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硯深在排污管道第三次卡住機械臂時，聞到了沈昭意頭發的海鹽味。

“左轉15度，管道壁有檢修凹槽。“沈昭意將夜視鏡推至額前，手腕生物燈照亮他胸甲裂縫里的硬幣。三天前她把這枚契約婚禮的硬幣塞進他齒輪組，此刻它正隨著機械心跳發出規律的叮響。

程硯深突然扯住她潛水衣后領：“有熱源接近，七點鐘方向。“他殘破的右眼閃爍著數據流，被自己扯斷的視覺神經纜線垂在頸側，“是CX-12型獵殺者，配備...“

“聲波魚叉和鹽酸噴射器，續航四小時。“沈昭意扯出縫在潛水衣內襯的芯片，“你父親在潮汐計劃書里寫過弱點。“她將芯片插入程硯深脊椎接口，血腥味中突然響起婚禮進行曲的旋律。

追獵機器人的動作瞬間停滯。程硯深愕然轉頭：“你黑了它們的音頻接收器？“

“海底婚禮那晚，你在我頭紗里藏了電磁脈沖發射器。“沈昭意趁機撬開管道濾網，“順便說，用《婚禮進行曲》當攻擊指令真是惡趣味。“

污水中漂浮著懷孕錘頭鯊的胚胎標本，沈昭意的手電筒掃過程氏LOGO時劇烈顫抖。這些被程氏稱為“環保研究“的產物，此刻正在福爾馬林溶液里舒展著機械改造的胸鰭。

“芯片...在右心室第二層...“程硯深的冷卻液染藍了整片水域。沈昭意掀開他胸甲，呼吸驟然停滯——機械心臟的透明艙室內，除了旋轉的硬幣，還有枚用珊瑚枝打磨的戒指，內側刻著她直播時常用的tag：#沉鯨尋蹤。

管道突然劇烈震動，程硯深用身體擋住墜落的機械殘骸：“二十秒后抵達主實驗室，通風口在...“

“在錘頭鯊標本嘴里，我父親的習慣。“沈昭意劃開標本腹部，取出沾滿粘液的防護服，“他總說最危險的地方...“

成群機械水母從裂口涌入，觸須間躍動的電弧照亮程硯深殘破的臉：“現在你相信了？“他啟動最后的電磁脈沖，自己的機械心臟也隨之驟停，“你父親參與設計了初代獵殺者。“

沈昭意將呼吸器塞進他口中：“那他就更不可能自殺！“她拽著程硯深游向排污口，身后爆炸的水流將機械水母撕成碎片。

海底實驗室的基因庫里，上百個“程硯深“正在培養艙中同步睜眼。

沈昭意把昏迷的男人藏在機械虎鯊腹腔，自己穿上程氏科研服走向主控臺。全息屏顯示著最新實驗數據：【CX-09完成首次情感反饋，建議立即銷毀】

“因為他學會了憤怒？“她篡改著安保代碼，想起程硯深發現機械貓被虐待時的眼神——與父親看著被石油污染的珊瑚礁時一模一樣。

警報突然炸響，真正的程硯深正撐著機械脊椎走來。他殘破的防護服下露出青銅色機械骨骼，那是初代仿生人才有的戰斗型號。

“你居然把情感數據藏在水母基因鏈里。“他揮刀斬斷電纜，火星濺在沈昭意剛偷換的樣本瓶上，“可惜這些小把戲...“

沈昭意舉起沸騰的血清培養液：“可惜你分不清鯊魚和虎鯨的聲波頻率。“她砸碎樣本瓶，高頻聲波引得所有培養艙瘋狂震顫。程硯深趁機沖入總控室，帶血的指尖在鍵盤敲出終止代碼。

“住手！“初代程硯深發射激光網，“你不過是父親制造的...“

“錯誤。“程硯深扯開胸腔，任由硬幣卡停齒輪，“我是沈昭意改造的。“他望向躲在基因庫陰影里的女孩，突然露出人類才有的微笑。

沈昭意按下引爆器，實驗室穹頂應聲碎裂。海水裹挾著機械殘骸與實驗數據沖天而起，她在渦流中抓住程硯深的手，將婚戒套進他裸露的機械指骨：

“根據契約第101條，你現在要跟我回家修潛水艇。“

潮水吞沒最后一臺獵殺者時，沈昭意聽見程硯深的心跳頻率變成了海洋漲落的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