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鄂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他家并不是遭遇了賊人，而是遭遇了錦衣衛的人，只見一名壯碩的錦衣衛，正揮舞著一柄大刀斬向了他。

李鄂畢竟做不到空手奪白刃，立刻閃身躲避，那個錦衣衛因為揮出的大刀用足了十成的力氣，無法收刀以至于讓那一刀順勢斬到了墻上。

李鄂見狀想也不想，立刻飛身向那個錦衣衛撲了過去。他的進攻非常精準有效，只一下便把那個錦衣衛給撲倒了。

當然，那個錦衣衛的右手里還攥著那柄大刀，李鄂想也不想，在右腿壓住那個錦衣衛不變的情況下，揮拳就要猛擊他的雙眼。

他不信全力出手的他不能在眨眼之間，打得這個年紀已經不小的錦衣衛松開大刀，用雙手來跟他分出誰勝誰負。

可是就在這時，他的正前方響起了一聲雷鳴般的的怒吼。

“住手！”

李鄂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那是他父親李成的聲音。

然后，他低頭望向了被他穩穩地壓制在地面的那個錦衣衛，那人赫然是之前差一點揍了他的馬順。

這讓他再一次覺得腦子有些不夠用了，根據他的記憶，馬順跟李家扯不上任何關系。

“爹！這是怎么一回事？”

他嘴上這樣問，實際上仍然穩穩地壓制馬順，只要馬順還敢掙扎或者有其他的一動，他會在第一時間把馬順打暈過去。

“你這小子自己猜一猜啊？”這時王振從李成的身后走了出來。

李鄂立刻便注意到，王振現在一身平民的布衣，臉上還貼上了有些假的胡子。

“您現在一身的平民衣服，臉上卻貼了平民不可能蓄的長髯，我無法確定這是不是倉促導致的錯誤，但是我卻可以確定一點。”

李鄂說著站了起來，把手伸向了躺在地上的馬順。

“您一定是暗中陪一個重要的人一起來我家，再聯系到馬理刑百戶跟您一起來的，還能在這里揮刀試一試我的成色。”

李鄂頓了一下，斟酌了一下后邊的措辭，盡量嚴謹地說：“再聯系到我父親還能夠配合，那是誰也就不言而喻了，那就只能是當今陛下了。”

“太聰明了！太聰明了！李鄂你果然是一個頂尖的聰明人！”

李鄂話音剛落，王振還沒有對李鄂的話表態，就見到一個孩子一邊稱贊他一邊走了出來。

馬順這時訕笑著退到了一邊沒有說話，他發現自己這腦子，在現在這個時候應該低調點。

與之相比，他與李鄂交手在他偷襲的情況下，仍然一觸即潰，在王振面前丟了面子都不是大事。

李鄂則是從上到下，仔細地打量了一下還是孩子的朱祁鎮，確定現在的他只是個普通的孩子，才意識到自己該下跪扣頭了。

他立即高聲地說著“草民李鄂叩見陛下！”，就準備根據自己的印象對小皇帝三跪九叩。

這是除非皇帝本人明確表態不必多禮，任何人見到皇帝后，都必須履行的禮儀。

朱祁鎮見到這個熟悉的動作，連忙大聲地說：“不必多禮！這里并不是適合說話的地方，我們先回到你家的正堂再說話吧！”

“草民遵旨！”

李鄂正巴不得如此，以他現在的情況讓他對一個小孩子三跪九叩，他心里這一關還真不太能過得去。

……

李家是一間三進的院子，說小談不上小，說大也不算大，李鄂跟在朱祁鎮的后邊，沒走多久就回到了他家正房的正堂里。

李鄂剛剛在椅子上坐好，朱祁鎮就微笑著說：“你再猜一猜我是為了什么事來你家的如何？”

“遵旨！”

李鄂不能不給朱祁鎮這面子，他根據有限的信息簡單想了一下，試探著說：“陛下想親自見一見草民，看看草民有沒有尚主的樣子。”

“那你想尚主嗎？”

“我能先問陛下一個問題嗎？”

“你問！”

“敢問陛下是為哪一位公主問這個問題？”

李鄂一本正經地問出這句話，讓正堂里所有人都有些懵。他們沒有人不覺得，李鄂這個問題簡直讓人難以理解。

朱祁鎮的姐妹一共只有四個，現在到了嫁人的年紀的，就只有順德公主一個人，其他公主都還沒有到嫁人的年紀。

朱祁鎮自然也對李鄂的問題感到了同樣的困惑。

“那當然是順德公主，就是你之前見過的那個！”

“那我再問陛下一個問題，我如果尚順德公主，我與他打起來，您與孫太后能不來管嗎？”

“你瘋了嗎？”李成急了，雖然他的腦子跟不上李鄂的思路，但是他能確定李鄂的問題多離譜。

朱祁鎮輕輕舉起手，示意坐在他左手邊的李成別說話。

“我很困惑，你為什么會認為你尚主之后會與我阿姊打起來？”

“陛下，您阿姊是什么情況，您還沒有我清楚嗎？您仔細想一想，您再問一問王先生，王先生這樣的長者對這個更清楚。”

朱祁鎮立刻望向了王振，王振瞪了李鄂一眼，嚴肅地說：“陛下，老奴認為以順德殿下的性情，李鄂的擔憂不是沒有道理的！”

“您也這樣想嗎？”朱祁鎮問出了這個問題之后，瞬間確定了自己的心里，也認為順德公主的性情，與李鄂結合后大概率會打起來。

這讓朱祁鎮有一些尷尬，他想了一會說：“李鄂，難道你不會在夫妻不和中讓讓妻子嗎？”

“不會。大家都是爹生娘養的我為什么要讓啊？”

李鄂這個表態，再一次讓正堂里的人有些懵。

“大明其他男人的想法與我沒關系。反正我的妻子如果兇悍，我是絕不會退讓的，大不了雙方就一拍兩散了事！”

李鄂越說心里就越興奮，他個人用了極大的努力，才沒有在婚姻這件事上，說出這個時代沒有人理解的觀點。

那些觀點，他只要不想走瘋癲路線就永遠不能說。

可是當李鄂結束發言后，發現正堂里邊陷入了詭異的沉寂，讓他有些懷疑自己沒有把控好發言的尺度，剛剛說出的內容已經足夠瘋癲了。

他下意識地望向了王振，那個傳說中曾經中過舉人的太監，卻發現王振竟然向他輕輕地點了點頭。

王振好像認同了他剛剛的說法。

這讓李鄂心情有些復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