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恭有李隆的幫助，開展工作自然是容易了不少。

很快，制約徐恭推進工作的事，在明面上也就只有于謙不在這了。

他是在與李隆一起工作后第三天，才知道于謙人到了杭州的事，這才派人給于謙宣旨讓他立刻趕赴應天。

等傳信的人走了有兩天，徐恭在李隆府邸見到了商月娥。

徐恭把她領到李府一處花園，確定四周沒有不該存在的人，這才問她：“你與李鄂的事談得如何？”

“回大人的話。那個混小子聰明是真的聰明，討厭也是真討厭，我不確定他是不是真相信了，我跟他說的那些話。”

“是嗎？”

徐恭聲音嚴厲，目光銳利，商月娥卻沒有回避這個目光。

“是的。他的年紀雖輕，但是與他說話卻與您的區(qū)別不大。”

“你為什么會這么想？”

“他會把我說的話當成真的聽，但是卻又不在意我說謊。我能確定，即便他將來知道我是您派過去的探子，他也不會認為這是一件值得在乎的事。”

徐恭聽商月娥這樣說，心中也暗暗認同了起來。

商月娥剛才的話固然是在說李鄂的，說他也不算錯。

“還有！”商月娥隨即說起了李鄂破的那個案子，與之后面對魯功直時的表現，之后她總結說，“從這些事來說，他到頭來還是個年輕人，不如您的心硬。”

徐恭聽到這里笑了出來。

“這也是個好事，至少可以證明，他的才具是他自己的才具，而不是某些妖孽附身在他的身上搞風搞雨。”

“大人您可真有意思！”

商月娥在臉上擠出了燦爛的笑容。她無法說出來的是，李鄂與徐恭最大的差異，是李鄂這個人沒有架子，與之再不講理也不用擔心被報復。

“那事情就這樣，你回你養(yǎng)父那去吧！告訴他，這段時間該干什么干什么，該交代什么交代什么，但是不要胡亂攀咬，否則我也保不住他的。”

“妾身謝過大人！”

徐恭一揮右手，商月娥做了個萬福，快速地離開了花園，離開了李隆的府邸。

“那個李鄂，真值得你那么重視？”李隆等商月娥走遠了，才從一棵大樹的后邊走了出來，“一個愿意當駙馬的小子，能有多大的出息啊？”

“那你就這么想，我無所謂。”

“你還生氣了啊？我開個小玩笑。”

李隆可沒想到，徐恭這人竟會變得愈發(fā)喜怒無常，讓人摸不清他的路數了。

“我跟你說個事。”

“你說。”

“如果我死在南京，那小子就會接替我的差遣，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事嗎？”

“當真？”

“當真。”

這件事情，徐恭是一點都沒有跟李隆提。

李隆被這件事震驚得，一時間是什么話都說不出來。

……

北京，李府大門前邊。

門勝帶來了十本印刷拙劣的《西游記》，敲響了李家的大門，不一會，李家的老管家李賓來敲門了。

“門役長，你快請！”

“請就不必了，我是來送書的，您馬上把這些書送進書房，然后幫倒碗水，就是水就行，我不喝茶的。”

“好！”

李賓立刻接過了書，轉身就走向了書房的方向。

“等等！”

門勝嘆了口氣。

自己這是忙糊涂了，竟然忘了一個非常重要的事。

“你幫我問問李小姐，后邊的小說有沒有要修改的，有要修改的地方，把改過的稿子帶給我，我一會送到書坊去。”

“好的。”

門勝現在是真的后悔了。李家人在內的大批北京人不知道，李鄂已經跟袁彬那些人一起南下辦差了，他可是對此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

他現在只能用自己在幫李鄂賺錢，來消解自己無法跟李鄂南下的糟糕心情。

這些天來，北京演戲、說書的勾欄那種地方，《西游記》都講了、演了起來了，這些印刷拙劣的《西游記》，從現在起也在北京各處的書鋪開始售賣了。

第二卷，也就是“大鬧天宮”后邊的內容已經開始排印了。

木活字印出的書固然上限極低，但是銷量還是在的。

門勝不得不懷疑，現在李鄂留下的《西游記》都用木活字印刷一遍，雕版的《西游記》能不能印出來第一卷。

當然，這跟他的關系也不太大。

他現在只要盯好這攤事就行了。

門勝等了沒有太長時間，李賓就用《四書章句集注》中的一冊，夾著六七張手稿交給了他，自然，清水也在這時候帶了過來。

門勝立刻把水一飲而盡。

他也知道這樣干不太好，可是，實在口渴的他忍不了了。

“這樣喝水可不好啊！”

一個讓門勝討厭的聲音，這時出現在門勝的身后。

門勝把碗遞還李賓，回頭望了過去，赫然發(fā)現那人竟是李賢。

“不知李公來此是為了何事啊？”

“這就與門役長沒關系了。我是有事要找李同知談一談。”

“好，好，那我就告辭了！”

門勝在心中再一次感慨，李家現在往來的人多少是往來無白丁，這才轉身離開，趕去印書的書坊了。

……

同一時間。

馬上。

李鄂累得不像樣子，以至于前邊驛站都遙遙在望了，他還是拉住馬，從馬上下來坐到了地面上休息。

他的這個舉動，讓袁彬、逯杲等人也跟著下馬了。

袁彬還好，他對李鄂的性子早就摸得十分的清楚了。

在他看來，李鄂骨子里就不像一個富家公子大少爺，更不是傲慢的天才，他把自己當普通人，也把身邊的人當普通人，這在這個世界上都是個離譜的事。

“公子！您不能這樣啊！”

逯杲卻受不了了，在他心里，李鄂不該這樣不雅地坐在地上。

“您這，太張公子了！”

“張公子就張公子，我先休息一會再說吧！你把我放你那扇子給我！”

這個時候，即便是在南方，溫度也不低了。

人騎在馬上飛速地前進才好，李鄂這樣坐在地上，就想立刻找點東西扇風。

“公子！扇子給你！”

逯杲立刻把扇子遞給了李鄂。

李鄂扇了扇風說：“我認為，我們現在慢一些也是無所謂的了。這段時間過了這么多的驛站，應天府的八卦，沒一個與徐指揮使出事有關，所以，咱們不用太急。”

突然，李鄂他們身側傳來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音。

隨后，一隊騎馬的人出現在了李鄂他們的視線中，那些人一個個錦衣華服，明顯是出城打獵的大人物。

李鄂這時注意到，那些人中一個人，在他看來非常的眼熟。

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