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期間凌軒也閑不住,不信邪地決定親自探一探虛實。
他沿著河岸走動,目光在各個漁船間掃視,最終鎖定了一位看起來面善的漁夫,徑直上前問道:“這位大哥,可有皖魚?”
那漁夫頭也不抬,只是擺了擺手,對凌軒的問話毫不理會。
凌軒以為是自己問得太過唐突,于是換了個方式:“今日收成如何?水情可好?”
漁夫依舊搖頭擺手,低聲哀求道:“這位公子,我這會兒什么魚都不敢賣,您還是別問了。”
凌軒嘆了口氣,心中了然。
對方是個老實人,不愿惹事生非,倒也能夠理解。
于是,他又轉向其他漁夫詢問,結果得到的回答大同小異,無一例外都是拒絕。
正當他準備離開時,其中一名醉醺醺的漁夫甚至輕蔑道:“這位公子看起來衣著光鮮,怎的如此不懂規矩,想用銀子開道?魚行規矩森嚴,還是省省吧。”
雖然語氣并不算太過沖撞,但聽在凌軒耳中仍有些刺耳。
凌軒嘴角微微扯動,多少有些不悅。
自從在醉仙樓熬出頭后,能給他臉色看的不是朝廷命官,便是商賈東家,何時輪到這些市井販子對他指手畫腳了?
察覺到凌軒臉色微怒,那醉漁夫身旁的同伴連忙拉了下醉漢的衣角,示意他不要多言,隨后他對凌軒賠笑道:“公子息怒,這老東西喝多了,說話沒輕重,皖魚我們確實有的,待會兒開市時您盡管來挑便是。”
凌軒聞言,神色稍緩,隨即又追問道:“好,不過我要的魚有些特別,我要投喂蠶豆半年以上的那種皖魚,不知可有?”
那漁夫一愣,面露敬意:“失敬失敬,沒想到公子竟是行家!這脆肉皖確實難得,捕來還需專門飼養足足半年,費時費力,想必公子這是要招待貴客吧?”
凌軒微微頷首,不置可否。
漁夫思索片刻,殷勤地引薦道:“這八百里魚行中,只有邊上那老孫頭家有這種魚,他經常擺弄些這些玩意兒,公子不妨去問問。”
凌軒隨手將一把銅錢置于那漁夫手上,道了聲謝后,便轉身離去。
回到攤位前,凌軒將剛才打聽到的消息告訴了其他人。
眾人聽后紛紛表示明白,凌軒隨即說道:“這倒是個好消息,我還以為今天要白跑一趟。”
一旁的武師問道:“那我們接下來怎么做?要不要先去預定?”
“自然。”
凌軒從懷里摸出一塊銀錠,隨手拍在桌上,清脆的響聲頓時吸引了周圍人的目光:“先定個七八條去,別被別人捷足先登了。”
那武師顯然也被凌軒的闊綽手筆震了一下,價值千文的大銀錠在桌上是那么耀眼。
畢竟在大虞境內,許多人終其一生都未必能摸到一塊整銀子。
這些武師平日也算收入不錯,即使如此每月月俸也不過十來塊碎銀子,還從未見過整銀子這般豪氣的用法。
只因為整銀雖豪橫,卻因火耗等費用,實際使用時并不如碎銀方便。
武師接過銀錠,領命后便朝江邊走去。
與此同時,凌軒又喚來另一武師,也給了他一些錢財,交代了他幾句。
那人點了點頭,隨即也起身離開此處。
做完這一切后,凌軒則不再坐在茶鋪前,尋了一處樹蔭躺下歇息。
剩下的武師則圍坐在一起,不知從哪兒找來棋牌,開始博彩了起來。
眾人以各自的方式消磨著等待的時間。
時間緩緩流逝,黃昏時分,沭河岸邊終于熱鬧起來。
漁夫們紛紛整理漁具,準備開市。
“要賣魚的,先交規矩錢!”
就在凌軒一行人準備動身時,一個囂張的聲音驟然響起。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個滿臉橫肉的中年男子大搖大擺地走了過來。
他身穿一件花綢衣,手持馬鞭,身后還有好幾位彪形大漢,正是沭河一帶赫赫有名的“土皇帝”。
周圍的漁民面面相覷,無人敢言,默默的按照所謂的“規矩”了事。
凌軒瞇起眼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
他揮手示意牽著板車的武師們跟上:“走,去取我們的魚。”
一行人沿著魚市走了一段路,到達了目的地。
正見一老漁翁手持一把抄網,在船尾忙碌。
凌軒走近發現,原來船尾用竹制的柵欄圍出了一片水域,里面江河水不斷流入,各種魚兒正在悠然游動,甚是鮮活。
老漁翁回身正看到凌軒,凌軒開門見山道:“老丈,我預定了一錠銀子的魚。”
老漁翁聞言,點頭應道:“原來是你們,魚已經備好了,稍等。”
語罷,他操起抄網,從水中撈出八條皖魚來。
就在交易即將完成之際,一個滿臉橫肉的壯漢走了過來,伸手便將撈出的皖魚往自己的水桶里裝。
“老丈,這是何意?”凌軒攔下身后的武師,對那漁翁問道。
漁翁也臉色一沉,來到壯漢身邊,顫巍巍地說道:“這位公子已經付了定金……”
“老東西!我不是早跟你說了,這批魚要留給勝哥?你還敢賣給外人!”壯漢惡狠狠地吼道。
漁翁聞言,握緊了手中的抄網:“阿福,你什么時候變得這般不講道理?我養這些魚容易嗎?”
“把勝哥伺候好了我們才能好!算了,你個老不死的懂什么?”壯漢啐了一口。
漁翁氣得渾身發抖,手里的抄網往地上一頓:“孽畜!你眼里還有沒有我這個爹?為了討好勝哥,連自己的親老子都不認了?”
“爹?你配當我爹?要不是你天天抱著這幾條破魚過日子,我們家至于窮成這樣?今天這事,你管不了!”
兩人隨即爆發了一番激烈的爭執,凌軒連忙示意武師們退后幾步。
壯漢逐漸取得上風,眼看他掄起拳頭,直奔老漁翁面門而去。
凌軒搶先一步,一拳將壯漢打倒在地。
壯漢摔了個狗啃泥,捂著臉爬起身來,怒聲質問:“你,你是什么東西?敢管老子的事!”
“這位壯士,對老人下重手,未免太過分了吧。”凌軒甩了甩手,漠然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