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沉默不語，眼神空洞地望著遠方，仿佛整個世界都在他眼前逐漸的變成了灰色。

李明的話，還在他的腦海中不斷回響著。

“馬皇后馬上就要死了……”

這句話，就像一把鋒利的刀，狠狠地刺進了他心里最柔軟的那塊肉。

“妹子……”

朱元璋喃喃自語，聲音低沉得任何人都聽不見。

馬皇后，不僅僅是他的結發(fā)妻子，也不僅僅他的賢內助，那更是……他的家人！他唯一溫暖的港灣！

自從他們相識以來，馬皇后一直是他最堅實的后盾。

無論是他還在兵荒馬亂時，還是他成為皇帝后，無論是他打贏了，還是打輸了，馬皇后始終如一地支持他、理解他、包容他。

.身為帝王的朱元璋本性多疑，可他對馬皇后卻是無比的信任。

沒啥原因，就是信任。

這是他們經歷了諸多的風風雨雨，見過了太多的生死離別，磨練出來的信任。

如果可以，咱老朱，是多么想跟妹子白頭偕老，同生共死啊……

可是他很早就知道，這不太可能。

他的身體雖然日漸衰老，但是沒啥大問題，可馬皇后的身體并不好。

之前跟著他東奔西走，妹子吃過很多苦頭，早就已經落下了病根，這些他也知道...甚至，整個皇城都知道，他朱元璋為了妹子求醫(yī)問藥，求了多少人，去了多少地方。

只是……

他從來沒有想過，他的妹子，會這么快就離開他……

“老爺，您……怎么了？您沒事吧？”

李善長見朱元璋神色恍惚，忍不住低聲問道。

他一邊擦著冷汗，一邊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朱元璋的臉色。

而朱元璋我根本就沒有聽到他的話，依舊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李善長見狀，心中更加不安，轉頭對李明，厲聲呵斥道：

“當今皇后春秋鼎盛！你竟然如此妄議，難道不怕殺頭嗎？你可知道，皇后娘娘是陛下的心頭肉，你這話要是傳出去，十個腦袋都不夠砍的！”

小子，別說我老李不幫你，你誹謗我都可以。

別誹謗皇后啊！！！

李明聳了聳肩，一臉無所謂地說道：

“嘿，這可是你們花了錢問的，我收錢辦事而已，抓也是抓你們，而且，我也只是實話實說罷了……”

再度聽到李明的聲音，朱元璋又恢復了平靜，唯獨眼神之中多了幾分肆虐的瘋狂。

他平靜的盯著李明：

“你……你一個教書先生，也懂得這些？看你這歲數，連她的面都沒見過吧？你怎么知道她要不行了？你要是說不出個一二三，咱可不信，只當你是亂嚼舌頭，那錢得還給咱！”

沒錯！咱的妹子好好地，咱的妹子不會死！

什么狗屁的教書先生，什么狗屁的攤丁入畝，都是假的，假的！

大明朝沒有攤丁入畝，也能熬上幾百年，可是咱老朱要是沒了咱的妹子，又能夠熬多久？

他寧可不要攤丁入畝，也要他的妹子活著！

此刻的朱元璋雖然看著冷靜，可實際上已經在瘋狂的邊緣！

而李明，卻只是癟了癟嘴，有些恨鐵不成鋼的看了一眼這位老爺：

“真是好良言難勸該死的鬼！你要是真不信，就托你那個親戚去問一問！自打大明開國，當今皇后的身體應該就一直不太好，一開始只是咳嗽，但后面逐漸就開始惡化，胸悶氣短，痰中帶血，渾身酸痛，到現(xiàn)在，差不多應該是到了發(fā)熱寒戰(zhàn)，呼吸困難，胸口疼痛了……”

李明每多說一個癥狀，朱元璋的臉色就就白上一分，那眼神之中的瘋狂也就衰落一分。

到最后，他幾乎面無血色，眼神之中更滿是凄涼！

一樣……整個過程，幾乎是一模一樣！

李明說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把錘子，狠狠地砸在他的心上！

馬皇后的癥狀，確實如李明所說。

最近幾個月，馬皇后的身體每況愈下，太醫(yī)們只能開些滋補的藥材，卻始終不見好轉。

可是他一直以為那只是小病，他的妹子不會有大事的！他從來沒想過……

想到這，朱元璋沉痛的閉上眼睛，艱難的開口:

“那……那她還有……還有幾天？”

李明緩緩搖頭：

“我又不是神仙，當然不知道幾天，不過此種病患，最難熬過的便是酷暑寒冬，依我之見，能熬到八月，便是謝天謝地了。”

沒錯，馬皇后的確是大明洪武十六年，八月去世，而且根據記載推斷，馬皇后應該死于肺炎引發(fā)的感染，李明剛才所說的癥狀，也是基于此。

而一旁的李善長，當然也清楚馬皇后的癥狀跟李明說的分毫不差，聽到八月這倆字，他更是心里一哆嗦。

跟陛下跟了這么久，就算是李明不說，他也知道，皇后就是陛下的壓艙石，沒了皇后，陛下肯定要更加兇殘的！

李善長急不可耐的問道：

“那既然小先生能算得如此清楚，想必小先生必然有辦法醫(yī)治的，對不對？對不對？”

求求你了，你要啥我都給啊！你就說個對好不好？

滿朝文武，包括他李善長，一生之中有兩個娘。

一個是親娘，一個是馬皇后。

她對滿朝勛貴大多有恩，而且更懷柔，她死了也不知道滿朝文武置于何地啊！

李善長——急了！

李明抿了抿嘴：

“額，這個...真沒辦法。”

如果可以的話，他也不希望馬皇后死，畢竟，如果馬皇后不這么早離世，大明或許就是另外一番模樣了。

而且，他也的確有辦法治好馬皇后的辦法——

但……那個風險可太大了。

系統(tǒng)簽到送了不少好藥....但那又如何呢？

在洪武年間，要是被卷入了朱元璋的朝堂之中，他很有可能因為說錯一個字就掉了腦袋！更別提給馬皇后治病了！

要是真的治不好，算誰的？

咱可不冒這風險。

這幾年還是茍一點，掙多點錢子，攢夠錢子給咱小雄買一個肉夾饃，咱買十個肉夾饃，等到朱棣（硬核）接班再說，咱在永樂盛世瀟灑一番，開了海禁，打打狗倭寇多好。

朱元璋臉色蒼白。

那意思就是，藥石無醫(yī)了……

他看了一眼李明，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阿雄，心中五味雜陳。

今天……本應是一個大喜的日子。

他找到了自己以為已經死去的孫子朱雄英，心中的喜悅難以言表。

又拿到了這能夠改天換地的攤丁入畝之法，更是喜上加喜！

可是，李明的這番話，卻讓他陷入了深深的悲痛之中。

馬皇后，他的結發(fā)妻子，竟然命不久矣！

即便他知道了攤丁入畝這樣的奇策，哪怕是知道了好大孫活的好好的，此刻對他來說，也都是索然無味。

不過，既然藥石無醫(yī)，那就好好珍惜吧……

人，總得往前看的啊……

“阿雄……你叫，阿雄是吧？”

朱元璋轉過頭，看著阿雄，眼中滿是復雜的慈愛。

他伸出手，輕輕摸了摸阿雄的頭，那副表情，仿佛根本不舍得松手一般……

阿雄天真地笑了笑，說道：

“老爺爺，您怎么了？是不是累了？要不您先休息一會兒？”

朱元璋搖了搖頭，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不用，咱不累，阿雄啊，你以后一定要跟著這位小先生好好學習，他……他是大才，你跟著他，一定能學到很多東西。”

阿雄點了點頭，滿臉自豪地說道：

“那當然啦！他可不僅僅是我的好老師，也是我的好哥哥！我就跟著他，哪都不去！”

“嗯，他....確實是大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