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羽的靴底碾過青銅地面,裂紋中滲出的幽藍熒光在他腳邊凝成細碎的星芒。遺跡入口的風(fēng)雪被隔絕在外,內(nèi)部的空氣卻凝滯著腐朽的金屬味,仿佛每一粒塵埃都浸透著千年的詛咒。蘇瑤的指尖緊扣他的手腕,脖頸處的凈化印記在黑暗中明明滅滅,像一盞隨時可能熄滅的燈。
“小心頭頂。”蕭天策的傳音玉符突然發(fā)出刺啦聲響,“我在星圖上看到,第三層回廊的穹頂嵌著噬靈水晶。”
話音未落,頭頂傳來石屑剝落的輕響。凌羽本能地將蘇瑤撲倒在地,拳頭大小的水晶錐擦著她發(fā)梢砸在地面,濺起的紫色火花瞬間腐蝕出深可見骨的坑洞。蘇瑤的瞳孔驟縮,魔紋在頸側(cè)浮現(xiàn)又被凈化之光壓下:“是噬靈宗的‘星墜’機關(guān)。”
兩人貼著地面匍匐前進,凌羽的星辰劍在掌心嗡鳴,劍鞘上的玉玨與穹頂?shù)乃Мa(chǎn)生共鳴。當(dāng)?shù)谄哳w水晶錐墜落時,他突然看清水晶內(nèi)部封存的影像——正是三年前蘇瑤在靈風(fēng)谷被暗月殿追殺的場景。
“它們在讀取我們的記憶!”蘇瑤的聲音帶著顫抖,“每一塊噬靈水晶都封存著犧牲者的殘魂。”
凌羽突然想起蘇寒殘魂說過的話:“靈墟的每一塊磚石,都是用守護者的骸骨砌成。”他握緊蘇瑤的手,星辰之力在指尖凝聚成細小的光刃,精準(zhǔn)地刺向水晶錐的核心。紫色火花爆閃的瞬間,水晶內(nèi)的殘魂發(fā)出解脫的嘆息。
“前面是鏡淵回廊。”蕭天策的聲音從玉符中傳來,“記住,不要直視鏡面——”
話未說完,玉符突然發(fā)出刺耳的蜂鳴。凌羽抬頭,發(fā)現(xiàn)前方的青銅墻壁上嵌滿銅鏡,每面鏡中都倒映著他和蘇瑤的身影,卻穿著暗月殿的服飾,眼中閃爍著詭異的紅光。蘇瑤的凈化印記突然暴起,鏡面中映出的她脖頸處爬滿黑色魔紋,正舉著匕首刺向凌羽心口。
“別信鏡像!”凌羽大吼,星辰劍斬向最近的銅鏡。鏡面碎裂的瞬間,鏡中之人化作黑霧撲來,爪子上纏繞著與蘇瑤魔紋相同的咒印。蘇瑤的指尖亮起凈化之光,與黑霧接觸的剎那,鏡淵回廊的地面突然裂開,露出深不見底的血池。
“是血祭陣法!”蘇瑤的聲音帶著哭腔,“噬靈宗用守護者的血維持遺跡運轉(zhuǎn)。”
血池中升起十二根青銅柱,每根柱上都纏繞著半透明的魂體。凌羽認出其中一人正是蘇寒記憶中的靈風(fēng)谷長老,他的胸口嵌著與蘇瑤相同的玉玨碎片。當(dāng)?shù)谑嚆~柱完全升起時,血池中央浮現(xiàn)出初代靈墟之主的虛影。
“外來者,你們竟敢褻瀆守護者的安眠。”虛影的聲音如萬劍齊鳴,“獻上你們的神魂,否則永遠留在這里。”
凌羽將蘇瑤護在身后,星辰劍在掌心凝聚出三層光盾。初代虛影的指尖劃過青銅柱,十二道血色光束同時射來。光盾在接觸的瞬間發(fā)出刺耳的尖嘯,凌羽感覺五臟六腑都在翻涌,喉間泛起腥甜。
“用玉玨共鳴!”蘇瑤將自己的玉玨按在凌羽劍鞘上,“還記得在小城東門,我們用精血激活玉玨的場景嗎?”
記憶如閃電般劃過腦海。凌羽想起三年前那個暴雨夜,蘇瑤為了救他,將自己的血滴在他的玉玨上,兩道血痕在玉玨表面交織成太極圖案。此刻,他咬破指尖,任由鮮血滴在蘇瑤的凈化印記上,兩種力量在玉玨中產(chǎn)生劇烈共鳴。
青銅柱突然發(fā)出哀鳴,魂體們的面容在光束中變得清晰。他們同時望向凌羽和蘇瑤,眼中泛起淚光:“終于等到血脈共鳴者……”
初代虛影的瞳孔第一次出現(xiàn)裂痕:“你們竟敢喚醒守護者的殘魂!”
十二根青銅柱轟然倒塌,魂體們的殘魂化作光點融入蘇瑤的凈化印記。她的身體突然懸浮在空中,脖頸處的印記化作十二道星芒,在黑暗中勾勒出靈墟的全貌。凌羽看見她的嘴角揚起一抹微笑,那是他們在小城后山看星星時,她獨有的溫柔弧度。
“凌羽,接住!”蘇瑤將初代虛影手中的玉玨碎片拋來,“這是最后一塊!”
星辰劍與玉玨碎片碰撞的瞬間,整個遺跡開始劇烈震動。血池中的血水逆流成河,在穹頂繪出完整的星圖。凌羽終于看清,星圖中央正是他們所在的鏡淵回廊,而外圍的星點,正是三年來他們收集的玉玨碎片位置。
“小心!”蘇瑤突然撲向凌羽,黑色利爪撕開他身后的黑霧。暗月殿新任殿主的身影從霧中顯形,他的手掌按在血池邊緣,血管里流淌的黑色液體正與血池共鳴。
“凌羽,你以為集齊玉玨就能改變命運?”殿主的笑聲中帶著瘋狂,“初代靈墟之主的心臟,早就被蘇寒藏在了——”
他的話被蘇瑤的凈化之光打斷。凌羽趁機將玉玨碎片刺入血池中央,星圖突然爆發(fā)出耀眼光芒。蘇瑤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墜向血池,凌羽本能地抓住她的手,卻感覺自己的靈力正在被血池瘋狂吸收。
“松手!”蘇瑤嘶吼,“血池在吞噬你的神魂!”
凌羽卻反而握緊她的手,將古玉按在她心口:“當(dāng)年在小城,你為了救我差點沒命。現(xiàn)在,就算死,我也要和你死在一起。”
血池突然沸騰,初代虛影的身影漸漸透明。她的第三只眼映出凌羽和蘇瑤交握的手,嘴角泛起苦澀的微笑:“原來,打破輪回的鑰匙,從來都不是玉玨……”
當(dāng)最后一塊玉玨碎片歸位時,鏡淵回廊的銅鏡全部碎裂。凌羽和蘇瑤被氣浪掀飛,撞在青銅墻壁上。蘇瑤的凈化印記與凌羽的星辰之力在交握的指尖融合,形成一枚細小的星芒印記,緩緩沉入他們的掌心。
“我們……成功了?”蘇瑤喘息著問,指尖撫過凌羽流血的唇角。
凌羽還未回答,遺跡深處突然傳來齒輪轉(zhuǎn)動的轟鳴。蕭天策的聲音從玉符中傳來,帶著前所未有的急切:“快離開那里!遺跡核心在排斥外來者,再過三分鐘就會崩塌!”
兩人互相攙扶著沖向回廊出口,蘇瑤突然踉蹌半步,魔紋再次在頸側(cè)浮現(xiàn)。凌羽感覺到她的身體在顫抖,卻發(fā)現(xiàn)她的指尖正指向血池——那里,初代靈墟之主的虛影正對著他們微笑,手中捧著一顆跳動的心臟,心臟表面纏繞著與他們掌心相同的星芒印記。
“那是……”
“別回頭!”凌羽大吼,星辰之力在腳下凝聚成風(fēng)刃,“出去后有的是時間研究。現(xiàn)在,我們要活著回去。”
當(dāng)他們跌出鏡淵回廊的瞬間,身后的青銅門轟然閉合。蘇瑤靠在凌羽胸前,聽著他劇烈的心跳,突然發(fā)現(xiàn)他的發(fā)梢已泛起銀白——那是過度使用星辰秘法的代價。
“疼嗎?”她伸手觸碰他的白發(fā)。
凌羽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不疼。只要你在身邊,什么都不疼。”
遺跡深處傳來最后的轟鳴,整座青銅建筑開始傾斜。蕭天策的身影出現(xiàn)在前方,手中握著發(fā)光的羅盤:“跟緊我!時空亂流在遺跡外圍形成了通道。”
三人在崩塌的磚石中奔跑,凌羽始終將蘇瑤護在懷里。當(dāng)他們躍出遺跡的瞬間,身后的青銅建筑已坍縮成一個巨大的星塵漩渦,緩緩融入極北之地的永夜。
雪不知何時停了,北極星在頭頂閃爍。蘇瑤望著凌羽掌心的星芒印記,突然想起蘇寒殘魂說過的話:“靈墟的秘密,藏在你們的血脈里。”
“凌羽,”她輕聲說,“等我們回去,就去靈風(fēng)谷找?guī)煾祩兲嵊H吧。”
凌羽愣了一下,隨即笑出聲來。他從懷中取出那枚用靈力凝聚的戒指,經(jīng)過這場劫難,戒指非但沒有破碎,反而在星芒印記的映襯下,綻放出比以往更堅定的光芒。
“好。”他說,“我們還要生個女兒,叫小霧,記得嗎?”
蘇瑤點頭,將臉埋進他的肩窩。遠處,蕭天策正對著羅盤喃喃自語,而暗月殿的方向,一縷黑煙正悄然升起——他們知道,這場關(guān)于靈墟的冒險,遠未結(jié)束。
但此刻,在漫天星斗下,兩人交握的手溫暖而堅定。那些曾以為無法跨越的危險,那些在遺跡內(nèi)部差點被吞噬的恐懼,都在彼此的體溫中,漸漸化作前行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