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那條蜿蜒的長廊，眼前豁然開朗，一排排亭臺樓閣呈環狀分布，彼此間由曲折的回廊巧妙相連，將一座高大的臺基緊緊環繞。高臺之上，四座天橋向四周延伸，精準地連通了環布四周的亭臺樓閣。之前隱隱約約的絲竹樂聲已變得清晰可聞，顯然是從高臺上傳來的。那曲調綿軟如絲，婉轉回旋，每一個音符都像是一只無形的手，輕輕撩撥著人心，挑動著心底的欲-望。

破蝶雖從未涉足過人間的歡場，但也明白這是青-樓慣用的弄情手段，這靡靡之音不過是其中最淺顯的一種。畢竟他修行千年，定力非凡，對這樂聲充耳不聞，倒也未受其影響。

小童小六兒領著破蝶穩步走上高臺。高臺上的場地極為寬敞，中間還搭建著一座圓臺，一塊艷紅的布幔將圓臺一分為二。前臺，十幾個女子正隨著樂聲翩翩起舞，身姿婀娜。中間的領舞人身著七彩舞服，旋轉舞動間，衣裙肆意飄起，大片雪白的肌膚從手臂、腰間展露出來，白晃晃的，直晃人眼。布幔之后，坐著一排樂手，正專注地演奏著動人的旋律。一名女子站在幔后，朱唇輕啟，唱著那柔媚婉轉、縈繞于耳的歌曲，聲聲都似在訴說著無盡的柔情蜜意。

臺前，擺滿了桌椅，此時只坐了一半的客人，可場面已然有些不堪入目。那些男人們大多懷里抱著一個女子，肆意地調笑著，滿口污言穢語。破蝶才聽了幾句，心里便一陣不舒坦。轉身之際，又無意瞥見一個男人正將手探進懷中女子衣服的下擺里。那女子滿臉紅暈，纖細的腰肢輕輕扭動著，彎起眼眸，吃吃地笑著，口中還不時發出陣陣勾-人的呻-吟。正沉浸在這曖昧氛圍中時，女子突然對上破蝶的目光。見眼前這個面生的男子如玉般完美無瑕、瀟灑飄逸，比起此刻在她身上動手動腳的男人不知強了多少倍，她忍不住拋去一個電力十足的媚眼。

破蝶只覺得胃里一陣翻涌，差點作嘔，趕忙轉過頭去，心想眼不見為凈。可這一轉頭，便見前方不遠處站著十幾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個個都對著他大送媚眼。他的臉色瞬間冷了下來，心中暗自想著，等會兒見到約他來的那個人，一定要狠狠揍他一頓，干嘛非得選在這個地方見面。

小六兒將破蝶的反應看在眼里，一邊向那些姑娘們打了個手勢，一邊忍不住輕聲笑道：“今兒個時候還早，客人來得少，這些都是還沒被點名的姑娘。您要是有看得上眼的，招下手就行；要是一個都瞧不上，別理她們，跟著小的走便是，我保證她們一個也不敢來攔您。”

在這凝香院里，規矩極為嚴格，向來只有客人挑選姑娘的份兒，沒有姑娘挑客人的道理。當然，要是哪個姑娘能成為紅牌，有了足夠的身價，自然也有了挑選一般客人的資格。

小六兒打的手勢可是有講究的。以往也有不好女色的客人來凝香院談生意，可進了這院后，面對這般香-艷場面還能守住本心的人少之又少。領路的小童們善于察言觀色，一旦察覺到客人心動了，哪管客人嘴上怎么說，一個眼色就能讓那些姑娘們圍上去，把客人伺-候得舒舒服服，賞錢自然也少不了。像破蝶這樣不為所動的，小六兒還是頭一回見到。他已經收了破蝶的銀子，自然要順著破蝶的心意。要是這些女子惹得破蝶不高興了，凝香院說不定真會大禍臨頭。

破蝶聽這小童說那些女子不會圍上來，臉色稍稍緩和了些，問道：“小哥兒，芙蓉閣在何處？還需多遠？”

“爺隨小的來。”小六兒領著破蝶往其中一座天橋走去。那些女子見了他的手勢，果然沒有一個上前獻媚，可眼珠子還是忍不住多往破蝶身上瞅幾眼，畢竟，如此完美出眾的男子實在是難得一見。

“芙蓉閣可是咱們館里三-大紅牌之一靜婉姑娘的居處，爺您可真是好福氣！您是不知道，靜婉姑娘在三-大紅牌里那可是出了名的挑人，多少達官顯貴、富家公子巴巴地求見，都被她拒之門外。能得她青睞，那可太不容易了。等您見著靜婉姑娘，就知道一個時辰十兩黃金的身價，那絕對是物超所值，一點都不吃虧……嘿嘿……”這小童說到最后，那一笑滿是猥-瑣，臉上的褶子都擠到了一塊兒，眼里閃爍著貪-婪的光，仿佛在想象著靜婉姑娘的天價身價能給他帶來多少賞錢。

破蝶實在不想再聽這小童聒噪，為了能讓他專心帶自己去芙蓉閣，不動聲色地悄悄在小童身上施了法術，讓他只能乖乖閉嘴，帶著破蝶繼續前行。下了天橋，一連經過三座精巧的亭子，一座臨水閣樓出現在眼前，正是芙蓉閣。小童在門外停住腳步，恭敬說道：“爺，小的只能領您到這兒了，您自便。”說完，便匆匆離開了，那模樣像是生怕再惹破蝶不滿。

破蝶剛一踏進院子，一個小女童便立刻迎了上來。這女童唇紅齒白，肌膚滑嫩得如同剝了殼的雞蛋，模樣嬌俏可愛，比起先前的小六兒，樣貌上明顯更招人喜歡。

“這位爺請了，敢問可是破蝶公子？”原來這位靜婉姑娘平日里確實不輕易見客，連見客前都要仔細確認身份。

“正是在下。”破蝶微微點頭，神色平靜。女童一聽，立刻換上一副甜甜的笑顏，熱情說道：“原來是凌公子請來的客人，公子請上樓，凌公子已經來了多時了，正跟靜婉姑娘在樓上喝酒論詩呢。”說罷，還貼心地伸手示意破蝶上樓的方向，眉眼彎彎，盡顯乖巧。

論詩?那家伙會說詩嗎???一邊想著一邊跟在小女童的身后上了樓。樓梯口垂掛著一層珠簾，透過珠簾，隱約可見兩個人影，自然是破音要見的那位和紅牌靜婉姑娘了。

小女童手腳麻俐地掀開珠簾，讓破音進入。破音略一低頭，走了進去，一眼望清了屋內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