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爪黃飛電！”

李鄂有些懷疑，正統年間以抄本形式流傳的《三國演義》，里邊不少名馬的名字是不是多少與英國公有些關系。

驊騮是先秦時，就有了的馬的名字。

絕影兩說，正經馬怎么可能會叫爪黃飛電這種名字。

“怎么，你是更想騎這匹馬？”

“那倒沒有?！?

李鄂對馬的脾氣有要求，他一向希望騎的馬能溫順聽話點，不要跟個瘋小子似的跑起來就不要命。

顏色，那是無所謂的。

李鄂與英國公一前一后牽馬走出后門，等了一會，才見到聽到通知趕過來的袁彬與門勝等人。

“你們都知道神機營在哪里吧？”英國公張輔在這里，這個問題自然是英國公發問。

“知道！”

袁彬他們都在北京住了很多年了，不可能不知道神機營的位置。

“你們別走麗正門，走文明門，去神機營大營西北的小路等我們?！?

“您不讓我們跟著嗎？”門勝問出了一個與張忠一樣的，讓英國公感到了愚蠢的問題。

“我現在不是帶李鄂去神機營見識見識，我是帶我的侄子張懋去神機營見識見識，廠衛的人能跟著嗎？”

“可是這太危險了??！”門勝對李鄂與英國公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感到了巨大的恐懼。

袁彬嚴肅地說：“英國公會在乎一點點危險嗎？更何況，英國公與李公子一起去神機營探一探情報，一般的危險也一定不會是問題的?！?

門勝其實不認同袁彬這個話。

可是，他也知道袁彬這樣說了，他也不能再說什么其他的了。

“確實如此?！?

門勝無奈選擇裝作恍然大悟。他的演技早已經是爐火純青，以至于連英國公那樣見慣了風雨的人，也覺得年輕的門勝，確實是被袁彬說服了。

“那就走吧！”

英國公上馬率先沖向了小巷出口，李鄂沖袁彬、門勝笑了笑，騎上了英國公指給他的那匹驊騮，迅速追上了那個老人家遠去的身影。

李鄂的馬速隨著英國公的速度不斷調整。

他的這匹驊騮，卻好像對這樣的頻繁調整速度有所不滿，以至于李鄂輕揮馬鞭讓它加速時，它明顯有意地等了一會，才加快向前沖的速度。

……

神機營的位置，距離麗正門足足有三十里遠。

李鄂在前半程還好，后半程他的雙腿再一次感到了明顯不舒服。

英國公最開始還沒有注意到這一點，等他注意到之后開始停了下來。

李鄂明白，這是考慮到做戲做全套，他既然不是用英國公兒子的身份活動，英國公也不可能對侄子，像對自己的親兒子一樣苛刻。

這同樣是無論哪個時代，都被認可的社會潛規則。

他不知道，英國公對他不奇怪自己等他休息這個事情，給了他更多的認可。

兩個人趕到神機營大營的門前，負責守門的士兵還沒有說話，他們那個正在巡視軍營的頂頭上司丁楓認識張輔，他火急火燎地沖出了營門。

“英國公您是為何事而來?。俊?

守門的士兵一聽馬上的老人，竟然是鼎鼎大名的英國公，紛紛被嚇得不知道該做些什么事了。

張輔頓了片刻，壓低了聲音：“我的侄子張懋從南邊來，對火器興致不低，想來神機營見識下火器，我這當長輩的就帶他來這了。舒指揮在嗎？”

“在！在！舒指揮在！”丁楓一邊說話一邊給守門的人使眼色，示意他們趕緊打開營門，可是神機營的規矩不小，沒有上差命令不能開門。

因此，他們兩個選擇了對丁楓這個命令當做廢話。

丁楓也是個聰明人，他很快想明白了這個道理，便笑著說：“國公爺！您為這位張小兄先下馬，你們兩個中的誰，趕緊去給國公爺他們找水！”

這個命令，守門的兩個人自然不能再違背了，他們對視了一眼，年紀更輕的那個跑到了后邊。

丁楓隔著門對李鄂與英國公說：“您二位在這里稍等，這破木柵欄，一會我見到舒指揮立刻就趕回來，打開來把您二位迎回來?。　?

丁楓語畢，十分不體面地狂奔向了神機營的深處。

李鄂此時人已下馬，他像一個這個時代普通的晚輩一樣，去攙扶年老的英國公下馬。

他清楚地感知到了一點，他身邊的這個老人從呼吸上判斷，他的怒火已經要不受控制地噴薄而出了。

他能理解。

現在這個神機營明顯不像話，這哪里還有一個軍營的樣子。不僅跟傳說中的細柳營相比差了個十萬八千里，跟平日里規矩嚴苛的山寨比只怕都有差距。

……

不久之后。

神機營的一把手舒元恒見到了丁楓，聽到了一個他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的壞消息。

“事情就這樣，我敢肯定那個小子就是李鄂，他絕不可能是英國公侄子，他跟我之前在真武廟那邊，看到的面對上千民夫面不變色的李鄂一模一樣?！?

李鄂還不知道。

他那年直面民夫的事情，碰巧進城送貨的丁楓在回程途中，把前因后果都看了個清清楚楚。

丁楓之前三十多年的人生里邊，只在傳奇故事里邊，才見過那樣圣人嘴里邊，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人。

這一點再加上李鄂長得確實挺帥，夸張點說他就是化成灰，丁楓也可以輕松地認出他來。

“這不可能??！那小子，即便是看了林潤收拾好的卷宗，也沒有道理把張輔喊來試探神機營??！”

“我的好大人??！”丁楓急了，“你我現在就不用想那個問題了?，F在咱們該怎么辦才是重點?！?

舒元恒聽到這也有些混亂了。

他從來沒想過，林潤因為找了李鄂被他的人殺死后，這么短的時間內，李鄂就能帶人趕到這里，因此，他對于現在這個情況一點準備都沒有。

“咱們辦??！咱們不能讓張輔等太久的！”

“這我知道！”

舒元恒想了一會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大不了談不攏，咱們就把張輔扣下！我還就不信了，在我的地頭，那個小子還真能翻了天了！”

“可是張輔！”

丁楓可沒膽子，對張輔那樣的大人物下手。

“大不了我殺了張輔！就說那個小子殺人，你我，再找幾個證人，一定可以把這件事坐實的！”

舒元恒并沒有意識到，他想出的這個荒腔走板的爛主意，已經證明他現在沒有清醒的腦子了。

……

李鄂這時，突然感到了一陣不安的感覺。

“你哪里不舒服了嗎？”

英國公問李鄂。

“我覺得有一點不對?！?

“哪里不對？”

“那個丁楓的表現不太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