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玉琳瑯的話。

曹尚天眼神一亮。

沒想到得來全不費工夫。

曹家這邊還準備仔細調查，妄圖聯絡天子的兩股勢力究竟是誰。

其中一方。

竟這么快就浮出水面了。

仔細想想也合理。

玉琳瑯她爹，本就是通過呂松才輾轉把女兒賣進了皇宮。

呂松和賈家、反曹聯盟。

又完全在一條線上。

當初呂松自己不敢拉著天子一起反曹。

沒想到，居然把這“大好機會”轉讓給了玉琳瑯她爹。

這時，玉琳瑯將父親的信取了出來，親手遞交到了曹尚天手上。

繼而平靜地道：

“我沒想到，我這位父親并不滿足于呂松和陛下所給予的那一點錢財。”

“居然也參與到了這種事當中去。”

這兩日反曹聯盟的覆滅，賈存真的身死。

畢竟驚動了皇宮。

玉琳瑯身處后宮，自然有所耳聞。

但她沒想到。

自己的父親居然會是這個聯盟中的漏網之魚。

曹尚天打量著玉琳瑯。

不禁道：

“這么快就把這消息告訴了我。”

“看來你對你這個爹，的確是沒有一點留戀了。”

玉琳瑯眼波流轉。

之后微微低下頭去道：

“我現在是世子的人。”

“應該對你保持忠誠，無論知道什么，都該第一時間傳達給你。”

曹尚天點點頭。

他仔細翻了翻信，發現玉琳瑯父親在信中提及的重要線索并不多。

無非是說為了家族升遷，如今奉迎天子，投靠元氏和諸多反曹勢力，是一條大好的出路。

他會趁祭天大典這一趟，親赴皇城。

借著入宮拜見陛下、探望女兒的由頭，向皇帝遞出橄欖枝。

借此求取天子圣旨，甚至趁機將他救出皇宮。

而他希望玉琳瑯做的。

便是好好侍奉、討好天子，以美色誘之，讓他對自己言聽計從。

曹尚天看得冷笑：

“看來你爹，對這宮中的傳聞不甚了解啊。”

玉琳瑯臉色微紅。

知道曹尚天指的是自己和她不可言說的關系。

弱弱道：

“我家在南方。”

“我爹連皇城都沒來過幾回，自然不可能熟知這宮中傳言。”

曹尚天看著手中的信。

不禁感到，玉琳瑯這位倒霉老爹入宮面圣之時，恐怕要鬧出不少誤會和好戲。

接著。

曹尚天又問：

“據我所知，這次負責聯絡天子的，一共有兩家勢力。”

“可你爹這信中，完全沒有提及另一家。”

玉琳瑯一怔。

旋即道：

“我畢竟還沒答應幫他。”

“恐怕也是謹慎起見。”

曹尚天道：

“合情合理。”

“你爹是個什么樣的人，好對付么？”

玉琳瑯聞言想了想。

毫不留情面地道：

“一個貪婪愚昧的蠢人罷了。”

“想來，呂松選中他，也只是因為我皇妃的身份便于他行事。”

曹尚天若有所思道：

“這么說起來，你爹或許只是拿來拋磚引玉的。”

“真想接引天子。”

“成功的關鍵，在于另一方勢力。”

玉琳瑯表情嚴肅起來。

道：

“我可以向他回信，佯裝同意幫忙。”

“之后，就能順勢摸清另一家勢力的底細。”

曹尚天看向她。

想了想道：

“他在信里未必會透露。”

“不行的話，就把他引到皇城之后再細細打探。”

“我答應過要幫你殺他。”

“不如，就趁這一回吧。”

玉琳瑯愕然地看向曹尚天。

意識到他是打算從她爹口中套出消息之后，就動手殺人。

曹尚天觀察著她觸動的眼神。

不禁失笑。

聽到別人要殺自己親爹，能露出一臉感激的。

恐怕玉琳瑯也算是獨一份了。

而他并不知道。

玉琳瑯自小以來被父親忽視、苛待。

素來被他當做攀附權貴的工具。

一次次打罵，訓練，教她苦學琴棋書畫，織造刺繡，婦德孝道。

為的都是讓她有朝一日嫁入世家豪族。

重新帶領家族一飛沖天。

她從未在父親眼中看到一絲對女兒的憐惜和疼愛。

有的只是貪婪、厭惡和冷漠。

最終被賣入危機四伏的皇宮。

她對這個父親，早就沒了任何一點情分。

最后。

她凝視著曹尚天。

緩緩只道了一句：

“多謝世子。”

曹尚天笑了笑，從亭臺的石椅上起身。

道：

“既然聊清楚了。”

“我先走一步，等你回頭傳來好消息。”

玉琳瑯一怔。

曹尚天居然就要走了？

她還以為世子特意把她叫來滄池，是想在光天化日之下……

她原本都做好了準備。

可曹尚天今日，卻沒有多看她一眼。

玉琳瑯有些不知所措，抿著唇道：

“世子今天……”

“難道不準備要我嗎？”

曹尚天回頭。

上下打量玉琳瑯。

她今日穿得依舊光艷動人。

一身金絲長裙，奢華貴氣。

傲人的曲線，在一片點綴之下，透著白皙嬌嫩。

仿佛能一把掐出水來。

這是一個傾國傾城，能讓天下男人都為之癲狂的絕色女子。

但說句不是人的話。

皇妃的滋味雖好。

但連著把玩了多日。

的確有些膩得想換換口味了。

這真不是故意炫耀。

盡管皇帝求而不得，若是聽到曹尚天心中這樣想，恐怕要憤恨得兩眼通紅，口吐鮮血。

他穿越到這里已有七八日。

不知道有多少時光。

是在玉琳瑯寢宮中，伴著她時而哀怨，時而纏綿的聲音度過。

到如今。

曹尚天意興闌珊地想，天下間最美的女人，也不過如此嘛。

今日他約玉琳瑯在滄池見面，其實沒什么什么特別的目的。

無非是懶得再往后宮走了。

此刻。

他看看玉琳瑯，卻也道不出那么真實又扎心的話。

讓這個女人為自己要死要活。

于是只道：

“好好休養吧。”

“今日暫且放過你。”

玉琳瑯一聽。

心中卻泛起強烈的不安感，像是身體某個地方空了一塊。

她并不信曹尚天會忽然變好心。

躊躇一陣后。

她微微埋下頭，聲音越來越弱道：

“若是我哪里讓世子不滿意了。”

“我可以試著改，試著學。”

曹尚天擺擺手道：

“你想多了。”

“我沒有這個意思。”

玉琳瑯卻堅持道：

“世子……不必憐惜我。”

曹尚天一頓。

依舊沒能說出那番扎心窩子的話。

最終想了想。

一本正經上價值，鼓勵她道：

“非要學的話，學著做一個正常人吧。”

“你替我在宮中建立了情報網，給我傳遞了很多有用的消息。”

“你很有價值，不用刻意諂媚討好我。”

玉琳瑯心弦一動。

曹尚天隨口道出的幾句話。

像是忽然擊中了她的靈魂深處。

她眼中浮現出一絲絲不可思議，呆愣愣地看向曹尚天。

自己……很有價值？

對了。

自己之所以不安，便是因為在這皇宮之中，曹尚天是她唯一可以依附的人。

徹底脫離家族，脫離故鄉以后。

曹尚天如今也成了她唯一能在意的人。

雖然她平時總有一股倔強。

但父親多年的斥責教導。

以及始終惶惶不安的生存環境。

讓她學會了隨機應變，學會了習慣性討好，不顧一切緊攥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她其實早已扭曲了。

而世子爺看穿了一切。

不僅沒有利用她的討好，反而想叫她做一個……正常人？

其實想來。

有曹尚天的庇護，她其實在宮中的處境，在逐漸好轉。

她似乎也的確慢慢有了這份底氣抬起頭來，不再仰視他人。

曹尚天并不知道。

自己敷衍安慰玉琳瑯的幾句話，讓她產生了一系列復雜的心理活動。

以至于她再看向自己時。

眼中多了一份莫名的溫熱和感動。

片刻。

玉琳瑯又略帶試探和失落地問道：

“世子的意思是……”

“我們以后，都不必再做那種事了嗎？”

曹尚天挑眉。

他倒是沒有這個意思。

只是玉琳瑯習慣性地討好。

他頂著世子爺的身份，又總是習慣性地被討好。

但男女之事，總需有變化和新花樣。

一味逢迎，太過乏味。

他心神一動。

上前勾住玉琳瑯的下巴，打量她那張精致絕美的臉。

人畜無害地笑道：

“我可沒這么說。”

“我會等著你真心實意，主動索取的那一天……”

玉琳瑯瞬間一臉灼熱。

看著曹尚天一副不懷好意，拭目以待的模樣，頓時又慌亂起來。

她被曹尚天捏著下巴。

一時躲不開。

只能連忙轉開目光，一臉高傲道：

“不、不會有那么一天……”

曹尚天道：

“哦？是么？”

玉琳瑯被問得心中又酥又癢。

強撐著道：

“就怕世子到時又心癢難耐，忘了今日說過的話！”

曹尚天云淡風輕地道：

“不至于。”

“……我放過了你，又沒說放過別人。”

玉琳瑯聽得一怔。

接著當場破防了。

剛剛生出的那一份感動，頃刻間被一掃而空！

盡管早知道世子風流成性，身邊鶯燕環伺，不可能只有自己一只金絲雀。

但這時不知道為什么。

看著曹尚天，心中卻有一絲道不明的酸澀。

而曹尚天盯著玉琳瑯。

心想今日的循循善誘，算是大獲成功。

自己且等著，玉琳瑯學會不再討好，恣意索求的模樣。

而同時。

在魏國公府中，還有一個人恰恰相反。

自己是時候好好教教她，該怎么樣討好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