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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7章 戴浩探親

即便是在循環賽落下帷幕的這一日,當喧囂如同退潮般從星羅廣場上緩緩褪去,那被暴曬了一整天的青石板路,依舊頑固地向上蒸騰著燥熱的、混雜著塵土與萬千生靈氣息的余溫。

那些在殘酷賽制下黯然出局的學院隊伍,早已在昨日便收拾好了行囊,他們的馬車悄無聲息地匯入這座古都的車流,如同滴入大河的水珠,未曾激起半點波瀾,便已消失在通往各自故土的漫漫長路之上。

勝利者獲得了暫時的喘息,失敗者則品嘗著現實的苦澀。

星羅城,這座帝國的權力中樞,以它亙古不變的冷漠,吞吐著一代又一代人的榮耀與夢想,悲歡與離合。

對于白虎公爵戴浩而言,這為期一天的休賽日,是他自抵達帝都以來,難得的一段可以不被軍務與朝議所束縛的閑暇。

他沒有在城中多做停留,甚至沒有去理會那些由各路貴族遞來的、雪片般的宴請拜帖。循環賽的結束,對他而言,只意味著一件事——他終于可以回家了。

當然,那座位于星羅城西北郊外、占地廣闊、如同匍匐巨獸般的白虎公爵府,早已不能被他稱之為“家”了。

它更像是一座華麗的囚籠,一座冰冷的堡壘,一座充滿了虛偽、算計與無盡厭煩的舞臺。

他此番歸來,真正的目的只有一個,那便是去探望他那早已臥病在床、時日無多的母親。

至于那個女人,那個與他同床異夢了二十載的公爵夫人朱亞敏,他現在光是想起她的名字,胃里便會泛起一陣生理性的惡心。

然而,他終究是白虎公爵,是這個家族名義上的主人。

有些責任,他無法推卸;有些戲碼,即便再如何厭惡,也必須硬著頭皮演下去。

畢竟,在徹底撕破臉皮之前,那層名為“和睦”的、薄如蟬翼的窗戶紙,尚需維持。

魂斗羅級別的強者,早已無需借助任何魂導器,便能御空而行。

戴浩的身影化作一道模糊的流光,自星羅城那高聳的城墻之上一掠而過,腳下那繁華的街景與鼎沸的人聲飛速倒退,最終化為一片片模糊的色塊。

他不喜歡這種感覺,這種將人間煙火遠遠拋在身后的、高高在上的疏離感。他更習慣腳踏實地的感覺,習慣軍營中那混雜著汗水、皮革與鋼鐵味道的空氣。

只有在那里,他才能感覺到自己是真實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一個肩負著帝國安危的統帥,而不是一個被“公爵”頭銜所束縛的傀儡。

公爵府那熟悉的輪廓很快便出現在視野的盡頭。

他沒有選擇從那足以容納六匹戰馬并行的正門進入,那只會引來管家、仆役們一大套繁瑣而又虛偽的迎接禮。

他繞了一個圈子,身形如同一片沒有重量的落葉,悄無聲息地降落在了府邸深處、那座屬于女主人的院落——“靜心軒”的庭院之中。

他落腳的位置極為講究,恰好是在一株枝葉繁茂的百年銀杏樹的陰影之下,從這里,可以透過那扇由名貴紫檀木雕琢而成的、敞開的落地窗,將主臥室內的一切盡收眼底,而室內的人,若不刻意觀察,卻很難發現他的存在。

朱亞敏正端坐在窗前的一張軟榻之上。她身著一襲月白色的真絲長裙,裙擺之上,用銀色的絲線精心繡著一叢叢幽靜的蘭草,裙角隨著她輕微的動作,如同月光下的湖水般,泛起柔和的波光。

她那頭烏黑亮麗的長發被一根簡約的碧玉簪子松松地綰起,幾縷調皮的發絲垂落在她光潔的額前,為她那張總是帶著幾分清冷與倨傲的臉龐,平添了一絲慵懶的媚態。

她的手中,正捏著一根細長的銀針,面前的繡繃上,一幅描繪著“仕女游園”的羅繡圖樣已初具雛形。

她的動作從容而優雅,每一針的落下,都精準而又充滿了韻律感,仿佛她繡的并非是一幅畫,而是在譜寫一首屬于自己的、無聲的詩篇。

琴棋書畫,女紅刺繡。這些屬于豪門貴女的、用以消磨時光的雅好,她樣樣精通。

她就像一件被精心打造、完美無瑕的藝術品,無論是容貌、身段、氣質還是才情,都無可挑剔,完美地扮演著“白虎公爵夫人”這個角色。

戴浩靜靜地看著,心中卻升不起絲毫的欣賞,只有一種深入骨髓的、冰冷的厭倦。他知道,在這副完美的面具之下,隱藏著的是一顆何等自私、涼薄與充滿了控制欲的靈魂。

他甚至有些荒謬地想,或許,這才是一個頂級豪門所培養出的、最標準的“成品”吧。將所有的真情實感都深埋心底,用最優雅的姿態,去追逐最冰冷的利益。

一個念頭,如同毒蛇般,悄然鉆入戴浩的腦海——朱亞敏在修煉方面的天賦,其實相當不錯。

她對修煉之事,向來是興致缺缺,在她看來,那是莽夫與武人才會熱衷的、充滿了汗臭味的粗鄙之事。

她寧愿將時間花費在品鑒香料、挑選衣物,或是與那些同樣無所事事的貴婦們舉辦一場場乏味的茶會之上。

可即便如此,憑借著那源自幽冥靈貓朱家主支的優異血脈,她還是在幾乎沒有刻意修煉的情況下,于二十一歲那年,輕輕松松地便突破了四環,成為了一名魂宗。

而如今,三十九歲的她,魂力更是早已達到了六環魂帝的境界。

六環魂帝。

戴浩在心中咀嚼著這四個字,只覺得一股難以言喻的諷刺與悲哀,涌上心頭。

他想起了自己在西方集團軍中,那些曾經無比看好、甚至傾注了心血去培養的年輕人。

他記得那個名叫“石猛”的青年,出身農家,武魂只是一柄普通的“開山斧”,先天魂力更是只有三級。

可他憑借著一股不服輸的狠勁和對戰爭近乎于野獸般的敏銳直覺,硬是在一場場血與火的戰斗中,從一個無名小卒,一步步地爬到了千夫長的位置。

他曾不止一次地在沙盤推演中,提出過一些連戴浩都感到驚艷的戰術構想。

可最終,他還是停留在了三十九級,停留在了沖擊四環魂宗的瓶頸之上。他那早已被無數次戰斗透支的身體,和他那品階平平的武魂,終究是無法支撐他走得更遠。

他還記得那個名叫“林鳶”的少女,一個罕見地擁有飛行武魂“青羽燕”的平民魂師。

她曾是軍中最優秀的斥候,憑借著無與倫比的速度和敏銳的偵查能力,無數次地為大軍帶回了最關鍵的情報,挽救了數以萬計的生命。

戴浩曾想將她培養成自己麾下最鋒利的鷹隼。可她那先天只有兩級的魂力,卻如同一道無法逾越的天塹,將她死死地卡在了二十九級大魂師的門檻上,終其一生,都未能再進一步。

這樣的例子,在他的軍旅生涯中,數不勝數。

那些真正有上進心,有才能,有血性,愿意為了帝國拋頭顱灑熱血的年輕人,卻往往因為那該死的、從出生起便已注定的血脈與武魂,而被死死地擋在了通往強者的大門之外。

而像朱亞敏這樣的,明明擁有著無數人夢寐以求的頂級天賦,卻視其如敝履,心安理得地將這份上天的恩賜,在那些無聊的、充滿了脂粉氣的日常中,一點一點地消磨殆盡。

這世道,何其不公!

這便是武魂體系最大的弊病。它將血脈,將出身,凌駕于一切的努力與才能之上,構筑起了一道道冰冷而又堅固的階級壁壘,讓無數真正有才華的寒門子弟,永無出頭之日。

而那些生來便含著金湯匙的所謂“天之驕子”,卻可以毫不費力地,享受著世間最好的資源,哪怕他們是一群不學無術的草包。

戴浩并非沒有想過去改變這一切。

他曾試圖在軍中推行一種不以魂力論高低、唯才是舉的軍功選拔制度。可最終,卻還是在那些盤根錯節的、以血脈為紐帶的貴族勢力的聯合抵制之下,不了了之。

他終究,也只是代表了這不公平的命運中的一員,一個看似強大,實則同樣被束縛了手腳的囚徒。

就在戴浩沉浸在這些紛亂的思緒之中,幾乎要被那股無力感所吞噬時,臥室內,那個專注于刺繡的女人,似乎終于察覺到了庭院中那道不該出現的身影。

朱亞敏的動作微微一頓,她抬起頭,那雙總是帶著幾分疏離的、漂亮的貓兒眼,平靜地望向窗外銀杏樹的陰影,聲音清冷,不帶絲毫的波瀾。

“你回來了。”

那語氣,平淡得就好像在對一個每日都能見到的、負責打掃庭院的仆役說話。沒有久別重逢的喜悅,沒有絲毫的關切,甚至連一絲最基本的驚訝都沒有。

戴浩早已習慣了她這副模樣,心中甚至連一絲波瀾都未曾泛起。他從陰影中走出,緩步來到窗前,目光越過她,投向了室內那張被收拾得一塵不染的梳妝臺。

“是啊,我回來了。”他的聲音同樣冰冷而沙啞,“循環賽結束了,兒子們表現得不錯。鑰衡的白虎武魂愈發沉凝,已經有了幾分我當年的風范。倒是華斌……”

他話鋒一轉,目光終于落在了朱亞敏那張依舊平靜的臉上,那雙深邃的虎目之中,閃爍著冰冷的、如同刀鋒般的光芒。

“我倒是挺想知道,為什么華斌會被安排在星羅皇家學院的隊伍里?誰的主意?”

朱亞敏放下手中的繡繃,慢條斯理地將那根銀針插回針線包里,這才抬起眼簾,迎上戴浩那充滿了質問的目光。她的臉上,沒有絲毫的慌亂,反而帶著一絲理所當然的從容。

“我做主的。”她淡淡地說道,“有什么問題嗎?”

戴浩聞言,心中那股壓抑已久的怒火,瞬間便被點燃。但他還是強行將那即將脫口而出的怒斥咽了回去,聲音冰冷地質問道:“為什么?你明知道,史萊克學院才是最適合他的地方!你明知道,只有回到那里,他才能真正地彌補自己犯下的過錯,重新開始!你卻把他推向了史萊克的對立面!你這是要徹底毀了他嗎?!”

“毀了他?”朱亞敏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般,發出了一聲短促而又充滿了嘲諷的輕笑。她站起身,緩步走到戴浩面前,那雙漂亮的貓兒眼,在這一刻,也同樣變得銳利起來,充滿了毫不掩飾的譏諷與鄙夷。

“戴浩,你還真是會往自己臉上貼金。你以為你的面子真的能動搖史萊克?你以為史萊克學院又是什么地方?”她的聲音不大,卻字字誅心,“華斌他遭受了那么大的打擊,武魂破碎,修為盡失,好不容易才在我的幫助下,因禍得福,讓武魂進化為更強的幽冥白虎。他現在的心靈,比任何時候都要敏感和脆弱。你讓他回到那個充滿了痛苦回憶和昔日仇人的地方,你那是為他好?我看你分明就是想讓他再次崩潰,最好是就此一蹶不振,永遠也別再礙了你那個寶貝長子的眼!”

“你胡說!”戴浩怒喝道。

“我胡說?”朱亞敏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正好,星羅皇家學院的院長親自登門拜訪,言辭懇切,希望華斌能夠加入他們的戰隊。他們承諾,會給予華斌最好的資源,最核心的戰術地位,以及一份他最需要的尊重和認同。我只是順水推舟,替我們的兒子,選擇了一條對他而言,最有利,也最輕松的道路罷了。這有何錯?”

戴浩被她這番顛倒黑白的言論氣得渾身發抖。

最有利?最輕松?

他知道,朱亞敏口中的那位“院長”,十有八九,早就被她用金魂幣和朱家的權勢給收買了。這分明就是一場針對史萊克,也針對他戴家的、充滿了算計的作秀!

可他偏偏又無法反駁。因為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朱亞敏的話,也并非全無道理。

史萊克學院,那是個只崇尚強者,只信奉“實力至上”的地方。戴華斌若是真的回去了,等待他的,必然是無盡的白眼與非議。

戴浩的心中,第一次對自己的決定,產生了一絲動搖。或許,他真的……錯了嗎?

只是,他依舊無法釋懷。

“星羅學院的院長”戴浩的聲音變得有些沙啞,“他為何要這么做?我記得,帝國的教育體系,向來與我們這些世家大族,不該有過多牽扯的。他們一向只對皇帝負責。”

他這句話,問得極有水平。既是在質問朱亞敏,也是在試探。

朱亞敏聞言,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但很快便被她完美地掩飾了過去。

她只是無所謂地聳了聳肩,用一種近乎于施舍的語氣說道:“誰知道呢?或許,是那位院長大人,也想嘗一嘗,與我們朱家合作的甜頭吧。又或者,他只是單純地,看中了華斌的天賦,想要為自己的學院,爭一個好名次罷了。這些,就不是你需要關心的事情了。”

她頓了頓,轉身走回軟榻,重新拿起了她的繡繃,仿佛對這場爭論,已經徹底失去了興趣。

“你若是沒有其他事,就去看看母親吧。她老人家,念叨你很久了。”

說完,她便不再理會戴浩,再次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投入到了那幅尚未完成的“仕女游園圖”之上,仿佛庭院中那個身形挺拔、氣息沉凝的男人,不過是一團無足輕重的空氣。

戴浩看著她那副冷漠而又充滿了疏離感的側臉,只覺得胸口一陣發悶,仿佛有一塊巨石壓在上面,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他知道,自己與這個女人之間,早已沒有任何話可說。

他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幅精美的刺繡,那畫中的仕女,一個個衣著華麗,笑容溫婉,在一片繁花似錦的園林之中,或撫琴,或對弈,或賞花,看上去是何等的安逸與閑適。

可她們的眼中,卻沒有絲毫的生氣。

就像……就像眼前這個,被囚禁在“白虎公爵夫人”這個名號之下的、早已失去了靈魂的女人一樣。

戴浩搖了搖頭,不再有絲毫的停留,轉身,邁著沉重的步伐,朝著后院,那個屬于他母親的、充滿了藥草苦澀味道的“延年堂”,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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