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先生看了看自己的人,神色沒有什么變化,但語氣中分明夾雜著憤怒:“郡守大人,我的人只是來這里置辦宴席,結果險些把命搭上,能告訴我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周云章,不要讓憤怒沖昏了你的頭腦,此次事件,我郡守府也是受害者,”郡守捋了捋胡須,“我到底是大意了,竟從未想過會有人敢在我的府邸作亂,更沒想到是‘畫皮’這種邪祟。”
畫皮?
凌軒聽到這名字只感覺好生熟悉,他記得是在什么話本中,但一時想不起來。
“郡守大人莫不是在跟我說一些神鬼奇談?”周先生的眉頭仍然緊皺,“假若真是如此,我們不過是凡人,如何能對付這些東西?”
“這就不勞您操心了,”郡守負手踱步至窗前,背對著眾人,“周云章,你也不必激我,此事既然發生在我府中,自然有我的責任,我事后自會給你交代。”
“只是我在這里執掌郡務多年,還從未遇到過這等詭異之事,今日你醉仙樓的人一來便鬧出這等禍端,實在是讓人不得不多想啊。”郡守轉過頭來,話鋒一轉。
周先生雖然位不及郡守,但此時竟然不躲不避。
兩人針鋒相對,氣氛一時劍拔弩張。
所以,這畫皮到底是什么東西?
凌軒聽兩人拌嘴了半天,心中疑惑也沒有得到解答,再看身邊眾人,此刻也都是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
正當凌軒暗自思索時,郡守的視線掃了過來。
凌軒連忙躬身行禮。
“我常聽此物極為兇險,它會殺掉宿主,繼承他們的皮囊,并且普通的利器難以與之匹敵,”郡守仔細的審視著凌軒,“雖然不知你的伙計是用了什么手段才擊退了它,但也實在是有幾分本事。”
凌軒聞言,回想起剛才的那一戰確實驚險萬分,若非自己和二牛拼死抵抗,恐怕后果不堪設想。
“我已經通過密信稟告了欽天監,駐守附近的巡夜使應該很快就會趕到這里處理此事,我們只需好生等著即可。”郡守回過身去,繼續看著窗外。
屋內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只有燭火偶爾爆出的噼啪聲打破這片靜默。
“嗯?你們是誰?快離,呃,啊!”
門外驟然響起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那聲音像是被人掐斷了喉嚨般戛然而止,屋內眾人臉色驟變。
“砰!”
房門被一股巨力轟然撞開,木屑四濺。
凌軒下意識地掃向門口,只見兩名女子裊裊婷婷地邁過門檻。
她們生得極美,衣衫半解,嘴角掛著一抹妖冶的笑容,雪白的肌膚在燭光下泛著病態的光澤。
最駭人的是左側女子手中的心臟,鮮血正順著那纖長的手指不斷滴落。
“諸位怕是等不到巡夜使了,”左側女子輕笑著,“若能得了淮揚郡守這副皮囊,大虞在這淮揚的權柄豈不也唾手可得?”
右側女子伸出猩紅的舌尖舔了舔唇:“姐姐說得極是,不如現在就剝了他的皮?”
“哎呀,這些人怎么辦呢,他們的皮囊簡直毫無價值,”左側女子將心臟拿到嘴邊,咬下一塊細細咀嚼,“倒是心臟,新鮮得很呢!”
眾人駭然倒退,有人已經癱軟在地。
凌軒后背緊貼窗欞,見二牛和柳柏文待在原地沒動,拽了拽呆若木雞的兩人。
“區區畫皮,也敢在本官面前放肆。”郡守冷笑一聲,寬大的官袍無風自動。
話音未落,兩名女子驟然化作兩道黑霧撲來。
郡守不躲不避,左手掐劍訣自右而下凌空一劃。
“轟!”
墻壁碎石飛濺,周圍煙塵四起。
凌軒分明看到一道璀璨劍芒自郡守指尖迸射而出,在空中劃出金色軌跡,所過之處竟隱隱有龍吟之聲。
右側女子躲閃不及,被流光斬成兩截,發出非人的尖嘯。
她的皮囊如同破布般撕裂,露出底下青面獠牙的真容,兩截軀體在地上不停抽搐,不消一會兒便沒了動靜,也不知是死是活。
凌軒雖已見識過畫皮鬼的可怖,此刻卻仍覺胃部翻涌。
更令他震驚的是郡守方才那一指,分明是修士的手段!
剩下的一只畫皮鬼見狀,連忙拉開距離。
她的眼眸中分明閃過忌憚之色:“靈力?倒是出乎我意料,我還以為你們這些為官作宰的,不過都是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
“那可讓你失望了,”郡守冷哼一聲,“我大虞王朝百年來伐山破廟,討誅淫祀,才掙得這方百姓安居的凈土,不必像蠻夷戎狄那般終日與妖魔為伍,豈容爾等造次!”
“哦,是嗎?”
畫皮鬼發出銀鈴般的笑聲,姣好的面容開始變得扭曲,“可惜你這點靈力還是借的天子的龍氣,實在稀薄得可憐,為了款待大人,看來奴家也得拿出點真本事呢。”
只見地上的那兩截畫皮鬼突然化作一團黑霧,轉瞬眼前這只畫皮鬼也化作了一團霧氣,兩團黑霧交融,變成了一個兩人高的怪物,六對復眼在頭頂依次睜開。
郡守連掐劍訣,金光如游龍般襲向怪物,卻在觸及時發出金鐵交鳴之聲。
劍氣全部盡數彈開!
凌軒見狀,手指悄悄扣住了窗欞。
借著二人對峙的間隙,他快速掃視窗外,庭院里橫七豎八躺著府衛,更遠處的大門似乎開著。
正當凌軒盤算著逃生路線時,忽聽得身后傳來“咔嚓”脆響。
“瞧瞧,這小郎君是要去哪兒呀”
凌軒聽得身后嬌嗔,只覺毛骨悚然,回頭果然看見郡守已經被擊倒在地,畫皮鬼正向自己看來。
“孽障!休得狂妄!老夫不過一介文官,這才由得你在此猖狂!”郡守勉強撐起身體。
“那下輩子做個武官吧,今天天子的龍氣也護不住你!”
就在畫皮鬼利爪即將洞穿郡守咽喉的剎那,四野突然傳來尖銳的破空聲。
一道銀光自月下疾射而來,竟是將那怪物生生釘在了地上!
“嗚啊!”
畫皮鬼發出凄厲的嚎叫,掙扎間扯斷了半截身子。
但更多的銀光自月下射來,凌軒凝神細看才辨出那銀光是一把把飛劍。
眾人抬頭看向窗外,但見一道修長身影踏著月色凌空而來,黑色錦袍在風中流轉。
他伸手虛握,月華在他手中凝成長劍:“妖魔邪祟,休得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