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日,墨煙和楊蒼梧就收到桃谷的消息,讓大家去B301商議事情。
走進宿舍的電梯,墨煙在虛擬屏上操作,隨后將自己的牌放在屏幕前,等待屏幕中的“掃描中”跳轉成“掃描完成”。
“身份認證成功!正在前往預設地點。”
可能視線陷入黑暗中,人就更容易回想起絢爛的光芒。楊蒼梧不知道這點對其他妖修可不可靠,反正對她應該是這樣的。就像現在這樣,看著電梯里陷入黑暗,楊蒼梧總是不知覺地想起那天組隊時耀眼的爆炸。
“不是我說,墨煙你真的很牛誒!才剛剛掌握靈力不久,就會這么酷炫的技能了嗎?”
“沒有哦,沒有閔老師的幫助,我也沒可能那么容易。就像到現在了,我都還沒努力復現當時的感覺。”
不說還好,一提起這個話題,還是讓墨煙很自閉。既然決定走上靈師這條路,墨煙當然也是希望自己手上多幾個底牌以防萬一。可偏偏自那天之后,無論試了幾次,可就是沒辦法使用出來。
別說是抽取指定的牌,離開了景明老師標記的墨痕,她連隨機抽一張牌都不行。明明感覺和體內那股莫名其妙的力量的都是在按照規則運轉的,可就總是功虧一簣。
總是在最后冥想牌的那一步,靈力海的靈力就像是遇到貓的老鼠,逃竄的飛快。那一刻,墨煙還以為自己是那個不小心打開魔法書的小櫻,只能看著牌向四面八方飛去,那挫敗感真的絕了。
電梯到達的停滯感,打斷了墨煙的胡思亂想,輕車熟路地走到B301前,等門打開后走進去。
一邊隨意地和趴在桌子上研究那把玄紅色新匕首的桃谷打了個招呼,一邊找了個靠門最近的椅子拉著坐下來,墨煙甚至抽空叮囑喜歡走在人家身后又不喜歡關門的楊蒼梧關門。
“說吧,喊我們來什么事?”
雖然幾人是組隊了,但是自從上次組隊之后的聯系一直是淡淡,秉持著有事說事。反而是差點打生打死的桃谷和楊蒼梧兩人惺惺相惜,墨煙聽楊蒼梧說,似乎他們好幾次拉著對方在這個會議室打著磨煉新招數的幌子,打了幾架。
導致現在墨煙對于桃谷的所有印象,就是一個身手還不錯的神經質。
“對啊對啊,好久沒看到這個地方變成會議室的樣子,還有點陌生和懷念是怎么回事?”
一旁的楊蒼梧在一旁幫腔,這個房間的戰斗模式看多了,一下子看到會議室模式,剛剛還差點退出去看看是不是進錯房間了。
“百團大戰,還記得嗎?要開始咯,走去湊個熱鬧?”
“去干嘛啊?大太陽的曬死蛇了,一會我的鱗片都要縮水蛻皮。”
“去看派別搶人啊!一年一度的好戲開演。去嘛去嘛,就當陪我了!please!”
“說實話。”
語氣很平淡,墨煙對于自己身邊都是表演型人格心很累,甚至不想多分出一點點的心思在陪桃谷演戲上。
“好吧好吧,其實就是因為有人請求,我這不幫他接個維護秩序的任務,防止他被累死嘛!”
“有靈石?”一聽到似乎和校方有關,楊蒼梧眼睛就亮了起來。
“有有有,不過就是雨花石的靈石,所以沒人看得上.....這不,他就求到我這里來了。”
“去去去,你不早說有靈石!蚊子再小也是肉誒。”
對于只有在每年過年過節才能在族長家和大家一起共享靈石”的楊蒼梧,對于擁有一顆自己的靈石有一種近乎于執念的欲望。她直接幫墨煙同意了桃谷的邀約。
“我就知道你們對我最好了!那就周六上午,就門前的廣場。九點我們先在這里集合啦!”
“說是說事,別演,我心疼我的隔夜飯!”
“......”
到了約定時間,墨煙拖著沒睡醒的楊蒼梧準時出現在活動室里。
“她還好嗎?”指了指看起來黑眼圈可以摘下來轉呼啦圈的楊蒼梧,桃谷有些擔心。
“沒事,就是昨晚4點才睡的,正常正常,我們一會要干什么?”
“哦哦哦,很簡單,就是這樣子下去裝作來面試的學生,如果有什么意外及時上前協調幫助就好。”
“便衣警察嘛!我懂!”
有些質疑地看著楊蒼梧突然精神又趴回桌面上,轉念一想也不會發生什么大事,就算是有自己上也就夠了,桃谷也就放任楊蒼梧腳步虛浮地一起走去任務地點。
到了廣場,置身人海,墨煙和楊蒼梧才知道人有多夸張,感覺半個學校的人都過來了。明明感覺只有論壇上的官方發帖和大家的排樓,原來人居然有那么多。
忽然,墨煙停下了腳步,在人群中似乎發現了不一樣的存在——梁卿塵和梁鋒居然在往金鱗會的方向走去。
只有梁卿塵墨煙還能理解,可是梁鋒是為啥?墨煙上次看完那個人的牌,可沒發現梁鋒有什么要求金鱗會的上進心。
老實講,要不是和顧泠的意外破壞了梁鋒的自我暗示,墨煙覺得這個人會像深海魚一樣,永遠拒絕在潛意識的海洋上上浮出來見人。
順著墨煙的眼神追蹤過去,桃谷甚至比楊蒼梧還早發現梁卿塵和梁鋒。
“怎么?看見熟人了?不去打個招呼?”
“就是上次告訴我你送我平安符那個朋友,現在畢竟是落日齋身份,走太近不好。”
原來這就是“罪魁禍首”,雖然自己因禍得福組成小隊成功拿到心儀的獎勵,但是也不能改變這個人差點讓自己沒法兜底的痛苦,這是兩件事。
嘴里嘀嘀咕咕著“我們落日齋可沒有這種規則”,桃谷心里還是一陣不平衡。
“有病?我是說我作為落日齋去打招呼等下金鱗會故意刁難不給他們進!”克制住想把桃谷團吧團吧丟進垃圾桶的欲望,墨煙還是認真地給桃谷一個解釋。
“好好好,我知道了。”毫不在乎地連聲應是,桃谷眼睛一轉,笑嘻嘻的建議道:“要不要近距離去看看他們金鱗會入會測試?”
還在金鱗會門前猶豫要不要進去的梁鋒此時并不知道,已經有人比自己還快地想看到自己的入會考試了。
“我也要去?其實我陪你到這里也可以。”
“不行,你自己說的要報答我的,我要你做的也就這件事了。”
看不出來是不是在抗拒的梁鋒和回頭催促他動作快點的梁卿塵,兩位名人效應一下子就讓周圍的人空出了一個大圈。
“好吧好吧。”本來只是因為那天算牌回去有點觸動,所以問了一下這個人有沒有什么需要自己做的。畢竟梁卿塵怎么樣也是照顧自己許久,讓對方提個要求自己完成這件在梁鋒看來是順其自然的一件事。
只不過,對方讓自己一起加入金鱗會的時候,梁鋒還是多多少少有些沉默了。可能是當了許久的普通人,梁鋒自認為自己沒有像其他妖修一樣那么講究自由。但是加入派別這種事情,對于正常人來講也不能那么隨性吧。
不過梁卿塵說的也很合理,既然牌面建議自由,那就先從最抗拒的事做起。只是臨到頭了,感受到大家的視線都聚集在這里,梁鋒有些怯場,擔心自己給梁卿塵拖后腿。
不給梁鋒再猶豫的機會,梁卿塵直接把兩人的學生證交給門口負責引路的引導員。
“兩人組隊,難度最高,謝謝!”
“好的,請隨我來,負責考核的考官就在最里面的院子。”
再過一會,他們三人身影出現在一幢教職工庭院的門前。
忽地,一陣微風,搖曳了青藤纏繞間透出的斑駁的陽光,頃刻間無數橙色的長柄花競相在青藤間綻開綻開。
“鐺鐺鐺!”
一陣厚重的鐘聲傳來,與此同時,攔路的鐵門滑開。
在近古地球時代的歐式風格的庭院中,一道中氣十足的話語從院里傳出來:
“今天的風挺舒服的,不是嗎?”
循聲望去,姹紫嫣紅的花叢間,一位穿著禮服的中年大叔坐在角落的圓桌旁,向他們微笑著招手示意。同道中人的氣息太濃,讓同行的兩人都有點過敏。
“你們幻術系的都這么騷包嗎?還好我是劍修”
一邊對著夏岐乖巧應是,一邊進準吐槽還把把自己撇開得干干凈凈,梁卿塵知道這個時候就要勇于承認自己是個劍修!一旁梁鋒莫名躺槍,尷尬地不僅想來個否認三連,還想提醒梁卿塵在大家眼里也是“騷包”的幻術靈師的一員。
引導員就站在門口,不再跟進去,只是微笑地示意兩人往里走。
短短的路程,花不了多少時間,到了圓桌前在對方的邀請下坐了下來。
“我是這次的主考官,夏岐。也是金鱗會的指導老師。兩位不愧是少年英雄,你們還是今天第一個來我面前的。去年我可是一個人都沒等到。”
“梁卿塵!”
“梁鋒!”
“別緊張,今天也就是初略看看你們的能力。你就是那天搞出那么大動靜的主角?我倒是也有所耳聞,兩位這么快就冰釋前嫌了?”
給自己的茶杯又加了幾塊糖,夏岐攪動著茶水,眼神卻在兩人之間來回打量。而若挽夏卻難得的回了話。
“那也是挺巧的,夏前輩。”半晌后又乖巧地問道:“我可以這么叫你嗎?”
知道自己和梁卿塵之前的事肯定會在這些派別中傳的沸沸揚揚,梁鋒倒也沒想著對方會撇開不提,于是裝著乖巧把把話題敷衍了過去。
“當然可以。”
夏岐笑瞇瞇地回答著,似乎毫不在意自己的問題沒有得到答案。
一陣大風驟至,一旁的風鈴被吹得叮當作響。呼嘯的大風帶著桌子上的刀叉掀向梁卿塵與梁鋒。
只不過,在刀叉即將吹飛的下一刻,柵欄上的藤蔓及時伸出枝條,密密麻麻地編織在圓桌的四周,將驟至的狂風擋在了綠色的“籠子”外。
風止,那些藤蔓亦如退潮般離去。剛剛四起的妖風似乎并未來過一般,滿園的花依舊爭奇斗艷。
點了點頭,夏岐稍稍認可了兩人的實力。能配合一守一攻,第一時間判斷襲來的風不是靈氣而是幻術,傷害不來自桌子上的刀叉,而是近身后的致幻作用。
一般來說,幻術師之所以到現在還是被很多人害怕,正是他們莫名其妙的會讓人陷入到自己編織的幻覺中。就如同剛剛的大風,要是若梁鋒和梁卿塵兩人沒有判斷出來刮過的大風是致幻的,而是將襲來的刀叉擋下,輸了還自以為贏了。那么就會進一步加深這是現實而非幻境的暗示,不知不覺進入到夏岐編織的幻覺中,落到“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地步。
所以在意識到的瞬間迅速用同為幻術的藤蔓防住大風的第一陣攻擊,再用蘊含幻術的劍氣將靈氣擊散,這個做法,無論是從應對角度還是反應速度來說,都可以堪稱完美。
“對了,你們現在的年輕人喜歡什么樣的游戲啊?我一個老人家可玩不來回合制游戲啊!”夏岐看著對面的兩人笑了一下,似乎是為了拉近和年輕人的距離而提起這個話題。
與此同時,那些潰散的靈氣竟也并未散去,反而各自為政,化為陣陣微風向兩人襲來。看著那“入木三分”的路徑,顯然并不像表面似的人畜無害。
“您說笑了,我們年輕人已經好久沒聽見過回合制游戲了。”梁鋒不請自來地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對從落座就安靜得詭異的梁卿塵征求意見道:“對吧?”
問話間,另一陣風忽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席卷著地上的枯枝落葉而來,將漫天而來的微風全部“吞下”。同時還不忘自己“帶來”的枯枝敗葉急射向端坐著的夏岐。
那陣風,自然是梁卿塵的劍氣帶起的。而枯枝敗葉嘛,自然是若挽夏的手筆。
“是啊,”安靜許久的梁卿塵抬起頭回應道。比梁鋒更過分地丟了幾塊方糖在茶杯里漫無目的地攪拌著:“‘回合制游戲’?那東西居然還沒有進博物館嗎?”
然而那些枯枝敗葉卻紛紛穿過夏岐的身體,落在庭院里。于此同時,紅色的血海逐漸從圓桌的對角蔓延開來。隨之變幻的,是庭院里的花。那些原本喜人的花草紛紛枯敗、消失,而“見花不見葉”的彼岸花一朵朵從血海里抽出,綻放。
“那正好,我也不喜歡呢!”夏岐仍舊坐著,笑著開口。似乎今天只是單純的閑話茶會。
但是梁鋒和梁卿塵都知道對方也許并不在自己的對面,畢竟自己連何時被對方拉進這個幻境的意識都沒有。
破除幻境,也許其他人還需要推演陣法找到生門,又或是一力降十會強行破除。但是作為同為幻術師的兩人,卻只要找到幻術最開始的現實基礎,也就是預示著幻境最開始暗示的那個物件,然后用自己的幻術代替就好。畢竟沒了基礎,其他的都會迎刃而解。
閉目,側耳傾聽,在視覺絕對是被迷惑的當下,兩人高度一致地選擇用聽力來找出這個幻境和現實的交錯點。
風的聲音最先被捕捉到,可是雜亂的發聲點預示著那絕對不是目標。
緊接著是血海沸騰的聲音、枯枝沉入血海的聲音、彼岸花綻開的聲音,甚至于搖曳的花的聲音在他們耳朵里都如同平地驚雷。與此同時,他們還在不斷地抽調出記憶,第一眼這個庭院的樣子不斷被拆分、閃回,和分辨出的聲音不斷比對。
一個個捕捉,分辨,再排除。循環著這樣的過程,饒是心理素質還不錯的兩人,此刻內心都多少有些煩躁。
畢竟,血海已蔓延至庭院的一半,留給他們的時間并不富余。可是,他們還一點頭緒都沒有。
“是聲音!”梁鋒回憶起那陣大風刮來后依舊爭奇斗艷的花朵和叮當作響的風鈴,出聲道。
點了點頭,梁卿塵也看向一旁的風鈴。顯然,兩人想到一起去了。
二人的靈氣迅速隨指尖指向疾馳,并于空中匯于一點,令風鈴四分五裂。
隨后,四周的場景開始搖晃崩塌。回過神來時,他們正站在庭院的門口,又是一陣飄裊的鐘聲傳開來。
“鐘聲?我們還在幻境里!”梁卿塵并沒有因為安詳的場景而有所放松。反而更加緊張。今日本事周六,怎么會有敲鐘的報時聲。
“別自亂陣腳,冷靜!”梁鋒在話語中注入靈力,震醒了梁卿塵因慌亂而難以維持穩固的心境。
一力降十會,梁卿塵抽出了自己的“貓刃”,與梁鋒一同向一處發力,大喝道:“破!”
于是,周遭的一切迅速地溶解,青藤上橙色的長柄花再次突兀地出現在四周。
和煦微風輕輕拂過面龐,放松了的梁卿塵長吁了一口氣,癱軟在了木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