩固圉”的邊防政策在實踐中變成了“代藩守土”“代藩受敵”的錯誤決策,導致了這一政策的破產。民國時期日寇全面侵華,引起了全民族的抗戰,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幾次大的邊防戰爭,也都是國家主導下的軍事行動。雖然邊疆戍守具有區域性,但邊防“表提類而分區宇,判山河而考疆域”[22]的封疆意義,卻體現了國家主導下邊防“安內制外”的整體安全作用。當代正在進行的軍事改革,也是要把“區域防衛轉化成全域防衛”。
2.邊疆設防目的之明確性
中國邊疆設防的目的性是很明確的,它是和邊防的國防性緊密聯系在一起。古代中國是一個宗法性很強的國家,政統和宗統結合在一起,皇帝有至高無上的權力,“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邊疆設防的目的就是保衛“由家及國”的皇權和“江山社稷”。進入近代以來,國防形勢發生了變化,“海噬之波濤未息,山陬之游徼紛來”[23],帝國主義從海洋邊疆和陸地邊疆洶涌而來,設防目的改變了“防夷變夏”的“內防”性,變成了反對侵略、維護國家主權和領土完整的“外防”目的。據統計,晚清政府進行的戰爭行動有183次[24],有一半以上屬于反侵略戰爭,只有28%的戰爭行動屬于鎮壓內部百姓造反的“安內戰爭”。北洋政府統治時期的主要戰爭行動雖屬軍閥混戰,但也不乏維護邊疆主權和領土完整的作戰行動,如反對外蒙古獨立、抗擊沙俄侵略新疆的戰爭,以及反對西藏“獨立”的川邊戰爭等,都具有反侵略和反分裂的目的性。長達14年的抗日戰爭是世界反法西斯戰爭中延續時間最長、波及范圍最廣、影響最深遠、勝利最輝煌的世界性反法西斯正義戰爭。新中國成立后,我軍在朝鮮和越南兩次與美軍交手,挫敗了美國霸權主義的侵略鋒芒,克拉克在回憶錄中說“世界上唯一不能與其交手的軍隊就是中國陸軍”[25]。
3.邊防空間的廣闊性
由于中國領土遼闊,按照國際法規定,疆域包括了陸疆、海疆、空疆、底土四個部分。從邊防空間廣闊性視域看,在邊疆學體系研究中,陸疆和海疆研究得較多較深入,而對空疆和底土的研究較薄弱,尤其是對底土的研究還是一個空白。從陸防的態勢看,中國的陸地邊防積累了豐富的歷史經驗,現代陸防態勢處于一種綜合化、體系化、制度化的結構和狀態中。各族人民群眾都是邊防的主體,軍隊和武警是邊防的骨干,在黨和政府領導下實行軍民聯防制度。一般來說,領陸是指國家疆界內的全部陸地,領陸是確定領水、領空、底土的根據;領陸面積的大小和領水的面積加在一起,決定領空和底土的面積。底土是從地球表面直至地心來計算的。領陸的整體防衛要求做到國家不受侵犯,領土完整不被分割,國家尊嚴不受貶損,核心利益不遭傷害。整體性防衛具有國防性,實質上是邊疆與內地的一體化防衛。
中國的海疆有1.8萬公里的大陸海岸線,擁有300萬平方公里的管轄海域,是一個“邦畿千里,維民所止,肇域彼四海”[26]的國家。日本污蔑中國是一個“陸疆大國”而無“海域海疆”[27],是不符合歷史事實的。公元前485年,“吳國派舟師自海入齊”[28],是中國史書第一次記錄的海戰。秦始皇統一中國后曾四次巡海。中國人民很早就有自己的海權意識,舜帝管轄的九夷部落[29]就是東部沿海地區的“耕海”部落,他們靠漁獵和制鹽維持生活。中國人民很早就有經略海疆的經驗,秦漢時期開始在海南島派官設治,唐代開辟了海上“絲綢之路”,北宋時期開始武裝巡海,并把馬六甲海峽的南巫里(亞齊)作為劃分“東洋”和“西洋”的界線,這一地理概念影響久遠。明代在東北濱海地區設置奴兒干都司,管轄范圍北起外興安嶺,南臨日本海的廣大地區,還在庫頁島(苦夷)駐防水軍,設立了烽、堠、堡、墩。鄭和七次下西洋,通過東海、南海遍歷東南亞、南亞、紅海沿岸、東非30多個國家。清朝確立了島嶼沙洲“各有專屬”的“疆址森然”[30]的邊防方針。清政府把海防重點放在東南沿海,在廣東駐軍7萬,在福建、江蘇駐軍各5萬,在浙江駐軍4萬,形成了中國古代規模最大的海防體系。新中國成立后,組建了新型海軍,在新中國成立初期,解放軍海軍與國民黨蔣介石集團的艦隊在海上作戰241次,擊沉國民黨海軍艦艇18艘,其他舟船53艘,擊傷海軍艦艇49艘,其他舟船21艘,繳獲各種艦船207艘。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的安全利益正從國土安全向海洋、太空和電磁空間延伸,從國內安全向海外利益延伸,從傳統安全向非傳統安全延伸”。[31]目前,海防面臨著嚴峻復雜的形勢,美國在韓國配備“薩德”反導系統;臺灣地區還孤懸海外,祖國統一大業尚未完成;東海和南海存在島嶼之爭。這些情況,都有可能使海防斗爭復雜化、尖銳化。
中國現代空防是一種全域性、單獨管理、攻防兼備的防衛態勢。空防是邊防的重要環節。其全域性是由領空覆蓋全部領土包括領水的特征所決定的,它是在國土(包括海洋國土)上空展開的軍事防衛和航空管制的活動。它既要靠空中力量掌握“制空權”,又要為國家在太空進行的航天活動提供便利和安全保障,要在地面設立雷達站、導航系統和預警系統,還在東海劃定了“航空識別區”。
底土防御也證明了邊疆防衛的空間廣闊性。“底土”是一個國家底層的領土,它的范圍與領陸領海的范圍比齊,原則上可直達地心。廣闊的地幔層有著豐富的地下資源。隨著科技的進步,利用科技手段竊取他國地下資源,可能引發國際性資源爭端和戰爭。我國對底土防御仍是個空白,基本上是以地面防御代替了底土防御。從邊疆學的視域看,忽視底土研究,說明邊疆學的研究仍然缺乏前瞻性。
4.邊防戰略的確定性
從邊疆學的視域看,戰略的確定性是指國家邊防的戰略定力。邊防自古至今經歷了三次大的轉變,即古代王朝國家的“夷夏之防”、近代民族國家的“中外之防”、現代全球化條件下的“信息化邊防”。邊防體制是指一個國家關于邊防領導制度和邊防實施力量構成的制度,包括任務分工、職責范圍、功能作用等以及與之相配套的完整體系,是具有權威性、系統性、差異性、穩定性的基本制度。在全球化歷史條件下,中國向世界承諾走和平發展道路,不稱霸、不當頭、不吃苦果、不做附庸。但是和平是有底線的,對觸犯中國主權和領土完整的侵略行為,也可能采取斷然措施。臺灣地區是我國領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反分裂國家法》規定,“‘臺獨’分裂勢力以任何名義、任何方式造成臺灣從中國分裂出去的事實,或者發生將會導致臺灣從中國分裂出去的重大事變,或者和平統一的可能性完全喪失,國家將采取非和平方式及其他必要措施,捍衛國家主權和領土完整”。這是中國“底定邊疆”的底線,也是我國國防戰略的基本點。
四 邊民社會與邊疆治理的政治導向
邊疆學的視域告訴我們,邊民社會與邊疆治理的政治導向關系到邊疆的長治久安,也關系到邊疆發展的政策組型的科學性。這就要求我們,要把治世、治國、治邊聯系起來,找出邊民社會的發展規律,從規律中進行治邊的政策組型,才能體現邊疆治理的科學性和政治導向的正確性。
(一)邊民社會的發展規律
“邊疆”是一個動態性概念,不同時代有不同的邊疆規模和范圍。邊疆的發展有著自身的演化規律。所謂“規律”,是指事物發展各種要素聯系的必然趨勢和“質”的規定性,是事物發展本身所固有的“法則”。由于邊疆地區民族分布、人口繁衍、人文要素和自然條件的限制,中國關東、塞北、西域、嶺南和海島居民聚居區在內的邊疆地區,自古至今都存在著發展不平衡的規律、與國家軍政大勢相一致的規律、與國際環境相聯系的規律。這些規律植根于中華文明基礎上,是與國家的起源、生存、發展和演化過程“一體化”進行的,也是和周邊國家的關系聯動進行的。它既是人類“命運共同體”演化的共同趨勢,也是具有中國特色的邊疆發展“法則”。
1.邊疆發展不平衡的規律
中華大地是中國各民族發展的共同家園,孔子曰:“中國有禮儀之大故稱夏,有服章之美謂之華。”[32]疆域是立國之本,秦漢是中國疆域的奠基期,隋唐至宋元時期是中國疆域發展的高峰期,明清時期是中國疆域的成熟期。中國疆域遼闊,由于自然、地理、民族、宗教、歷史、現實、政策等各方面的原因,中國邊疆社會發展是不平衡的,這種不平衡不僅表現在發展方式、發展類型、發展水平上存在著差異,而且表現在不同民族的發展也不平衡,邊疆和中心區域發展的差距更大。從不同戰略方向看,東北邊疆是亞寒帶的原始森林,北部邊疆是浩瀚的戈壁大漠,西北邊疆是鹽堿荒漠高原地帶,西南邊疆是高寒山地和亞熱帶丘陵山地,發展的條件各不相同。從人文因素看,宗教對各民族的民族性格、價值觀念、思維方式和行為方式都有密切的影響,宗教文化對人的發展、生育繁衍、認知系統都有直接的影響。社會形態對人口素質的全面發展也有影響。古代社會是一種臣民社會,近代社會是一種國民社會。從邊疆的動態演化規律來看,不同時期的邊疆政策和發展戰略,都直接影響著邊疆的規模、邊界的劃分、邊政的管理、邊務的施行、邊防的鞏固等。發展不平衡是一條重要的社會規律,在邊疆政策組型過程中,就應當認真考慮這一條規律的影響。
2.邊疆發展與軍政大勢相一致的規律
無論在哪個歷史時代,邊疆的發展演化都和國家的軍政大勢相一致。凡是國家政治清明、經濟繁榮、軍事強大之時,邊疆就穩定,就發展;反之,則相反。這是一條重要的歷史規律。中國每個政權建立初期,都要花很長的時間和很大的力氣“底定邊疆”,《禹貢》曰:“震澤底定”,是指“山河平定”之意,“底定”是指邊疆和施政效率的“穩定”,司馬遷把“底定邊疆”解釋為“郅治”[33]之意,政治上追求“大一統”,是古代“底定邊疆”最高的政治目標,古代軍政制度是以宗法制為基礎的專制主義制度,雖經歷次改朝換代,但仍使中國保持了統一的政治態勢。至近代,改變了“夷卑夏榮”的籌邊觀念,國家的威脅主要來自帝國主義的侵略及其代理人的分裂活動。民國的軍政制度是建立在個人獨裁基礎上的資產階級民族國家的制度,因而民國邊疆是一種“弱國邊疆”形態。新中國成立后,中國現代邊疆形態發展為社會主義的新型邊疆形態,共和共治和民族區域自治成為“經略邊疆”基本的政治舉措,特別是改革開放以來,全球化條件下的沿邊沿海開放,國家強盛起來了,國際威望提高,軍政之勢強大,邊疆的長治久安有了更充分的保障。
3.邊疆發展與國際環境密切聯系的規律
國際環境是每個國家發展的外部條件,各國與相鄰國家的關系都受制于國際關系的大氣候,周邊關系對邊疆的影響更為密切。中國有20余個周邊國家,其中有14個陸地邊界相連的國家,8個海上毗鄰的國家,朝鮮和越南是兩個與中國既有陸地邊界相交也有海域相連的國家。在農業文明時代,中國就有“協和萬邦”的籌邊思想,因而形成了“萬方來朝”的中外交往局面。近代,帝國主義的侵略,在民族、宗教、邊界、領土、海洋、邊民來往等方面制造了許多糾紛和歷史懸案。在現代信息文明時代,中國貫徹“親誠惠容”的周邊方針,堅持“與鄰為善,以鄰為伴”的周邊原則,努力構建“相互尊重、合作共贏”的新型大國關系,堅持和平共處五項原則,為“兩個一百年”的發展目標提供了戰略機遇和外部環境。邊疆的大事小情都和內外環境有著密切的關系,特別是周邊關系,應該列為邊疆學研究的重要內容,同時,也應成為治邊實踐中政策組型的科學依據。
(二)治邊政策組型的科學性
治邊的政策組型應以國家利益為基本出發點,既要考慮歷史的連續性,也要看到現實的威脅。中國歷史上治邊經驗的有益性,體現了中國人民治國理政的政治智慧,不能忘記和忽視。弄清現實的威脅,就是要搞清世界秩序的治理對中國邊政邊防的影響,也是治邊模式以“問題導向”的科學依據。
從歷代治邊的經驗看,創造了“以內聚建邊為模式的拓邊經驗”“以地緣管控為基礎的靖邊經驗”“以民本行政為特征的安邊經驗”“以和平發展為道路的強邊經驗”。這四條經驗強調了民族融合、文化浸潤、政治統一、和平發展的基本原則。從靖邊經驗看,靖邊活動是歷代治邊的重要內容,主要是指廓清邊疆,穩定疆域,形成“建、守、防一體化”的邊防經驗。美國學者邁克爾認為“中國在其歷史上的大部分時間里,基本上是一個自給自足的、內向型、容易陷于不穩定的國家,它在籌劃外部安全時更關心如何控制或制約廣闊的周邊地區對確立已久的中心地區的直接威脅,而不是獲取領土或疆域”[34]。也就是說,中國邊防始終是以靖邊為模式的積極防御體系。從安邊的經驗來看,主要是指維護邊疆的穩定。早在春秋戰國時期,就提出了“民為邦本”“民貴君輕”的民本思想。孟子曰“諸侯之寶有三:土地、人民、政事”[35]。歷代都強調民本行政,治邊要發展經濟,培養國家“元氣”。吏治時代的民本政治,是以承認百姓生存價值為要害;轉入法治時代后,則強調“道之以政、齊之以刑”[36],依法治邊是以承認各族人民平等的法律權利為最高原則,通過共和共治和民族區域自治實現各民族的平等權利,也就是說,以法治實現“安邦定國”。從強邊經驗看,古代統治者強調“以藩為屏”與“強干弱枝”,但更重視“經濟元氣”和“四海歸心”,這就肯定了軍事和經濟發展的強邊作用。實際上中國是一個愛好和平的國家,歷來主張走和平發展的道路,歷代統治者更重視中央集權和國家統一。這是和平的盾牌,也是強邊的經驗。
歷代治邊經驗只是政策組型的歷史依據,現實的邊疆問題才是治邊政策組型的科學性和針對性的政治考量。目前,中國邊疆面對的威脅主要有:(1)美國霸權主義和強權政治的攪局行為,特別是重返亞太以來,實施再平衡戰略,其攪局行為使中國海疆不得安寧;(2)日本右翼勢力企圖復活軍國主義,不遺余力破壞二戰后世界秩序,在東海和南海對中國進行挑釁,有擦槍走火的可能;(3)恐怖主義已成為世界公害,在中國,主要是防止邊疆的恐怖主義向內地蔓延;(4)中國是世界上唯一沒有實現完全統一的大國,臺灣地區現狀需要兩手準備,即和平統一和武力解決問題的雙重準備;(5)“藏獨”和“疆獨”制造的政治麻煩,經常被西方反華勢力利用;(6)周邊國家挑起的“小國無常”政策和個別國家挑起的邊界爭端,如菲律賓、越南在南海挑起的爭端,印度在邊界爭端中的利己主義行為,都對中國有傷害;(7)國內貪官污吏的腐敗行為對邊疆的穩定構成威脅。
針對以上情況,邊疆政策要在經濟發展、民族團結、邊防鞏固、財政扶持等方面,做到相互配套,統籌兼顧。黨的十八大指出“完善國家安全戰略和工作機制,高度警惕和堅決防范敵對勢力的分裂、滲透、顛覆活動,確保國家安全”[37]。建設富強、民主、文明、和諧的社會主義新邊疆,是邊疆工作的總目標總要求,根據這一目標要求,就需要邊疆學研究從多角度、多領域、多學科對我國邊疆政策的科學組型加強研究,做到古今結合,內外兼顧,有所作為。最終達到為國分憂、為民擔責、守土濟民的研究目的。
余論
人與人之間“有緣才能結誼”。馬先生曾為中國邊疆史地研究中心(現更名為中國邊疆研究所)的主任,我在職時,曾擔任全軍教材編審委員會委員。知識分子的友誼往往強調“以文會友”,馬先生著作頗豐,是我學習的榜樣。我大半輩子著有20部學術著作,發表了200多篇學術文章,有8個項目獲國家、軍隊和國際的高層次獎勵。其中《西藏發展史》由呂一燃先生寫評審意見;《中國邊防史》《中國邊疆學概論》三部著作由馬大正先生親自指點,給予了很大的幫助;我還參與了馬大正先生主編的《中國邊疆經略史》的部分撰寫工作,獲益很大;我與趙利峰主編的《邊防民族宗教概論》由郝時遠先生撰寫序言;這些著作都得到了高層獎勵。我和馬先生交往較久,較早向他提出將“中國邊疆史地研究中心”的“史地”兩字刪去,目的是使邊疆研究更貼近現實問題。2014年中國邊疆史地研究中心改為“中國邊疆研究所”,這不僅是機構的調整,也是學術的“擴容”和進步。馬先生學風嚴謹,給人留下了“忠厚長者”的印象,并有很強的理論勇氣,在其遇到挫折時都能正面處置,確實是一位有擔當的高層學者。在其年屆八十華誕之時,謹以此文祝他健康長壽,并頌筆耕金安。
[1]鄭汕,中國人民解放軍陸軍邊海防學院教授。
[2]劉尚慈譯注《春秋公羊傳譯注》“成公十五年”,中華書局,2010,第417頁。
[3]《資本論》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第1041頁。
[4]直過區是指少數民族經過民主改革,由母系氏族社會后期、農奴制社會、封建軍府制社會、半封建半殖民地社會直接過渡到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區域。
[5]毛澤東:《毛澤東選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1,第309頁。
[6](漢)班固:《漢書》卷99上《王莽傳》,中華書局,1962,第4050頁。
[7]鄭汕:《中國邊疆學概論》,云南人民出版社,2012,第6頁。
[8]馬大正:《中國邊疆通史叢書》總序,《中國邊疆經略史》,中州古籍出版社,2001,第3頁。
[9]楊天宇:《禮記譯注》“禮運第九”,上海古籍出版社,1997,第362頁。
[10]宋鎮豪:《夏商人口初探》,《歷史研究》1991年第4期。
[11]1968年實測中國領陸包括島嶼和內水湖泊面積共1045萬平方公里,此數字來源于程裕禎《中國文化要略》,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2003,第14頁。
[12]〔英〕安東尼·吉登斯:《民族—國家與暴力》,胡宗澤、趙力濤譯,三聯書店,1998,第98頁。
[13]葛劍雄:《中國人口發展史》,福建人民出版社,1991,第241頁。
[14](清)張廷玉:《明史》卷40《地理志一》,中華書局,1974,第882頁。
[15](東漢)王符撰,張以憲、張廣保注釋《潛夫論》卷5《實邊》,華夏出版社,2002,第258頁。
[16]“榷場”相當于集市貿易。
[17](唐)吳兢:《貞觀政要》卷9《安邊》,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第276頁。
[18]北京大學《荀子》注釋組:《荀子》卷10《富國》,中華書局,1979,第159頁。
[19](宋)司馬光:《資治通鑒》卷193《唐紀九·太宗貞觀三年》,中華書局,1956,第6067頁。
[20](漢)班固:《漢書》卷30《藝文志》,中華書局,1962,第1758頁。
[21]《清光緒中法交涉史料》,中國史學會編《中法戰爭》(五),上海人民出版社,1957,第89頁。
[22](唐)房玄齡:《晉書》卷14《地理志上》,中華書局,1974,第405頁。
[23](清)寶鋆:《籌辦夷務始末》(同治朝)卷50,沈云龍主編《近代中國史料叢刊·正編》第62輯,臺北:文海出版社,1971年影印本。
[24]《中國軍事史》編寫組編《中國軍事史附卷:歷代戰爭年表(下)》“年表索引”之清朝戰爭統計,解放軍出版社,1986。
[25]〔美〕馬克·韋恩·克拉克:《克拉克將軍回憶錄》摘登,美聯社1953年7月29日電。
[26]周振甫譯注《詩經》卷8《商頌·玄鳥》,中華書局,2002,第548頁。
[27]日本《讀賣新聞》2013年3月14日。
[28]楊伯峻編著《春秋左傳注》“哀公十年”,中華書局,1990,第1656頁。
[29]九夷是指畎夷、于夷、方夷、黃夷、白夷、赤夷、玄夷、風夷、陽夷。
[30]《清高宗實錄》卷1435,乾隆五十八年己卯。
[31]國務院新聞辦公室:《2008年中國的國防白皮書》,“國防政策”,2008。
[32](唐)孔穎達:《春秋左傳正義》“定公十年”,宋慶元六年紹興府刻本。
[33](漢)司馬遷:《史記》卷29《河渠書》,中華書局,1959,第1405頁。
[34]〔美〕邁克爾·斯溫、阿什利·特利斯:《中國大戰略》,新華出版社,2001,第16頁。
[35]楊伯峻譯注《孟子》卷14《盡心章句下》,中華書局,1960,第335頁。
[36]楊伯峻譯注《論語》卷2《為政》,中華書局,1980,第12頁。
[37]《中國共產黨第十八次全國代表大會文件匯編》,人民出版社,2012,第35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