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真是多謝小遠，若非是他。”

“我父親恐怕還要親自與那申不遺交手。”

“他年歲不小，稍有差池，我這個做兒子的，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金盆洗手大會結束后，

曾墨白將陸遠幾人留了下來，感謝一番。

他舉起酒杯朝陸遠敬了一杯酒。

“師父乃是我的授業恩師，情同父子。”

“我替他與人比武，天經地義。”

陸遠端起酒杯，說了一句這個時代該有的心里話。

“說得對，說得對。”曾墨白滿意地哈哈大笑道。

余光則不經意瞟向其他幾人。

裴照臉色不變，端起酒杯默默飲了一口。

今日要不是有陸遠，他這個人可就丟大了。

忽然，反應過來，先前曾勁松同意他上場，

曾墨白出言阻止，

實則就是父子二人演的一場戲。

可惜自己剛才還傻乎乎地千恩萬謝。

“師父果然還是放不下曾墨白了。”他暗道一聲。

除了曾墨白，恐怕其他人在曾勁松的眼里都是棋子。

“當真是應了那句——‘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我要有這么個爹，該多好。”

…

深夜。

陸遠一身酒氣疲憊返回府中，剛進內院。

就見黑暗處，閃爍起一道火光，他下意識地喊了一句：

“爹。”

火光急促地閃爍兩下，傳來陸父的聲音：

“回來了？”

陸遠心中一喜，快步走了上去。

就見陸父坐在一張小椅子上，“吧嗒”著煙槍。

旁邊搖椅上則躺著的是熟睡的陸荷菁。

看來這個女人還挺黏人。

陸遠滿意地點點頭，只要對他爹好就行，轉而看向陸父：

“爹，不說了么，不用等我。”

陸父用手捏滅了煙槍，活動了兩下腿：

“行了，你回來了，爹也回去睡了。”

“明日還有一批煙草要驗收呢。”

說著，陸父喚醒陸荷菁，后者朦朦朧朧似嚇得一抖。

待看清是陸父后，才緩和了一些。

可見到陸遠后，又本能的站起身對著他施禮：“見過…小遠。”

陸遠客氣道：

“小娘無需客氣，時間不早了，你帶父親回去歇息。”

陸荷菁連忙點頭，上前攙扶起陸父。

“行了，你爹老胳膊老腿，還好使，你睡去吧。”

陸父說完，一擺手，帶著睡眼惺忪的陸荷菁朝屋走去。

陸遠笑笑，陸父一輩子操勞自家，老了老了有個伴…也挺好。

回到房中，陸遠才想起自己還沒脫下染血的錦衣。

蔡香便撲了上來，從后面將他抱住，貼著他的臉道：

“你回來，我去給你燒桶水，好好洗個澡。”

陸遠摸著蔡香的臉，笑道：“一起？”

蔡香解釋道：“妾身來了月事，不方便。”

陸遠關心道：“那你還折騰什么，去叫個丫鬟燒。”

“一點規矩沒有，日后，家里還不翻了天？”

蔡香剛想說不好，可又覺得陸遠說的有道理。

喚來一個丫鬟，去給陸遠燒了一桶熱水。

等水好了，她才在一旁伺候著。

這一夜，陸遠睡得很香，等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醒了過來。

只是人剛一醒，立馬見蔡香遞來一份請柬。

打開一看，陸遠感覺一陣詫異——請柬的主人竟是李二鳳？

他與此人沒有過交集，最多也就是在聚福樓同坐過一張桌子。

“也罷，反正閑來無事，帶香姐一起。”

等到時辰差不太多，叫人準備好馬車，送二人過去。

“不需要帶上阿牛和九斤么？”蔡香問道。

“不用。”

陸遠搖搖頭，他其實并沒有什么仇人。

真要有人報復。

也不會選擇這個時候。

…

李二鳳好客，飯桌上與陸遠相談甚歡。詢問一番后，他試探道：“陸小友可有做官的打算？”

“官場的水太深，我怕把握不住。”陸遠如實回道。

“從軍呢？”李北建插話道，

“如今天災不斷，四處災民起義，正是你大展身手的時候。若愿上陣殺敵，我老李保你做個裨將。”

陸遠心中暗驚。他早知這三人來頭不小，卻未料一句話便能讓自己統領五千兵馬。

“如何？”李北建又追問。“你可是放不下此地的家業？”

“北建叔過譽了。”陸遠拱手，“我暫時過得挺好，還不想離開華陰城。”

李北建還想再勸，李二鳳卻笑著打斷：“人各有志。陸兄若想通了，隨時可來京城尋我。”

陸遠道：“李兄哪日離去，我可為你送行。“

李二鳳笑了笑：“明日，明日我即離開華陰城返回京都。“

“你可要記得來送我。“

陸遠點了點頭，答應第二日親送李二鳳離去。

正是君子之交淡如水，他與陸遠的對談看似平淡.

既無江湖子弟推杯換盞的喧鬧嘈雜，亦無市井之徒唾沫橫飛的高談闊論。

偏是這般清茶白水的言談，倒讓兩人在燭影搖紅里生出幾分投契。

陸遠垂眸聽著，暗自揣摩對方舉手投足間那份從容——

像是經年累月浸潤在驚濤駭浪里養出的氣度。

連斟茶時袍袖垂落的弧度都帶著行云流水般的韻律。

李二鳳則從年輕人偶爾抬起的清亮眸子里，品出幾分朝堂上罕見的赤誠，

那目光如新雪初霽般澄澈，倒映著案頭跳動的燭火。

“陸兄以為...“李二鳳忽然將茶盞輕輕一擱，笑著問道，“這世家門閥，當如何處之？“

陸遠一愣，這種涉及到政治的話題，他最是不喜歡。

不過見李二鳳問得真誠，他自也不好不去回答：

“毒瘤！“

“世家門閥，皆是國家之毒瘤。“

“他們就是黏在國家身上的吸血蟲。“

李二鳳眼中閃過一抹錯愕，眼眸一亮，轉而變得欣喜非常：

“哈哈，英雄所見略同，陸老弟你的想法和我真是不謀而合啊。“

“可惜，世家勢大，我們拿他們沒有辦法啊。“

陸遠道：“其實也簡單，只要多多增加科舉，縮短考試時間。“

“一年一次，為國家輸送新鮮血液。“

“借此...門閥世族就要依附朝廷里的力量。“

李二鳳佩服得五體投地，端起酒壺親自為陸遠斟了一杯：

“哈哈，我果然沒有看錯人，陸兄是難得的人才。“

“這件事回去后，我會稟報父皇，請他定奪。“

父皇！

陸遠深吸一口氣，他猜到了李二鳳不簡單，

也猜到了他是為皇子，

可真的從對方嘴里說出這事實時，

他又有些不敢相信。

李昭寧見狀，笑道：

“家兄秦王李二鳳，陸遠兄，你可否換個表情看我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