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又吩咐人去給尉遲容綺送東西,自從聽說了尉遲容綺前段時間險些被害,送東西的時間就更加頻繁了,一日三餐都要親自問過才放心。
看著堆積如山的補品,楓葉隨口說了句賞賜多,尉遲容綺拈起一支鏤空金簪看了看,插在了楓葉的發間,道:“這有何驚訝?太后娘娘幾乎是日日送來東西,你從本宮進宮那年就跟著本宮,怎么還和沒見過世面一樣啊?”
“奴婢還不是為娘娘開心。”楓葉收拾著東西道:“還有這個葉太醫,年紀輕輕醫術卻很好,自從他開始接手娘娘的身子,就很少見娘娘會難受了。還真是年少有為啊。”
“是呀,確實身子舒坦了很多。”尉遲容綺低頭看了看已經鼓起來的腹部,自言自語道:“看看你多有福氣啊,肯定……”肯定什么?她哪里知道這個孩子會走出怎么樣的未來呢?
楓葉見尉遲容綺流淚了,急忙給她擦眼淚,問:“娘娘怎哭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娘娘不舒服了?”正巧葉盛弦進來,放下藥箱給尉遲容綺把脈,又看向尉遲容綺。“娘娘鳳體安康,并無不妥,只是娘娘有孕在身,還是不要去想一些不悅的事情。”
尉遲容綺瞥向葉盛弦,淺笑一下,“葉大人說的是,本宮確實是憂思過度了。”
葉盛弦道:“娘娘不必憂傷過度,如今您獨得盛寵,宮里誰的恩寵比得過您呢?”
不知為什么,每次自己和葉盛弦對視時,總能感到一種奇奇怪怪的感受,他的眼中有一種說不出的熱烈。“葉太醫,如今本宮的月份大了,便將一切交到你的手上了,這可是皇上的第一個孩子。”
“那是自然,娘娘放心。”
尉遲容綺點了點頭,玩弄著手里的手帕,“若是不放心你,本宮豈敢把皇嗣交給你?若是出了事,李太醫的下場也是你的下場,不管你的出身再高。”
前幾天李茹被抓了回來,不管大牢上了多少刑法,他都一口咬定是自己不滿尉遲容綺處事囂張自傲,才想讓她吃了苦頭。這話傳到了太后和君璟灝的耳中,君璟灝當即下令將李茹處以絞刑。
“那是自然。”
尉遲容綺看向楓葉,楓葉去拿了一本書遞給葉盛弦,尉遲容綺懶洋洋地躺在榻上,手支撐著腦袋,悠悠然說道:“這本書是本宮家里送來的,都是些醫藥方面的,本宮也看不懂,就把這個給你了。”
葉盛弦自然認得這本書是多少醫者傾盡一切想得到的書,居然被尉遲容綺得到并且送給了自己,他趕忙道謝:“微臣多謝娘娘恩典。”
“一本書就高興成這副模樣?那本宮還要賞賜你黃金呢,楓葉去拿來。”尉遲容綺讓楓葉打聽過葉盛弦家里,他是庶子,在家里并不受待見,說白了就是能在家里活下去,卻不及嫡子那樣風光,吃穿用度都不及嫡子一半。
“娘娘賞賜豐厚,微臣自當盡心盡力照料。”
葉盛弦離開后,尉遲容綺便去了樂壽宮找太后。太后看見尉遲容綺挺個大肚子還要過來,趕緊讓宮女扶她坐好,“小祖宗,你懷著孩子呢,要見哀家讓楓葉來說一聲,哀家就去你那里了,你現在過來也不怕累著了。”
“這不是想母后了嘛。”
太后笑著吩咐人端來燕窩粥和糕點,“正好來吃點東西,李茹那事真的委屈你了,要是讓哀家說,就該凌遲了!萬一你和孩子出事了可怎么好啊?”
“哎呀,容兒這不是好好的嗎。”
“還是你讓哀家省心,安若這段時間早出晚歸,也不知道她在忙什么,到底是女孩子長大了。”
“是啊,我也不知道她干什么去了。”尉遲容綺知道太后身子不好,若是真的知道君安若干什么去了,只怕會氣的暈過去。
“對了,聽說現在照顧你的太醫很不錯,果然你的身子氣色也好了不少。”
尉遲容綺點了點頭,回道:“是啊,現在照顧我的太醫是淮陰伯的庶子葉盛弦,雖然年輕,但是醫術卻不差。”
“到底是出身大家的人,就是不一樣。容兒你自幼都是養尊處優的,嬌縱點又沒什么錯,李茹卻小心眼起來了。”
見尉遲容綺吃的開心,太后的心情也好了不少。她看了看尉遲容綺的手腕,問:“容兒,這個寶石牡丹花鐲哀家記得是你剛嫁給皇帝那年就戴上了吧?”
“是啊,這是當年大婚母后您送給我的。”
“確實很多年了,也該換換,我這就讓她們去挑幾個好看的時新的鐲子來。”
宮女拿來了幾枚嶄新的花鐲,尉遲容綺一眼掃過就看上了一枚掐絲蓮花鐲,太后邊品茶邊感嘆道:“容兒的眼光這么多年都是這樣,不喜歡桃花梨花杏花櫻花,只喜歡牡丹、芍藥、玫瑰。”
“那是自然,就像母后說的,玫瑰、牡丹、芍藥傾國傾城,華貴大方,小花就遠遠不及。”
太后點點頭,道:“是啊,身為皇家人,一言一行都代表著我們皇家,必要雍容大方才是最好的。這一點,哀家沒教會安若,倒是把容兒教會了。”
“母后謬贊了。容兒學到的只是母后的皮毛。”
太后點點頭,叫退了所有伺候的人。“容兒你現在已經是真正的后宮嬪妃了,哀家還是要囑咐你幾句。后宮里只有兩個真正的主子,皇后和太后,而后宮之主只有一個皇后,如今皇后的位置是先帝親自選的,現在地位穩固不易撼動,假以時日就不一定了,在東宮你可以恃寵而驕,但是現在你必須要時刻恪守嬪妃的規矩,不能再像在東宮時那樣放肆,皇后有權利調教所有嬪妃,你腹中的孩子,叫你母妃,卻要叫管清陶母后。你若是想取代她,你現在只能忍,現在你最得寵,人人都認為你會在未來當上皇后,所以一旦管清陶出事了,你就是第一個被懷疑的,而且嫌疑最大。”
“容兒知道了。”
“容兒冰雪聰明,自然明白。”上一世太后也曾教導過她,但是卻沒有提過讓她做皇后的事,只讓她隱忍。
“哀家知道你和夏氏要好,但是在深宮里,你不能完完全全相信任何人,禽擇良木而棲,你身邊的奴婢都包括楓葉有可能會背叛你,更何況是妃子,如今你最得寵,自然是人人都想巴結你,但是君心難測,皇帝曾經現在寵愛你,但是若是有其他人進宮,皇帝想圖一個新鮮呢?”
尉遲容綺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還有一件事,哀家必須要告訴你,你如今有了身孕不便伺候皇帝,而最近在書房伺候皇帝的人,是凌選侍。凌選侍和皇后要好,昨日她來給哀家請安,哀家看得清清楚楚,她的神情與一些動作與你有幾分相像。”
尉遲容綺突然松開了拿著茶杯的手,許凌月和管清陶關系好……上一世她竟然都未曾發現!當年雨夜,管清陶還跟著太后去看她,真是演的一出好戲!
“容兒,怎么了?”
尉遲容綺道:“母后今日給容兒說的,容兒都記下了,容兒有些困了,先回綴霞宮了。”
坐在轎攆上,尉遲容綺一直心神不安,正好前面來了幾個人,見淑妃的轎攆路過便下跪行禮:“給淑妃娘娘請安。”
尉遲容綺往下瞅了一眼,就看到許凌月那張看似乖巧的臉。“看這方向,許選侍剛從永安宮出來吧?”
“是,臣妾剛從皇后娘娘那里過來。”
“皇后娘娘整日難免會無聊,你去陪著她也挺好的。本宮先回去了,一會兒陛下到了綴霞宮看到本宮不在會不高興的。”
“淑妃娘娘盛寵,令臣妾羨慕。”
尉遲容綺根本懶得理她,看見這張臉就惡心。“許選侍既然羨慕本宮,不知你可否為本宮和腹中龍胎抄一遍經書祈福呢?”
“臣妾……”
“呵,怎么了?不愿意啊?能為本宮祈福可是你的福氣呢。”
“臣妾愿意。”
“抄完直接送到綴霞宮就行。時間不早了,本宮還要回去呢。”
這幾天君璟灝沒有來綴霞宮,只是吩咐梁存送來了補品和新進貢的云錦。“最近陛下怎么不來綴霞宮呢?”
“陛下考慮到您身懷皇嗣,不宜操勞,這段時間國事繁忙,所以就在承明宮批閱奏折接見大臣,讓娘娘注意休息,他得空了就來看您。”
“好,也煩請公公轉告陛下,本宮一切都好。”
見梁存離開,尉遲容綺讓楓葉幫她卸掉首飾,她便摘耳墜邊說:“現在本宮這身子是愈發慵懶了,以前最喜歡這些釵環首飾,現在戴的時間久了就嫌累。”
“那是因為娘娘懷孕了啊,宮里誰不羨慕我們娘娘啊。”
看著鏡子里那個畫卷一般美的容顏,尉遲容綺伸手摸著鏡子里自己的臉,“楓葉,你說現在羨慕本宮的人很多嗎?萬一哪天本宮失寵了怎么辦?”
“呸呸呸,娘娘怎么能這樣說呢?小殿下聽見了不好的。”
有一股頭暈犯來,尉遲容綺險些暈倒,楓葉將尉遲容綺扶到床上,給她遞了一杯水,道:“娘娘先歇著,奴婢去請太醫來給您看看。”
腹中的孩子越來越鬧騰,葉盛弦來的時候看到了臉色有一點慘白的尉遲容綺,趕緊把藥喂到她的嘴里,“娘娘,好點了嗎?”
“沒。”尉遲容綺揮著手道:“難受的緊,頭暈,肚子也不舒服。”
“娘娘怎么會害喜這么嚴重啊?”
“人和人體質不一樣,所以偶爾嚴重的害喜反應也是有的。去把安胎藥端來。”
尉遲容綺這都是第八個月了,還會這么難受,葉盛弦滿眼心疼地看著她,寬慰她道:“娘娘放寬心,肯定沒事的,若是出事了,微臣自愿受死。”
“本宮自然是信你的。”尉遲容綺這才想起來自己現在面容憔悴,連忙用衣袖擋著自己,“本宮這副模樣讓葉太醫見笑了。”
“怎么會?娘娘依舊是如玉容顏。”葉盛弦拿出一個瓷罐子遞給尉遲容綺,解釋道:“這是微臣自己調配的玉顏膏,里面沒有孕期忌用的東西,娘娘平時敷面養顏可以用這個,比別的放心。”
“謝謝葉太醫。”
葉盛弦笑了笑,道:“娘娘不必說謝,微臣本就負責娘娘的身子,自然要盡責。”
尉遲容綺點了點頭。楓葉剛剛去承明宮找君璟灝,但是守門的太監卻說皇上在忙,哪怕是綴霞宮的事情也沒空,讓她去找皇后。
管清陶哪里會管尉遲容綺?
送走葉盛弦后,夏慕晚便趕來了。拿著一個食盒,“姐姐,這些是我自己親手做的,可能賣相不是很好,但是很好吃。我把姐姐喜歡吃的杏肉做成了糕點,又香又甜,可好吃了。”
看著里面的小點心,尉遲容綺確實很想吃,但是卻一點胃口都沒有。但是想到杏肉酸甜的味道尉遲容綺就實在是忍不住想吃。她掰下一小塊放進嘴里,夏慕晚好奇地問:“好吃嗎?是不是很好吃?”
“好吃。看不出來你做的點心賣相不好,味道卻好吃,可以啊。”
夏慕晚笑道:“姐姐喜歡就行了,那我以后天天給姐姐做好了送來?”尉遲容綺點了點頭,又拿起那塊被她掰過的糕點吃了起來。“姐姐,你現在是不是很辛苦啊?”
“還好。”
“姐姐你看你現在這模樣,怎么可能還好啊?姐姐平時不打扮也是面若桃花紅潤,現在都沒有一絲氣色,一看就知道很辛苦,怎么了?是不是今天很難受啊?”
見尉遲容綺不說話,她看向楓葉,楓葉這才說:“夏嬪主子您是不知道,今天去了太后娘娘那里,回來的時候看見了許選侍,回來后娘娘就一直不怎么開心,后來就突然難受起來了。”
“許選侍?”夏慕晚大吃一驚:“她一個小小的選侍能成什么氣候?能把姐姐氣著?姐姐,你現在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淑妃娘娘,后宮誰不知道你最得寵啊?你為她生氣做什么?”
“是啊,娘娘,奴婢也這樣子給您說,您就別把她當回事了。”
尉遲容綺不知道該怎么說,畢竟沒有人會相信她死過一次了。“后宮里,任何人都可能會威脅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