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軒本以為出了牢房，自己就能看到一片光明的場景，或者至少是類似地上建筑的尋常模樣。

出乎他意料的是，位于淮揚郡這處玄察司似乎整個建筑群都在地下。

四周昏暗潮濕，墻壁上嵌著散發幽光的夜明珠，勉強照亮了狹窄的通道。

空氣中始終彌漫著一股霉濕的氣味，多呼吸兩口就不可避免的嗆鼻子。

凌軒終于理解了為什么這里值守的這些被稱作“巡夜使”的人，個個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常年在這種壓抑的環境下工作，沒有問題，也得憋出問題來。

白玄霄之后也沒有再搭理凌軒，而是不時地喊一些身穿黑色勁裝的人進入密室開會，完全把他晾在一邊。

凌軒實在憋得無聊，本想找個人吹水聊天打發時間，但環顧四周，發現這些巡夜使不是在揮汗如雨地打木樁練功，就是靠在墻角呼呼大睡，顯然對自己的存在毫無興趣。

凌軒猶豫片刻，終究不敢貿然打擾，只能獨自在這片陰森的地下世界里四處走動，權當散心。

凌軒在地下轉悠了不知多久，四周始終是千篇一律的景象，幽暗的甬道，緊閉的房門，偶爾傳來的打鼾聲，還有那些堆滿破損兵器的雜物間。

再加上潮濕的空氣，讓人越發感到壓抑。

他走得雙腿發軟，腹中饑餓感越來越明顯，只能先在一處稍顯開闊的地方停下。

這里和其他地方沒什么兩樣，幾個巡夜使正對著木樁練拳，旁邊擺著幾張簡陋的桌椅，勉強算是個休息區。

無聊的看了一會兒拳，凌軒感覺喘勻了氣，身后卻突然傳來白玄霄的聲音：“看來你對我們的修煉之法很感興趣？”

凌軒回頭，見白玄霄不知何時已經站在自己身后，黑袍在夜明珠的微光下泛著清冷的光澤。

他搖了搖頭：“我并非修士，無論在這里旁觀多久，恐怕也摸不到修行的門檻。”

白玄霄不置可否，只是淡淡道：“走吧，先吃點東西去，別回頭餓死了，我還得找人替你收尸。”

這人怎么說話句句帶刺？

凌軒眉頭一皺，但心想眼下人在屋檐下，他也不好發作，只得干笑兩聲。

白玄霄轉身帶路，凌軒默默跟上。

兩人七拐八繞，又來到一處稍顯寬敞的大廳。

廳內擺著幾排長桌長凳，正前方架著一口大鍋，鍋里煮著某種灰褐色的糊狀物，旁邊還堆著一盤盤泥狀的配菜和幾塊黑乎乎的塊狀食物。

這，都是什么？

凌軒不得不感嘆，自己又找到一個讓周圍的人都不人不鬼的原因。

他悄悄瞥了一眼旁邊的人，不出意外，他們都吃的面無表情。

白玄霄領著自己一路走上前去：“地下比不得地上，陰冷潮濕，尋常食材很容易腐壞，生火做飯也多有不便。”

凌軒瞥了眼白玄霄，本以為這只是推托之詞，卻見對方真的端了滿滿一大碗糊狀物，看來這確實是玄察司的日常伙食。

凌軒盯著那鍋灰褐色的糊糊，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跟著盛了滿滿一大碗，他是真的餓了。

兩人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迫于肚中饑餓，凌軒閉眼嘗了一口。

“嘔，咳。”

味道比想象中還要糟糕！

凌軒感覺舌頭就像被鐵錘重擊了一下，他很少用鐵錘這個詞來形容味道。

對面就坐著白玄霄，凌軒為了所謂的面子，強忍著反胃的沖動，硬著頭皮咽了下去，整張臉都皺成了一團。

見凌軒吃得臉色發青，白玄霄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怎么？不合胃口？”

“不……”

凌軒艱難的吐出一個字后，拍了拍胸口：“只是算不得好吃，想到各位大人日理萬機還要吃這等粗食，實在令人心疼。”

這番油腔滑調并沒討到好處。

白玄霄冷哼一聲，便不再理他，低頭繼續用餐。

多吃了兩口，凌軒突然感覺自己也有些習慣了。

只是這些天天與妖魔廝殺的修士，住在這種暗無天日的地方，吃著豬食般的飯菜，居然還沒造反，簡直是大虞王朝的奇跡。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白玄霄突然出聲，打斷了凌軒的思緒：“我們并非天天如此，玄察司為輪值制，每季換防一次，地上有專門的休憩之所，酒肉果蔬一應俱全。”

凌軒恍然大悟，其實這里其實根本算不得據點，就是一個地牢，鎮壓妖魔才是主要職責，所以平日里啃啃干糧也差不多了，回了后方自然能開火做飯，否則長期在這種環境下，任誰都會瘋掉。

想到這里，凌軒突然有了個大膽的想法。

他放下碗筷，正色道：“白大人，既然我們還要在此待上幾日，這幾日的飲食就交給我負責吧。”

斬妖除魔自己沒有把握，但做兩道菜廚藝系統加身這不是手到擒來。

見白玄霄看著自己，凌軒直接毫不避諱的指了指面前碗里的糊糊，聲色俱厲的說道：“這些東西，實在虧待了我大虞的棟梁之才。”

“凌軒，你可能沒有聽清楚我剛才的話，這里暗無天日，潮濕陰冷，你一個酒樓庖廚，又能變出什么花樣？”

“大人有所不知，所謂‘食不厭精，膾不厭細’，這地下雖條件簡陋，但只要給我一口鍋，一把刀，今日我做不出珍饈美味，也能讓諸位嘗到人間煙火。”

他話未說完，旁邊突然傳來“哐當”一聲。

兩人轉頭看去，只見一口鍋突兀的出現在了地上，凌軒確信剛才這里沒有這口鍋。

兩人再看四周，巡夜使們看似是在埋頭吃飯，那眼神分明跟一個個餓狼一樣。

“你真是個危險的人物，僅用了三言兩語，就成功挑起了公憤。”

白玄霄站起身湊近凌軒耳邊：“不要自作聰明，在飯菜里動手腳。”

“白大人多慮了，我凌某從來光明磊落，算計別人也是玩的陽謀。”

“最好如此。”

語罷，白玄霄直起身，對周圍喊道：“都聽見了？這位凌大廚要給你們改善伙食，現在，去把廚房鑰匙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