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處明顯剛收拾出來的帳篷里，劉宸見到了陳義。

陳義身形雄偉，劉宸按照自己的身高推算，他至少得有接近一米九，算得上七尺男兒了。

國字臉，面容肅穆，線條硬朗。

身著一身破爛衣服，與劉宸等人截然不同。

看劉宸進來，陳義行禮道：“見過永寧伯。”

顯然錦衣軍已經將劉宸的身份向他介紹過了。

而且劉宸在山東平叛的事他也聽說過，對劉宸的印象極佳。

劉宸也拱手作揖，兩人寒暄兩句各自落座。

“陳義，你此次可是要舉兵造反？”劉宸厲聲問道。

陳義聲若洪鐘，沉聲說道：“某并不是要造反，實在是被人逼得家破人亡，只想進京伸冤。”

“伸冤何至于帶起如此巨大的流民隊伍？”劉宸心里知道是什么情況，但作為談判的一方，他要盡力壓下對方的氣焰。

陳義回道：“陳某只是與幾位同鄉一起，誰料在一路上人卻越聚越多，都說是要一起進京伸冤。后面消息傳開了，加入的人就更多了。”

陳義摸摸頭，略顯憨厚。

劉宸看陳義的反應，就知道他是個勇武過人，但腦細胞不夠的人。

能煽動這么多人一起進京，多半還有幕后之人。

“陳兄，平日里這些流民都是誰在管？”

陳義仔細回想了一下，“劉大人，沒有人管，我也沒有糧食給他們分，就是誰進了隊伍里，大家一起結伴前行就是了。”

劉宸有點想要扶額的沖動，這人是裝的還是真沒腦子啊。

這么龐大的隊伍全靠自覺？

劉宸試探性地問道：“陳義，你平日里經常會在隊伍里巡視嗎，或者說經常與隊伍里這些流民溝通的人是誰？”

陳義說道：“這里只是流民聚集，又不是帶兵打仗，為什么要巡視？要說經常與外面百姓溝通的，確實有一個人。”

“是誰？”劉宸急問道。

“是我的同鄉，吳有志。他是跟隨我一起出薊州的。”

吳有志，沒聽說過。劉宸仔細想了一下出京前得到的情報，確實沒有任何一條里提到過這個名字。

現在劉宸心里有八成把握，這個吳有志肯定知道的更多。

而這個陳義大概率是個毫不知情的，明面上的領頭人，實際上的替罪羊。

只是吳有志到底是不是煽動這些流民朝京城方向進發的幕后主使，還未可知。

劉宸坐在座位上仔細思索著。

陳義在一旁小心地看著，等了半天，見劉宸還沒有出聲，不禁問道：“大人，現在到底該怎么辦？”

劉宸回過神來，有點沒好氣地說：“陳義，你說你，不知道聚集這么多人有很大的風險嗎？你現在已經實質上算是聚眾造反了知道嗎？”

陳義有點懵，“我只是想進京伸冤，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啊。”

“你現在能把人都召集起來嗎？這么多人聚在一起進京絕不可能，大家有什么冤情，可以找幾個代表出來訴說，朝廷派我來就是來處理這件事的。”

劉宸隨后向陳義展示了一下身旁放著的尚方寶劍，

“尚方寶劍知道嗎？陛下欽賜，如朕親臨，任何四品以下官員都可以不問自決，地方上如果有官吏劣紳被我查到實證，不需要進京，我就可以砍了他。”

陳義眼熱地看著劉宸和他手中的尚方寶劍，“真的？”

“絕無虛言。”

陳義立馬激動地起身，“我這就去召集大家。”

劉宸點點頭，他最后提醒了陳義一句，“等會兒先把吳有志找來見我。”

陳義應是，隨后出了帳篷。

劉宸在帳篷里等了一會兒后，一個身材瘦削眼睛有神，但整體氣質偏陰鷙的中年男子進了帳篷。

一進來就跪倒在地，“小人吳有志，拜見永寧伯。”

“起來吧。吳有志，找你過來是想問一下，你是為什么要跟著陳義從薊州來京城？”劉宸準備從根源上多獲得一些情報。

吳有志眼中含淚道：“小人家的情況與陳義兄弟一般無二，也已經被知縣和富戶害得家破人亡，小人十三歲的女兒，也被富戶逼著搶走做了十三房姨太。小人就是想進京伸冤。”

劉宸點點頭，吳有志的情況與陳義相仿，如果單純從事情上來看確實進京的理由非常充分。

“聽陳義說一路上你多與流民有接觸？”

吳有志點點頭，“是的大人，小人見那些流民可憐，且大多有著冤情，就想著是不是一起結伴進京告御狀。”

“這些流民都是你召集起來的？”劉宸繼續問道。

吳有志卻是搖了搖頭，“只是一開始有幾波薊州的流民老鄉見我們一行人，詢問之下，我們將實情告知，他們也決定同我們一起。我想著人多力量大，也能讓官府更重視我們的冤情，就同意了。沒曾想，剛出薊州，就有越來越多的流民加入。”

“后來加入的流民你有留意過嗎？可有異常？”

吳有志表情有些猶豫。

劉宸見狀直接將尚方寶劍拔出，“這是尚方寶劍，但有所知，盡說無妨，不必有后顧之憂。”

吳有志看著劉宸手里散發寒芒的劍，緩緩開口道，“小人平日就閑不住，我們的隊伍糧食很少，大家行進的速度很慢，我又是個閑不住的。”

劉宸打斷道：“直接說重點！”

吳有志連忙點頭，“是是，小人與人閑聊時，無意間聽到有些風聲。說是后來人數更多的流民里面有幾個領頭的。”

劉宸眼神立刻警覺，“可知道領頭之人？”

吳有志卻是說道，“具體的領頭之人小人不知，但好像聽說是有個什么教的圣女和左護法之類的在隊伍里。”

什么教？

劉宸眼睛微瞇，仔細回想著紅樓里或者明末可以稱為教派的勢力。

突然一個名字閃過，白蓮教？

這個教派是個生命力極為頑強的邪教組織，一旦有天災人禍，百姓流離失所，就絕對會有白蓮教興起。

而且聽吳有志的說法，這次混在流民隊伍里的還是大魚，圣女和左護法！

既然是這樣的話，那事情就變得更加復雜了，不是簡單處理掉冤情就可以。

還要防備著白蓮教的賊人四處勾連，快速擴大流民隊伍。

看來這次只帶這些護衛們來這處營地還是非常冒險的，萬一被白蓮教的賊人抓住機會，很容易把他給圍困住。

想到這里，劉宸立馬起身，準備回營。

剛走出帳篷，就看到流民隊伍里似乎出現一些騷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