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虎骨焚香
- 洪荒治水錄
- 作家清風(fēng)攬月
- 1689字
- 2025-03-19 10:17:12
地底涌出的青銅根須纏住禹的腳踝時,他正用異化的右臂攥著半截白虎面具。昨夜祭壇崩塌激起的塵埃還未散盡,掌心殘留的神血竟在月光下凝成冰晶,每一粒都映著涂山百姓驚恐的臉——那些被青銅鎖鏈貫穿的軀體,此刻正懸掛在頭頂巖壁,像風(fēng)干的臘肉般微微搖晃。
溶洞深處的青銅古樹突然綻放幽光,萬千鈴鐺狀的花朵同時震顫。禹將金骨碎片抵在眉心,蟲卵印記驟然發(fā)燙,視野頓時浸入血紅——他看見每朵鈴鐺花芯都蜷縮著嬰孩,臍帶連接著樹脈,而那些脈絡(luò)最終匯聚到古樹頂端:白虎神君赤裸的軀體與樹干融為一體,心口插著柄青銅匕首。
“以身為鼎...好狠的煉器術(shù)。”禹齒間滲出翡翠色血沫,右臂鱗甲與青銅根須摩擦出刺耳銳響。三日前白虎神君那句“萬界墓碑”在耳畔炸響,他忽然讀懂那些鈴鐺花的紋路——分明是縮小版的九州河圖!
古樹年輪忽如磨盤轉(zhuǎn)動,神君銀發(fā)間睜開數(shù)十只琥珀色豎瞳。被青銅侵蝕的半張臉裂開縫隙,露出內(nèi)里蠕動的翡翠色肉芽:“小禹工,可知我為何選你入局?”神君指尖輕彈,懸掛的百姓突然睜開空洞雙眼,齊聲吟誦起治水歌謠。
禹的左眼突然流出金血。姜鳶的金骨碎片在胸腔內(nèi)翻涌,將他拖入某個記憶殘片:十五歲那年開鑿龍門山,自己誤入上古礦洞,石壁上那些被誤認(rèn)為天然紋路的溝壑,此刻清晰顯現(xiàn)出九鼎陣列的圖騰。
青銅古樹根系驟然暴起!
千百條根須化作鎖鏈絞殺而來,禹卻松開開山斧,任由異化右臂暴漲出翡翠藤蔓。當(dāng)?shù)谝桓嚆~刺扎入肩頭時,他猛地抓住神君心口的匕首——掌心觸及的剎那,匕首紋路竟與姜鳶金骨產(chǎn)生共鳴,震得整棵古樹簌簌作響。
“這是...姜鳶的肋骨?”禹的驚呼淹沒在青銅哀鳴中。匕首褪去銅銹,露出內(nèi)里鎏金質(zhì)地,那些被誤認(rèn)為裝飾的波浪紋,實則是無數(shù)微縮的治水工事圖。
神君半張人臉浮現(xiàn)解脫之色:“她當(dāng)年剖骨為刃,斬的可不是顓頊。”話音未落,青龍嘯聲穿透巖層,溶洞頂端轟然炸裂。玄甲士兵如暴雨傾瀉,為首將領(lǐng)額生龍角,手中長戟直指神君眉心:“叛徒!安敢私啟歸墟鼎!”
混戰(zhàn)來得猝不及防。禹在刀光劍影中窺見驚人真相:青龍將士斬殺百姓時,尸體流出的不是血,而是泛著星輝的青銅液!那些液體滲入地面后,竟化作微縮的鼎形陣圖,將溶洞改造成移動的鼎鑊熔爐。
金骨突然劇烈震顫。
姜鳶的虛影自匕首浮現(xiàn),素手輕撫神君殘破的面頰:“西嶺的雪化了,小白虎。”神君聞言渾身劇震,完好的左眼淌下血淚。禹突然想起十年前昆侖墟的雪夜,自己曾在冰窟見過具鮫人尸骸——此刻神君流淚的模樣,竟與那鮫人如出一轍!
青龍長戟破空而至,神君卻主動挺胸迎上。戟尖穿透心臟的瞬間,萬千鈴鐺花同時爆裂,嬰孩哭聲與青銅崩裂聲交織成毀滅交響。禹被氣浪掀飛,后腰撞上祭壇殘柱時,看見神君的心臟在戟尖跳動,漸漸化作青銅鼎耳形狀。
“帶它去歸墟...”神君殘存的右臂突然伸長十丈,將禹拋向暗河漩渦。在墜入水流的剎那,禹看清神君最后的唇語——那分明是姜鳶獨創(chuàng)的治水密語:“鼎耳即歸墟之匙!”
暗河湍流中漂浮著發(fā)光蜉蝣。禹的異化右臂不受控制地抓向鼎耳,蟲卵印記卻爆出金光束縛動作。兩種力量撕扯間,他恍惚看見姜鳶立于弱水中央,左半身金骨璀璨,右半身黑氣繚繞,腳下踩著被青銅鎖鏈纏繞的共工雕像。
水流突然變得粘稠如蜜。前方出現(xiàn)倒懸的青銅城池,街巷間游蕩著人首魚身的怪物。禹懷中的鼎耳突然發(fā)熱,在城池上空投影出白虎神君的身影——銀發(fā)男子正在某個布滿冰棱的洞窟焚燒書簡,火光里浮現(xiàn)“禹王元年,共工現(xiàn)于汶水“的字樣。
“幻境套著幻境...”禹咬牙撕下右臂鱗甲,用劇痛保持清醒。翡翠色血液融入水流,竟讓那些怪物驚恐退散。他順著血線指引游向光亮處,卻在破水而出的瞬間僵住——汶水兩岸開滿青銅色的曼陀羅,花芯里沉睡著被琥珀封存的治水官,伯益的面容正在最近那朵花中緩緩浮現(xiàn)。
鼎耳突然騰空而起,在月下投射出九星連珠的天象。禹額間蟲卵裂開第三道縫隙,翡翠紋路爬滿脖頸,他聽見自己喉嚨里發(fā)出古老音節(jié):“鼎祭...開始...”
汶水突然倒灌蒼穹,九尊巨鼎虛影籠罩四野。禹在失控邊緣抓住最后神智,將姜鳶金骨刺入蟲卵。金光與翡翠色煙塵糾纏升騰之際,他看見對岸山崖立著道戴斗笠的身影——那人手中竹竿掛著六枚金骨碎片,腳邊躺著具青龍將領(lǐng)的尸體。
夜梟啼哭刺破寂靜,月光已染上青銅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