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雷岳峙的操辦下，不費吹灰之力，便給凌軒弄來了一身極盡奢華的行頭。

錦緞長袍一披，山水畫扇一拿，整個人看起來活脫脫就是一位富家公子。

真的臨到上陣了，凌軒心里還是有些打鼓。

這次任務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復，但自己如今已無退路。

若是現在說不干了，只怕那白玄霄不會輕易放過自己。

給自己鼓了鼓氣后，凌軒還是邁步向望月樓走去。

他能感受到，身后賣糖葫蘆的，和擺餛飩攤的巡夜使已經將注意力鎖定在他這邊。

根據計劃，這次凌軒要想辦法混進望月樓，并且盡可能留在里面。

為此，凌軒想過很多種身份，比如雜役或學徒之類的角色，但這些都需要時間慢慢滲透，等到自己真正找到可疑之處時，只怕黃花菜都涼了。

剩下留給凌軒的選擇也不多了，凌軒幾乎沒有怎么思考，便直接選擇了以“挑剔食客”的身份進入望月樓。

作為一名食客，凌軒可以名正言順地觀察大廳和包廂，甚至還能借機提出一些要求，例如查看廚房，試探對方的反應。

凌軒才剛剛走近望月樓那鎏金朱漆的大門，便覺一陣香風撲面而來。

一位身著杏紅紗裙的女子款款而至，那輕薄的衣料隨著她的步伐微微飄動，隱約透出里頭藕荷色的抹胸輪廓。

她腰間系著一條銀絲絳帶，將本就纖細的腰肢襯得更加不盈一握：“哎喲，這位公子好生俊俏～”

女子嬌笑著貼近，蔥白的手指似有若無地拂過凌軒的胸口：“奴家瞧著您眼生得很，不知是從哪邊來的貴人？”

她說話時微微仰頭，恰到好處的露出一截雪白的頸子，發間簪著的金玉步搖隨著動作輕輕晃動。

凌軒面上不動聲色，心里卻難掩驚濤駭浪。

到底是大城市，單單說這迎賓的技巧，就值得醉仙樓好好學一學。

凌軒回憶起萬商會館葉公子那副紈绔做派，當即折扇一展，故意用手指輕挑起女子的下巴：“小娘子這張巧嘴可真會說話，本公子從淮揚郡來，這一路舟車勞頓，可算見到個可心的人兒了?！?

只見那迎賓女聞言，順勢挽住凌軒的手臂：“原來是淮揚來的貴客！這一路數千里，定是辛苦極了～”

輕紗下的柔軟如流云拂過凌軒臂彎，暖香若有似無縈繞在身側：“快快請進，還不知公子是要用膳還是住店？”

感受著手臂上傳來的溫熱觸感，凌軒強自鎮定道：“待會兒再看房吧?！?

他故意環顧四周，擺出一副挑剔的模樣：“我現在有些肚餓，你且先給我樓上選個靠窗的雅座，四個涼菜下酒，四個熱菜吃飯，再來一瓶上好的白蘭地?！?

那迎賓女一邊引著凌軒往里面走，一邊掩唇輕笑道：“好的，只是這位公子，什么是白蘭地？奴家怎從未聽過呢～”

凌軒手中折扇“唰”地一收，故意露出詫異神色：“這里毗鄰東海，我還以為會有洋人商船往來，那些紅毛鬼喝的葡萄燒酒，就叫白蘭地?！?

“原來如此～”迎賓女眼波流轉，玉指在他掌心輕輕一撓，“公子真是見多識廣，說到燒酒，我們望月樓也有不少珍品，連京城來的大人們都贊不絕口呢，只是……”

她欲言又止的模樣讓凌軒心領神會，這是在試探他的財力。

好在欽天監給的經費充足，凌軒直接從懷里摸出一塊銀錠：“賞你了，速速上酒來。”

“誒？”那迎賓女顯然沒有想到凌軒竟然出手如此闊綽，價值千文的銀兩說送就送：“好，好嘞！”

迎賓女接過銀錠時指尖都在發顫，臉上的笑容頓時都變得真切了幾分。

凌軒卻是一副無所謂的態度，反正不是自己的錢，自己都來賣命了，就稍微公款吃喝玩樂一番吧。

迎賓女走在前方，引著凌軒上樓，不知是否是錯覺，凌軒總覺得這女子，有意無意的腰肢扭動的幅度恰到好處。

“哎呀?！?

行至樓梯轉角處，那迎賓女似是踩到裙角，整個人向后仰倒。

凌軒眼疾手快地攬住她的纖腰，頓時溫香軟玉滿懷。

“啊，公子，公子恕罪，只怪這樓梯。”發間香氣縈繞在凌軒鼻尖。

“無妨，”凌軒故作瀟灑地擺手，這女子舉手投足間處處透著刻意，凌軒不得不承認若自己真是一位富公子，今晚可要在這里流連忘返了。

待他們在臨窗雅座落座后，女子親自為凌軒斟茶。

她俯身時衣領微敞，露出一片雪白肌膚：“公子請先用茶，奴家這就去為您安排～”

凌軒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那女子卻又湊近幾分，吐氣如蘭：“這位公子，不知您待會兒可還有朋友要來？我們樓上還有更雅致的包廂，您若需要盡管吩咐。”

這話聽著頗有深意，好像是在試探他是否孤身一人。

若是自己回答沒有同伴，恐怕今晚就要成為這望月樓的“盤中餐”了。

但是也不對，這樓處在鬧市，應該不至于如此黑店作派。

凌軒一時沒有頭緒，卻見那迎賓女又往凌軒身邊湊近了些，身上的脂粉香熏得人頭暈：“要不要奴家給您找個貼心的丫頭伺候？我們望月樓的姑娘，最會照顧人了。”

凌軒現在只覺得這姑娘吵得他心煩，索性故作輕佻地用折扇挑起她的下巴：“有小娘子這般妙人在，本公子還要什么丫頭？”

那女子頓時臉色一紅。

凌軒繼續不動聲色地答道：“實不相瞞，初來乍到，除了隨行的侍衛在驛站喂馬外，并無他人。”

這話倒也不算假，只是所謂的“侍衛”實則是巡夜使。

“我現在有些餓了，你快去催催菜，酒足飯飽，才有力氣說其他事。”凌軒將扇子往桌上一擱，故作催促。

“好嘞～”女子福了福身，搖曳生姿地退下了。

凌軒端起茶盞輕抿一口，目光卻透過窗欞悄悄觀察樓下。

那幾個喬裝打扮的巡夜使仍在原位，賣糖葫蘆的小販正朝這邊張望。

兩人目光相接的瞬間，雙方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目前一切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