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研學旅行(一)
- 我的情報系統不可能這么青春
- zzzp
- 4024字
- 2025-06-13 23:23:18
立花惠站在校門口,望著青蘭高中前熟悉的坡道。
九月的風帶著微弱的涼意,吹動她已長至肩膀以下的頭發。
發尾掃在頸后,有些癢,她下意識抬手撥了撥,指尖碰到那條藍染手鏈,像是把北海道的夜空纏在了手腕上。
開學了啊……
鞋柜前擠滿了吵吵嚷嚷的學生。
立花等了一會兒,待人群散開才走過去。
她的柜門打開時發出輕微的“吱呀”聲,里面靜靜地躺著一封信,沒有署名。
不像是情書的樣子。
“我還以為即便是我也能收到情書了呢。”
立花盯著信封看了三秒,然后把它原封不動地塞進了書包最里層。
教室里比想象中熱鬧。
“立花同學!暑假去哪玩了?”
“頭發長了好多啊!好漂亮!”
“北海道的伴手禮呢?”
同學們七嘴八舌地圍上來,立花微微笑著應付過去。
她的座位在靠窗那一排,陽光斜斜地照在桌面上,能看到細小的灰塵在光柱中漂浮。
后門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喲,早川!黑了不少啊!”
“全國大賽看得怎么樣?伊藤奪冠那場超精彩吧?”
立花的背脊不自覺地繃直了。
她沒有回頭,但能清晰地聽到早川的聲音,比記憶中低沉了些,正用他一貫懶散的語調回應同學們的調侃。
椅子拖動的聲音從斜后方傳來。
早川的座位在她左后方兩排的位置,如果她稍微偏頭,用余光就能看到
不能看。
立花強迫自己翻開課本。指尖有些涼,她下意識摸了摸手腕上的手鏈。
午休時,立花獨自去了天臺。
夏天的余熱還未散盡,水泥地面被曬得發燙。
她靠在欄桿上,打開便當盒,是昨晚自己做的飯團,形狀不太規整,但用料很足。
天臺的鐵門突然被推開。
立花的手頓住了。
不用回頭,光是聽腳步聲她就知道是誰,那種特有的、帶著點拖沓的節奏,像是永遠沒睡醒似的。
“這里有人了。”她頭也不回地說。
腳步聲停住了。
“……抱歉。”
門關上的聲音很輕,但立花還是聽見了。她咬了一口飯團,突然覺得沒什么胃口。
我為什么要趕他走?
明明他也沒做錯什么。
但也沒做對什么。
這個念頭像根刺,輕輕扎在心底。
立花把剩下的飯團包好,從書包里取出那封匿名信。
信封很薄,摸起來里面像是只有一張紙。
她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拆開了。
信紙上畫著簡陋的流程圖:
1.一只類似卡通柴犬的東西跪坐著。
2.柴犬頭頂冒出對話框:“對不起”。
3.箭頭指向下一格:柴犬捧著蜜瓜蘇打。
4.最終格:問號。
立花盯著這張莫名其妙的“道歉信”,一時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她翻到背面,發現還有一行小字:
她翻到背面,看到那行小字時呼吸一滯:
“今晚七點,便利店見?”
“便利店……”
她把信紙折好放回信封,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那個卡通劍道頭盔。
要去嗎?
去了要說什么?
風突然大了起來,吹亂了立花的頭發。
她按住飛舞的發絲,突然注意到手腕上的藍染手鏈有些褪色了,北海道的染料終究敵不過東京的陽光。
下午的班會上,班主任宣布了研學旅行的分組。
“根據抽簽結果,立花同學和早川同學負責收集伊豆的歷史資料……”
立花猛地抬起頭。
早川似乎也愣住了,他轉頭看向立花的方向,兩人視線在空中短暫相撞,又同時移開。
“老師。”立花舉起手,“可以換組嗎?”
“理由?”
“我……對歷史不太擅長。”
班主任推了推眼鏡:“正好讓早川同學幫你。就這么定了。”
教室里響起幾聲曖昧的起哄聲。
立花低下頭,假裝整理筆記,耳尖卻悄悄紅了。
她能感覺到早川的視線落在自己背上,像夏末的陽光一樣,明明已經不灼人了,卻還是讓人坐立不安。
放學后立花在圖書館磨蹭到六點半。
立花惠站在便利店門口,自動門的反光映出她微微抿緊的嘴唇。
九月的晚風帶著初秋的涼意,吹動她已長至鎖骨下方的頭發。
為什么我要來?
透過玻璃窗,能看到早川正在收銀臺前打哈欠。
他穿著那件熟悉的員工制服,領口的名牌歪歪斜斜地別著,頭發比暑假前亂得更厲害了。
有個小學生正踮著腳把冰淇淋放到柜臺上,早川懶洋洋地掃碼,順手從柜臺下拿出積分卡貼紙遞過去。
一切都和立花辭職前一模一樣。
自動門叮咚一聲打開。
冷氣撲面而來的瞬間,早川抬起了頭。
他的表情凝固了一秒,然后迅速掛上營業式微笑:“歡迎光——”
聲音戛然而止。
立花站在便當架前,假裝沒注意到他的失態。
她隨手拿起一盒沙拉,又放了回去。指尖碰到冷藏柜的玻璃,涼得有些刺痛。
“立花……同學?”
早川的聲音從背后傳來,帶著點不確定。
立花轉過身,發現他手里捏著那封匿名信,已經被揉得皺巴巴的。
“畫得很爛。”立花指了指信紙,“那是柴犬還是貍貓?”
早川的耳尖肉眼可見地紅了:“……是便利店吉祥物。”
“更爛了。”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
立花的目光掃過貨架,關東煮的擺法和以前不一樣了,飯團的包裝換了新設計,就連打折標簽的字體都變了。
唯一沒變的是收銀臺旁邊的小黑板,上面依然歪歪扭扭地寫著“今日推薦”。
是我的字跡。
立花突然意識到,那塊黑板上的粉筆字,居然還是她離職前寫的。
“要買什么嗎?”早川問,聲音比平時高了八度,一副第一天上班要給顧客留下好印象的模樣。
田中店長從倉庫探出頭:“小早川,飯團要補——小立花?!”
她風風火火地沖出來,一把抓住立花的手:“你這孩子!辭職了也不說一聲!LINE也不回!”
立花被晃得頭暈:“對不起,田中小姐……”
“知道我們多擔心嗎?”
“店長!“早川突然提高音量,“飯團我馬上去補!”
田中看看早川又看看立花,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啊!我突然想起倉庫還有盤點沒做!你們聊!”
“你還在生氣嗎?”早川突然問。
立花:“我沒生氣。”
“那為什么不回消息?”
“不知道回什么。”
早川抓了抓亂糟糟的頭發:“哪怕回個句號也行啊。”
說著,立花用手比出一個圓圈代表句號。
“。”
“……現在是當面聊天。”
立花把東西放在收銀臺上:“早川君。”
“嗯?”
“你覺得自己做錯了什么需要我原諒的事嗎?”
早川愣住了。
他的喉結動了動,像是咽下了什么話,最終只是搖了搖頭:“沒有。”
“那我為什么要生氣?”
便利店的門鈴又響了,幾個高中生吵吵嚷嚷地走進來。
立花往旁邊讓了一步,早川不得不湊近她耳邊說:“去休息室談?”
溫熱的氣息拂過耳廓,立花聞到了熟悉的洗發水味道,是她離職前推薦的那款薄荷味。
居然還在用。
這個認知讓她的心臟莫名縮了一下。
員工休息室比想象中整潔。
立花坐在她曾經常坐的位置,面前的小桌上還留著幾道劃痕,是她以前用美工刀裁宣傳單時不小心留下的。
早川從自動販賣機買來兩罐蜜瓜蘇打,易拉罐上的水珠滴在桌面上,形成一個小小的圓形水漬。
“所以。”早川拉開易拉罐,“研學旅行要一起嗎?”
立花盯著蜜瓜蘇打:“班主任不是已經決定了嗎。”
“你可以申請換組。”
“太麻煩了。”
沉默再次降臨。
休息室的老舊空調發出嗡嗡的噪音,立花能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
“立花。”早川突然說,“我后來去看了北海道民俗展。”
“……哦。”
“那種藍染工藝真的很復雜。”他指了指立花的手鏈,“要反復染二十多次對吧?”
立花下意識捂住手鏈:“你怎么知道?”
“書上寫的。”早川笑了笑,“你借我的那本民俗志。”
蜜瓜蘇打的氣泡在罐子里噼啪作響。
立花突然意識到,早川是在用他的方式道歉,不是為某件具體的事,而是為那些他不明白但確實傷害到她的瞬間。
“早川君。”
“嗯?”
“下次畫吉祥物,記得參考便利店logo。”
早川的眼睛亮了起來:“那研學旅行的資料……”
“我負責收集文獻。”立花站起身,“你負責整理。”
“成交。”
走出休息室時,立花注意到收銀臺旁的小黑板被擦干凈了。
早川正拿著粉筆在上面涂涂畫畫,隱約能看出是個歪歪扭扭的便利店吉祥物。
田中店長湊過來小聲說:“他每周都會重描一遍你寫的字。”
立花沒有回答,但嘴角微微上揚。
自動門打開時,風鈴發出清脆的聲響,像是某種開始的信號。
她沒有回頭,但知道早川一定在看她。
就像那些沒有回復的LINE消息,就像記錄東京天氣的便簽紙,就像褪了色卻依然戴著的藍染手鏈。
暫時就這樣吧。
立花推開門,九月的晚風溫柔地拂過她的發梢。
……
晨霧中的青蘭高中校門口,立花惠低頭看著自己帆布鞋上凝結的露珠。
六輛巴士排成一列,引擎低沉的轟鳴聲混雜著學生們的喧鬧。
班主任中島老師揮舞著名單冊,聲音穿透整個廣場:“按分組上車!別忘了你們的課題資料!”
立花緊了緊背包帶,指尖觸碰到包里的《伊豆民俗志》硬質封面。
她抬頭,目光越過攢動的人頭,輕易就找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早川熏正蹲在路邊系鞋帶,背包大敞著,露出半包薯片和皺巴巴的打印資料。
陽光透過櫻花樹的縫隙,在他亂糟糟的頭發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果然沒好好準備......
“立花同學!這邊!”班長舉著抽簽箱朝她揮手,“快來抽座位號!”
紙箱里只剩下三張紙條。立花隨手抽出一張:“3車14座”。
“啊,真巧。”帶著面包香氣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
早川不知何時湊了過來,晃了晃自己的紙條,“我是15座。”
早川的嘴角還粘著紅豆面包的殘渣。
立花盯著那張紙條,邊緣有細微的折痕,像是被人反復打開又折好。
這絕對作弊了吧。
但她什么也沒說,只是拎起行李上了巴士。
車廂里彌漫著防曬霜和零食的混合氣味,當然還有一些難聞的皮革味,暈車人的天敵之一。
立花選了靠窗的位置,把背包抱在胸前當屏障。
早川笨拙地擠進鄰座,長腿無處安放,膝蓋狠狠撞上前排座椅。
“抱歉。”他齜牙咧嘴地揉著膝蓋,“我腿太長了。”
立花默默往窗邊縮了縮,卻不小心壓到了什么。她低頭,發現座位縫隙里卡著一枚藍色圓珠筆帽。
巴士啟動時,中島老師拿著麥克風宣布行程:“四天三夜伊豆研學,今晚住修善寺溫泉旅館!各組的課題中期報告明晚提交——早川!別睡了!”
全車哄笑。
早川一個激靈坐直,咚地撞上行李架。
立花抿了抿嘴角,假裝沒看見他痛得泛淚花的眼睛,卻悄悄把筆帽塞進了口袋。
公路兩側的風景開始流動。
立花戴上耳機,閉眼假寐。
她能感覺到早川的視線時不時掃過她的側臉,像夏末的陽光一樣若有若無地發燙。
某個急轉彎處,巴士猛地傾斜。
立花的頭不受控制地歪向車窗,卻在即將撞上玻璃前,被一只溫熱的手掌穩穩墊住。
她睜開眼,早川的右手懸在她耳邊,五指微微張開,像個笨拙的緩沖墊。
陽光透過他的指縫,在她臉上投下細碎的光斑。
“......謝謝。”
早川迅速縮回手,指尖無意識地在褲縫上蹭了蹭:“應該的。”
他的耳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像被晚霞染紅的富士山巔。
立花重新靠回座椅,這次卻怎么也睡不著了。
窗外的風景飛速后退,而她的心跳聲,在蜜瓜蘇打的氣泡音里,變得異常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