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叔臉上帶著幾分風霜之色，眼神卻顯得頗為精明。
三枚銀幣……
這手筆可不小，足夠澤比胡吃海喝一頓了。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澤比心中立刻警惕起來，他可不相信天上會掉餡餅。
“謝謝您的好意，不過不用了。”澤比開口謝絕。
“哎，別急著拒絕嘛。”那大叔卻擺了擺手，打斷了他，目光落在他腳邊的布袋上，帶著一絲了然的笑意:
“小兄弟，你這袋子里的東西，是想拿去換錢的吧？看你這樣子，八成是剛從冒險者公會出來，碰了一鼻子灰，對不對？”
澤比的眼神在大叔身上停滯了幾秒，看來這個家伙并不簡單。
大叔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嘿嘿一笑：
“別奇怪，我老哈克在大大小小的酒館混了十幾年了，什么樣的人沒見過？你這樣提著一個大袋子，一臉郁悶，一看就是個沒注冊的新人，想賣東西卻找錯了地方。”
他拍了拍吧臺，對著酒館老板嚷嚷道：“聽見沒？烤肉！大杯麥酒！算我賬上！”
然后又轉向澤比，一副“我懂你”的表情：“那幫公會的官老爺就是這樣，死板又沒人情味，就知道收錢，屁用沒有！是不是跟你說什么沒注冊不給換錢，還得交注冊費什么的？”
澤比下意識地點了點頭，雖然他對這個自來熟的哈克沒什么好感，但這家伙說得確實是實情，而且看起來對公會的門道很熟悉。
“看吧，我就知道。”老哈克得意地一笑:
“想賣這些玩意兒，找公會那是下下策。他們黑著呢！”
他湊近了些，壓低了聲音：“小兄弟，不瞞你說，老哥我，有門路幫你把這些東西賣個好價錢。”
多打聽打聽也不是壞事，澤比挑了挑眉，示意他繼續說。
“其實啊，除了去公會接那些死任務，還有一種活法。”
老哈克神秘兮兮地說道:
“那就是在咱們這種酒館里混。有時候，一些商人或者路過的有錢老爺，會在這里私下發布一些小委托，比如護送個貨物，找個草藥，或者干脆就是清理一下附近搗亂的小魔物。
這種活兒，沒有公會那幫人抽成，報酬直接到手，干多干少，賺多賺少，全看你自己本事。”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像我們這種在酒館接活兒、自己闖蕩的人，道上人稱‘酒館傭兵’。雖然沒公會冒險者那么風光，但勝在自由，也更實惠。”
“酒館傭兵？”
澤比還是第一次聽說這個詞。
“沒錯。”老哈克點了點頭:
“不過當酒館傭兵，啥都得靠自己。接活兒要自己談價錢，是賺是賠自己擔著。
像你這種打到的魔物材料，也得自己想辦法出手。公會雖然黑，但好歹有個官方渠道。咱們就得自己找門路了。”
他話鋒一轉，又露出了那種精明的笑容：
“不過嘛，這也不是什么難事。
魔物的材料，很多都有用，比如皮毛可以做護甲，骨頭爪子可以做武器或者裝飾品，有些內臟還能入藥。只要找到對的買家，價錢往往比公會給的高得多。”
他指了指澤比的袋子：“你這里面是什么好玩意，我幫你把把關。”
見澤比臉上露出一絲懷疑與不悅，哈克急忙堆出一個笑容:
“小兄弟，看來還是不信任我，你看你結實的像松樹，就算我有歹心，不也拿你沒辦法嗎，放心，我就是想和新人互幫互助。”
澤比笑了笑，他確實不怕眼前這個家伙耍詐，畢竟哈克的信息自己早就看得一清二楚。
剛才的不悅只是澤比裝出來的假象罷了。
大方地打開袋子，澤比注意到哈克的眼里亮了一下，隨即迅速恢復正常的神情，裝模作樣道:
“咳咳，你這些地精耳朵嘛，不值錢，頂多拿來當個數量證明。但那兩根熊地精獠牙，可是好東西！這玩意兒堅硬得很，打磨一下做成匕首或者矛頭，都是上等貨色。有些貴族老爺還喜歡收藏這個，顯得自己有本事。”
老哈克咂了咂嘴：“可惜啊，河谷鎮這種小地方，沒什么像樣的店鋪收這些玩意兒。那些鐵匠鋪最多給你幾個銅板當廢料收了。”
他身體微微前傾，聲音更低了些：“不過，我知道一個地方……
離這里不算太遠，坐馬車大概兩天路程，有個叫楓葉鎮的城鎮。
那里有家專門收購魔物材料的店鋪，老板是我……嗯，一個老熟人，為人最是厚道，給的價格絕對公道！”
他看向澤比，眼中閃著期待的光芒：“怎么樣，小兄弟？有沒有興趣跟我走一趟？
我正好也要去楓葉鎮送趟貨，順路可以帶你過去。你這熊地精獠牙，保證能給你賣個讓你滿意的價錢，至少比你在公會干耗著強！”
澤比沉默了。
哈克的提議聽起來確實很有誘惑力，尤其是他現在急需用錢給羅吉買藥。
只是，這份熱情實在是可疑。
他抬起頭，直視著老哈克的眼睛：“哈克大叔，我們素不相識，你為什么……對我這么熱情？”
老哈克被問得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這個嘛……嘿嘿，實不相瞞，楓葉鎮那家店，是我親哥哥開的！
我這不是順便幫我哥拉點生意嘛！多介紹點客人過去，我哥一高興，說不定下次我賒賬他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哈哈！”
澤比點了點頭，這個信息自己確實通過面板看到了，至少這一點，哈克沒有撒謊。
哈克笑容滿面，看起來坦誠無比：“你放心，我老哈克雖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在道上也是講信用的！
坑誰也不能坑自家兄弟，是不是？保證童叟無欺！你要是信得過老哥，明天一早，咱們就在這酒館樓下碰頭，一起出發去楓葉鎮。
你要是信不過……”
他聳了聳肩:“那就算了，當我沒說。這頓飯，還是我請！”
澤比看著老哈克那張似乎寫滿了“真誠”的臉，又想了想羅吉蒼白的臉色和安度大夫的話。
他需要錢，而且是盡快拿到錢。去楓葉鎮，似乎是目前唯一的、也是最快的途徑。
澤比喝下一口大麥酒，算是做出了決定：“好！哈克大叔，我跟你去楓葉鎮！”
“哈哈！爽快！”老哈克聞言大喜，用力拍了拍澤比的肩膀，卻差點把自己拍個趔趄:
“這才對嘛！放心，跟著老哥我，虧不了你！”
他沖著吧臺喊道：“老板！再來兩杯好酒！算我的！”
然后，他對著澤比擠了擠眼睛：“你先吃著喝著，我去樓上收拾東西，明早天一亮，我就在樓下等你！不見不散！”
說完，老哈克便轉身，哼著不成調的小曲，朝著樓梯口走去，很快消失在二樓的拐角。
澤比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嘴角勾起一個玩味的笑……
酒館老板很快將一大盤滋滋作響的烤肉和兩大杯冒著泡沫的麥酒端了上來。
濃郁的肉香和麥酒的香氣瞬間勾起了澤比的食欲。
他不再多想，拿起刀叉，開始大快朵頤。
烤肉外焦里嫩，油脂豐富，麥酒冰涼爽口，驅散了連日來的疲憊和陰霾。
就在他埋頭苦吃的時候，鄰桌突然傳來一陣喧嘩。
一個喝得醉醺醺、滿臉通紅的年輕小伙正拍著桌子大聲嚷嚷著什么，唾沫橫飛，引得周圍的人紛紛側目。
澤比本來沒在意，這種醉鬼在酒館里很常見。
但就在他不經意間抬起頭，眼角的余光掃過那個醉漢的胸前時，他的動作猛地僵住了，瞳孔瞬間收縮:
只見那個醉漢敞開的、沾滿酒漬的皮甲下面，露出了一個磨損的金屬徽章。
徽章的形狀有些模糊，但借著跳動的油燈光芒，澤比清晰地看到，那徽章上面，赫然刻著一對展開的翅膀圖案，以及幾個幾乎難以辨認的字母組成的詞語:
【希望之翼】！
正和昨夜，那三顆被扔到他腳邊的年輕冒險者頭顱掛著的徽章完全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