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尊夫人確實有喜了。”

藥堂里，謝從醫抬起手，溫聲說道。

“不可能！”陸荷菁仍舊不信，抓著陸父的手，激動道：

“我不可能懷孕的，我真不可能懷孕的。”

陸父皺著眉頭，讓她冷靜，又看向謝從醫：“大夫，我夫人幾個月了？”

“準確么？”

謝從醫點頭道：“老夫八歲為人號脈，其他脈象興許有錯。”

“但喜脈這種入門級別的脈象，還從沒錯過。”

“確定三個月零六天。”

陸遠生怕謝從醫誤會，解釋道：

“我這個小娘，年輕時被人診斷過無法生育。”

“所以……不太相信。”

謝從醫道：“夫人除了心肺郁結之癥外，一切安好。”

“興許是早年其他原因導致無法生育。”

“不過，確實少見。”

陸遠與陸父相視一怔，陸荷菁要是沒病，

那是誰有病？

“我給你們開了三副安胎的藥，回家好好煎。”

“過幾日再來。”

“注意孕婦的心情。”謝從醫溫和地笑著，醫者父母心。

陸遠拉住陸父的手，笑著恭喜：

“哈哈，爹，你還真是老當益壯啊。”

陸父罕見地露出羞澀表情，狠狠瞪了陸遠一眼，

仔細詢問著注意事項。

又叫陸遠找人把這件事告訴陸明修。

后者聽后，

亦是激動非常，說什么都要給陸家送些金銀，

卻被陸父嚴詞拒絕：

“陸家的人，自然有陸家照料。”

陸明修無奈，只好送了些過年的禮物，

又給陸荷菁這個女兒訂制了一張大床。

立春后三日，年關即至。

街上簇擁而過的行人，多了點匆匆行色。

陸遠設宴，請兄弟們喝酒。

今次來得齊全，楊牛、錢九斤、張黑、卜季、宋糧、肖阿毛……

還有一些新進的門徒，伯將、郝定、緒鐵……

就連賬房先生周明也被請了來。

“阿牛，聽你香姐說，你娘最近身體不太好？”

陸遠最近幾日忙著處理幫眾的事，倒是疏忽了這事。

反而是蔡香提起了幾次。

“沒事，謝堂主說她老人家，最多熬到開春三月份。”

九尺多高的阿牛眼圈泛紅，忍著想哭的沖動。

“今年過節的時候，咱兩家一起過個熱鬧年。”

陸遠拍了拍阿牛的肩膀，不知怎么安慰。

“是啊。”

“好好過，讓你娘放心走。”

錢九斤平日里與阿牛關系最好，也安慰道。

“嗯！”阿牛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陸遠：

“哥，我娘說，想給我說個媳婦。”

“你看…行不？”

陸遠一愣，旋即“哈哈”大笑：

“當然可以！”

“你回去問問你娘，看上哪家的閨女了。”

“我親自替你去求親。”

阿牛“嘿嘿”一笑，對著陸遠憨聲道：“都聽哥哥的。”

其他人見狀，也都湊到陸遠身前，想請他做媒，把自家婚事定了。

傳宗接代，保家衛國，這八個字，幾乎刻進了男人的骨髓里。

尤其是他們這群混黑道的，日子一穩定，自然都想著娶妻生子。

“行…你們想要什么樣的，都去找老周，讓他用筆記下來。”

“我回去讓嫂子一一找媒婆幫你們張羅。”

陸遠大手一揮，當即決定做一次月老，為手下弟兄們謀取福利。

“大哥，最近幫主曾墨白封了好多個堂主，動靜搞得很大。”

“什么時候封你一個當當啊？”張黑好奇問道。

“呵呵，坤五爺倒是提過幾次，讓我做赤竹堂堂主。”

“我給拒了。”陸遠笑道。

他如今雖只是香主，但坤五爺一心養老，早將赤竹堂的事務全交給了他。

有沒有這名頭，陸遠還真不在乎。

“這……”

張黑欲言又止。陸遠不在乎名頭，可他們這群手下倒挺想再進一步。

“張黑，我知道你怎么想的。”

“不過你記住了，沒有香主，咱們這群人什么都不是！”

“別想些有的沒的！”

錢九斤見張黑那副模樣，氣就不打一處來。

沒有陸遠，他們不過是坤勝賭坊里的矮騾子、小癟三，死了只值五兩銀子的廢物。

“你放屁！老子能有什么意思？”

張黑被罵了一句，漲紅了黑臉，急忙朝陸遠解釋：

“香主，我真沒別的意思，從未有過二心！”

陸遠拍了拍張黑：“行了，都是自家兄弟，沒必要吵。”

“等你們資歷夠了，我自會去和幫主說，給你們一個街、一個區負責。”

“當下賺錢最重要。”

一旁的周明是個老油條，聽陸遠這么說，趕忙附和：

“沒錯！香主說得在理。”

“賺錢才是硬道理。”

“你們看別的堂口天天打打殺殺，唯有咱們赤竹堂最清凈。”

眾人聞言“哈哈”大笑，齊刷刷看向陸遠。

有這么一位兇神鎮著，誰敢來找赤竹堂的麻煩？

“遠哥不出山，他們就該燒高香了。”

“他們要是敢來，不是純純找死嘛！”

…

一場酒席，在兄弟們一聲聲《戰城南》中結束。

“戰城南，死郭北，野死不葬烏可食…”

“為我謂烏：且為客嚎！野死諒不葬，腐肉安能去子逃？”

…

男人的快樂，有時候并不需要女人。

年關而至，鞭炮齊鳴。

這一日。

有人笑得開心。

有人哭得絕望，有人添置人口，更有人吊死在房梁。

轉眼，又是一年三月三。

楊牛的母親走了，老人走得安詳，也走得不甘。

她只見楊牛娶了個媳婦，卻是沒見她給自己生下孫子。

又過三月。

陸家變化不大。

陸行娶了妾，未休妻，季氏依舊我行我素。

三天兩頭偷些東西貼補娘家。

幾次氣得陸父想要上門理論，都被陸遠勸了下來。

“救急不救窮，他們家懂不懂這個道理啊。”

“我陸家不是開善堂的！”

反之，讓他擔心的蔡香一家子，出奇地消停。

在陸遠的新區之中，找了個安穩的苦力活。

自給自足。

倒也過得安穩。

…

呼呼哈嘿…

這一日，陸遠剛剛修煉完《閩清牛拳》，看著腦海中的數字不斷上漲。

不禁露出一抹笑意。

「閩清牛拳（2728/6000）：一日七練，三年可成，拳勁破風，皮糙肉厚」

突然，一名總堂的弟兄在下人的引領匆匆而來，告訴給陸遠一個噩耗：

“老幫主，快要不行了。”

“請您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