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鎮北侯帶來了千人衛隊，但宴席僅他一人獨享。

規格不過四十余道菜，在醉仙樓十數位庖廚的全力操持下，珍饈流水般呈上。

只是有一道菜，遲遲未見蹤影。

凌軒盯著案板上的金鱗鯉，心中犯難。

他雖以“水煮魚”搪塞過柳幕賓的詰問，但若做不出驚世之作，今日恐難善了。

兩世為廚，他第一次覺得刀柄硌手。

這哪里是廚子該摻和的局？

柳幕賓的意圖已昭然若揭。

不過是借“鯉魚化龍”的典故，以“真龍不容潛龍”勸主子動手，沒想到反倒把他這個做菜的廚子給卷了進去，成了他們言語交鋒中的棋子。

凌軒甚至懷疑，周先生刻意引薦自己，是否也是早有預謀。

“這些權貴，偏要拿魚說事。”

兵刃交接聲傳入耳中，凌軒抬頭看去，原來是李懷遠見所有菜品都已做完，拿起煙斗欲往門外走。

“在鎮北侯用膳結束前，所有人不得自由活動。”

李懷遠聞言，只得悻悻退了回來，靠在門邊抽起煙斗。

凌軒拿起菜刀，指甲掐住刀鋒，用力一拽，響起清脆聲。

此刀鋼火甚佳，正適合切魚。

不過如何煮魚，他卻一時無從下手。

金色紋路在眼前交織：

【廚技：刀工（100/100），炒（47/100），煮（6/100）】

煮技只有6點，系統對此幾乎毫無幫助。

若是尋常場合，凌軒倒也自信能夠憑借手藝應付過去，但今日，馬虎不得。

他看向不遠處依在門邊抽煙斗的李懷遠，常聽聞這位庖長擅燉煮之功，若能與自己一同掌火，這道菜未嘗不可。

“李庖長，在下有一事相求。”凌軒走上前，語氣恭敬。

李懷遠吐出一口煙霧，瞥了他一眼：“小凌？不知你還能有什么事需要求我？”

“這道水煮金鱗鯉，需得一位精通火候之人相助，斗膽請庖長幫忙掌火，不知可否？”

“掌火？事關鎮北侯宴，這可不是小事，如果出了亂子……”

“自是與庖長無關，若庖長愿意相助，”凌軒見狀笑道，“在下有一些關于刀工的心得，也想與庖長探討一二。”

李懷遠聞言，眼中閃過一絲興趣：“能進醉仙樓，每個人都有一技傍身，你當真愿意？”

“當真，”凌軒點頭，“李庖長若肯助我，咱們便一言為定。”

李懷遠沉吟片刻，點了點頭。

凌軒松了口氣，臉上露出欣喜之色。

教便教吧，反正他的本事，常人也難以學去。

兩人迅速分工，李懷遠負責掌控火候焯煮魚肉，而凌軒則專注處理其他食材。

凌軒自身的炒技還算湊合，便不勞他人幫忙了。

白酒倒入碗中，將花椒浸潤，便可抽身前去忙活其他事宜。

凌軒抓起案板上的大蒜朝半空一拋，刀刃斜劈而去，蒜瓣尚未落地便被橫刀截斷，落在案板上后被凌軒反手拍碎。

芹菜根部刀鋒游轉，只聽“嚓嚓”脆響，青莖應聲裂成細絲。

洋蔥在刀下翻滾如輪，每一片都薄得透光。

有“千絲萬縷”加持，本可切得更細，但凌軒刻意留了分寸，免得煮久渾湯。

備齊調料，熱鍋潑油，待起青煙。

凌軒撈出花椒撒入滾油，花椒粒在鍋中炸開細密的聲響，熱油四濺。

隨著豆瓣醬下鍋，躁動的滾油逐漸平息，焦香混著豆腥味在空氣中彌漫開來。

一邊投入姜末與海椒面，凌軒一邊注意著紅油色澤的變化。

待紅油色澤明亮，凌軒下入胡蘿卜絲和芹菜段。

隨著顛勺，蔬菜裹著醬汁上下翻飛。

待油色再次變得清亮，凌軒放心的蓋上了鍋蓋。

小火慢熬半盞茶的功夫后，湯汁逐漸濃稠。

一盆紅亮的料油大功告成，盛出來擱在陰涼處靜置后。

這第一步，總算是順利完成。

接下來，凌軒將目光看向案板上的金鱗鯉。

他先是起了一鍋熱水，才不慌不忙的走向案板。

凌軒右手握刀，左手按住魚頭，只一刀便劈開魚頭，魚牙也應聲而落，再一刀利落的斬下魚尾，便可以開始剔骨。

刀刃貼著魚骨游走，魚鰓魚鰭也被一并剝離，剔出的兩塊魚肉完整無缺。

凌軒忽然反手一挑，魚肉騰空而起，緊接著半空中劃過一道銀弧，魚片如雪花般飛舞而下，每一片都薄可透光，整齊地碼放在案板上，透著晶瑩的光澤。

圍觀的伙計們紛紛忍不住低聲贊嘆，這樣的技藝，無論看多少次，都讓人嘆為觀止。

凌軒左手檸檬汁，右手白酒，一股腦的倒在魚片上。

他雙手輕輕揉搓，確保每一片魚肉都吸足了滋味。

重新起鍋熱油，凌軒隨手撒下一撮鹽，鹽粒滾油里炸開，發出細微的“噼啪”聲。

他轉身抓起一把墩子為他們收拾好的豆芽，目光掃過灶臺，準備左右同時操作。

他將豆芽倒入鍋中，快速翻炒。

另一口鍋中，水已沸騰，他下入蔥姜，魚骨魚頭，再淋上少許料酒，魚湯漸漸變得奶白。

小火吊出一鍋醇厚的魚湯之際，豆芽也散發出焦香。

“庖長，接下來，有勞您了。”

李懷遠點了點頭，給魚肉加鹽、蛋清、干淀粉。

凌軒右手揉搓下巴，若有所思：“水煮魚一般用草魚或烏魚，如今是鯉魚，所以應該……”

“無需多言，這點事，我還是知道的。”李懷遠打斷了凌軒的碎碎念。

抄網托著魚肉只下鍋一息。

“好。”

“停。”

兩人異口同聲，魚肉又快速被從鍋里撈了出來。

豆芽打底，撒上胡椒粉，上面鋪魚肉，凌軒立即淋上滾燙魚湯，轉而才慢條斯理的澆上紅油。

李懷遠見狀皺眉：“這種做法倒是稀奇，竟不把魚湯與紅油混合熬煮。”

“此番如此，成菜下清上濁，我自有考量。”凌軒再起一瓢清油，撒下海椒與花椒后，為成菜跑油，成菜瞬間光亮了許多。

凌軒小心蓋上一撮香菜：“水煮金鱗鯉，禮成。”

隨著他的動作完成，一行文字浮現眼前：

【煮熟練度+3】

【煮（9/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