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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導論

一 研究背景

中國是一個農業大國,“三農”問題歷來受到黨和國家的高度重視,人多地少的基本國情和傳統農業生產效率較低的現實決定了農業產出是各級政府關注的重要戰略目標。近年來,隨著現代農業生產要素的不斷涌入,農業生產能力得到顯著提升,但與之伴隨的是農業環境污染加劇和食品安全風險增加。雖然中央和各地方政府采取了一系列措施致力于提升農業環境水平,但依然無法有效遏制農業環境的惡化。這種政策目標與現實的“扭曲”使得我們需要重新審視農業環境保護問題。

(一)現實背景

1.農業環境保護是中國農業發展的客觀需要

農業用地面積占據了世界土地總面積的三分之一,是各種用地類別中最具生產力的部分(Rosen,2000),農業生態系統具有提供多種生態功能的巨大潛力,農業在整個國民經濟中具有基礎性地位,為人的生存提供最基本的食物和原材料支持。中國人多地少,解決糧食安全問題也就成為擺在各級政府面前的重要戰略目標,這也是中國不遺余力地提高糧食產量的根源。為充分提高農戶農業生產積極性,國家實施了一系列惠農政策,包括減免農業稅收等政策,特別是2004年中央“一號文件”的下發,國家先后出臺了糧食直補、良種補貼、農機具購置補貼和農資綜合補貼,極大地調動了農民種糧積極性,至2015年底,中國糧食產量實現了“十二連增”,但是在取得這一驕人成就的背后,卻是以犧牲農業環境為代價的。中國農業生產率的提高,在很大程度上依賴于化肥、農藥等化學物品的大量投入,而這些農藥、化肥也正是引起農業環境破壞的主要因素(龍花樓,2013)。

中國是世界上最大的農藥、化肥生產和消費國(Grung et al.,2015;Pan et al.,2017),化肥的施用量遠超過國際公認的安全施用上限(葉延瓊等,2013)和經濟意義上的最優施用量(仇煥廣等,2014),農藥的施用量也在不斷增加,而目前中國農藥和化肥的有效利用率尚不足35%(宋燕平、費玲玲,2013)。各種現代農業生產要素的不斷涌入,一方面保障了糧食產出水平的逐年提高,另一方面卻造成了土壤侵蝕、河流水體富營養化和農業環境污染等。農業產出的增加與農業環境惡化并行,對農業的可持續發展構成了巨大的潛在威脅。因此,保護農業環境已成為中國農業可持續發展的重要保障。

2.經濟作物種植造成的農業環境污染尤為嚴重

近年來,中國種植業結構在不斷調整,以適應農產品消費結構的變化,糧食作物播種面積所占比重不斷減小,而經濟作物播種面積卻呈迅速上升趨勢(尚杰等,2015),特別是蔬菜、水果和花卉等增長更加明顯。僅最近10年,中國菜、果、花種植面積增長了近3倍,常年播種面積已超過3×107公頃(梁流濤等,2012)。傳統農作物受市場價格水平的限制,農藥、化肥等投入水平雖然逐年穩步提高,但并不明顯;相比之下,蔬菜等經濟作物可觀的市場利潤空間,促使其農藥、化肥等現代農業生產要素投入明顯高于傳統農作物,蔬菜、水果等單季作物氮肥純養分用量平均每公頃為569~2000公斤,是普通大田作物的數倍至數十倍,氮肥利用率卻僅為10%左右,遠低于大田作物35%左右的平均利用率(唐學玉,2013),加之其生產面積的不斷擴大,目前已成為農藥、化肥等施用量增長的主要推動力(王偉妮等,2010)。以蔬菜為例,2004年中國蔬菜種植面積為1756萬公頃,至2015年,種植面積達到2200萬公頃;[1]同時蔬菜每畝化肥折純用量也在不斷增加。蔬菜是人們日常飲食中必不可少的重要食物,過量的農藥、化肥施用在造成農業環境日趨惡化的同時,也會對人體健康構成威脅,導致人們對食品安全問題的擔憂(周潔紅,2006)。近年來,食品安全事件頻發也為農業環境保護敲響了警鐘。

(二)理論背景

1.農戶是農業環境“破壞與保護”的雙重主體

農業環境問題主要源于農戶對農藥、化肥等的大量施用以及農業廢棄物的不當處理等,農戶作為農業生產經營主體,自然也就成了農業環境惡化的“始作俑者”(鄧小云,2013);但任何農業環境保護政策的有力執行同樣離不開農戶的參與,農戶是農業環境保護的直接利益相關群體和直接受益人,農業生產過程中農戶的行為將直接影響農業環境水平的變化,因此,農戶也是農業環境保護的主要責任主體。農戶在農業生產過程中這一矛盾的“雙重身份”也成為學術界研究的主要焦點。

面對日益嚴重的農業環境問題,中國政府大力推行安全農產品生產,加大農業環境的保護力度,但其效果并不明顯,依然沒有有效遏制農業環境惡化的事實。理論界通常認為,農業生產過程中農戶環境意識淡薄,對農藥、化肥、農膜等的大量使用造成了這種結果(饒靜等,2011;溫鐵軍等,2013)。農業生產和農業環境保護似乎成了一對矛盾體,當農戶面臨農業產出和農業環境保護的權衡時,優先確保農業產出水平成了“理性”農戶的“必然”選擇,但現實情況并非完全如預期所料。隨著公眾對食品安全問題的關注,以及環境保護重要性的日漸普及,即便是農戶也無法忽視這一全球性的趨勢,農戶環境保護認知程度不斷提高(Kiong et al.,2009),農戶的農業生產行為越來越具有親環境特征(郭利京、趙瑾,2014;Sulemana and James,2014;Keshavarz and Karami,2016),其農業生產的決策過程并非僅僅受利益因素的驅動(Poppenborg and Koellner,2013),較多農戶已具有農業環境保護的傾向(周晨、李國平,2015)。那么,如何解釋農戶農業環境保護的動機?該動機又是如何影響農業環境保護意愿和行為?在農業環境保護意愿和行為之間又起到了什么作用?由于理論框架較為缺乏,目前的研究解釋不足。理論與現實的矛盾使得農戶農業環境保護行為的研究亟須進一步深化。

2.內部動機是實現農戶農業環境保護長效機制的重要前提

農戶生產過程中的農業環境保護行為具有正外部性特征,在這種情況下,生態服務受益人付費[2]以彌補農戶生產過程中農業環境保護的機會成本便成了最直接有效的手段,這也是中國農業生態補償理論探討的直接根源。但從目前國內外的理論探討和現實情況來看,生態補償(又稱生態服務付費,Payment for Ecosystem Services,PES)最為直接,效果也較為明顯,但其關注的是個體行為的外部動機。盡管經濟激勵對農戶的環境保護行為具有正向促進作用,但對于個體環境保護行為長期的轉變幾乎沒有任何效果,間斷的經濟激勵同樣無效(Levitt and Leventhal,1986;Srivastava and Locke,2001)。經濟激勵使農戶的環境保護行為與貨幣性收益聯系在一起,在促進環境保護行為的同時,也在不斷強化個體的利己行為(De Groot and Steg,2009),是一種短期的行為激勵措施(García-Amado et al.,2013),一旦補償停止,這種環境保護行為將難以為繼(Martin et al.,2008)。行為經濟學認為,個體同時生存于兩種規范之下,即社會規范和市場規范(也稱為經濟規范),當市場規范出現時,社會規范將弱化(Ariely,2008)。個體的環境保護行為同時存在內部和外部兩種動機,關鍵在于特定的行為中內部動機和外部動機的強弱(Pelletier et al.,1997)。對于農戶環境保護行為來講,其內部動機往往較為脆弱(Bowles,2008),當外部激勵存在時,該外部動機會對農戶農業環境保護行為的內部動機產生擠出效應(Midler et al.,2015),尤其是經濟激勵,會導致人的價值觀和心理傾向產生變化,而這種變化往往是長期的(García-Amado et al.,2013)。這種情況在發展中國家尤為普遍(Narloch et al.,2012),比如對自然保護的道義承諾(Luck et al.,2012)。

內部動機與外部動機此消彼長,呈顯著的負相關關系(Lindenberg and Steg,2013),這也可能是經濟補償為什么不能形成個體長期行為轉變的原因。以政策為導向的農戶農業環境保護行為考慮的重點是對農戶的外部激勵,往往忽視了農戶本身農業環境保護行為內部動機的存在,這種補償方式一方面增加了國家的財政負擔,另一方面也不利于形成農戶農業環境保護的長期行為(Honig et al.,2015)。因此,以農戶環境保護內部動機為研究視角,對其生產過程中的農業環境保護行為進行研究是構建農業環境質量提升長效機制的重要前提。

基于上述分析,本研究從中國農業環境不斷惡化的現實和農戶農業環境保護的責任主體地位出發,以現實的迫切性和理論的必要性為基礎,形成本書的研究背景并就此提出科學問題,如圖1-1所示。

圖1-1 現實問題到科學問題提出的思維邏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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