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例分析點評
城市分為“城”和“市”兩個部分,“城”為政治中心,“城”的周圍形成“市”,“市”為城內與城外商品交易的市場。城市是人類社會發展的關鍵性標志,是人們生產和生活集聚的結果,是人類文明進步的表現形式。人類是群居性動物,城市是人類群居的空間。英文中“城市”有三種表述:一是“city”,強調的是城市的規模和重要性;二是“urban”,更多強調的是城市的環境和狀態,指的是城市化的地區或者城市中的特定部分;三是“town”,通常指的是規模較小的城鎮,包括一些較小的城市或者大城市中的市區。
1.理論依據
城市的產生有悠久的歷史。城市起源與發展的最根本動因是社會生產力發展。只有農業勞動生產力發展到一定階段,除了養活農業人口以外,還有足夠的糧食供應給城市以養活非農業人口,才能夠逐步形成城市。社會生產力的發展促使社會大分工出現,特別是第二次社會大分工,推動了早期城市的產生。美國城市學家劉易斯·芒福德8關于城市的起源學說有如下觀點:其一,城市的產生最初源于人類定居的本能和意愿;其二,城市胚胎是新石器文化與舊石器文化相結合的產物;其三,城市真正意義上的形成,體現在比生存更高目的的建筑物上,更表現為在功能擴展之后作為密切相關、相互影響的各個功能的復合體。農業時代的城市由統治階級的政治權力開創。9無論是古羅馬的“七丘之城”,還是中國古代的城池,都是政治權力中心。游牧民族沒有固定的城市,定居民族的城市都是政治中心。城市發展到后期,逐漸擴展為市場型和交通樞紐型。
城市史理論發展起源于18世紀的英國。10其一,以編年史、記錄和城市政治為主線來闡述城市史。這既是一種風格混雜但又易于識別的文體,也是一種地區歷史及地形寫作領域的亞類型,如市長名單、重要事件、對管理章程或市民宣誓的記錄。其二,來自古物研究運動。18世紀后半葉,通過古物研究發現,在一個城市化發展加速的商業國家,單個城鎮的歷史很有價值,可以洞察一個民族國家的歷史。其三,人們對于歷史上社會“禮儀和習慣”的興趣,引起對城市的研究。主要闡釋城市社會的進步和文明,許多歷史學家也描述了當時的貿易、制造業或文明社會機構,以此證明和闡釋城市在商業時代的積極進步和日漸完善。
20世紀60年代,英國城市史開始起步。哈羅德·詹姆斯·迪奧斯開拓了城市史研究,成為英國第一位獲得“城市史教授”頭銜的學者,他認為“在這個國家,存在一個幾乎是必然的選擇,假如歷史學家對社會變化感興趣,對地方政治感興趣,或者對特定環境下的建筑形式感興趣,無論哪一種形式的興趣,自然會被卷入或致力于研究城市生活及其制度”。111968年,耶魯大學有一批年輕人組成的新城市史學派,主要用計量方法,試圖對城市的普通人進行研究,該學派通過三個方面進行微觀研究12:第一,通過強調實際環境來調查城市建設過程;第二,調查城市環境多種多樣所引起的人類行為經驗寬泛程度;第三,研究行為和環境的相互影響以及地方特色。芝加哥學派把城市看作整個世界肌體的器官,認為城市不僅是物質實體,也是精神實體,是類似于植物和動物界的生態復合體。
中國城市史研究,主要在改革開放以后,甚至迅速發展成為一個新興學科,以一個城市、區域城市、城市群、城市類型乃至全國城市為對象,研究城市結構和功能、地位和發展過程,論述各城市之間、城鄉之間的關系變化,探討城市發展的規律。13多數研究成果,體現在區域經濟學科和城市規劃學科領域。因此,雖然中國的城市歷史很久遠,但對城市史進行研究的時間還很短,需要在理論上加強對城市發展歷史的研究,形成擁有自主知識體系的城市史理論。
2.案例分析
合肥的歷史可以追溯到遠古“有巢氏”,有史料記載的歷史也有2 000多年。春秋戰國時期,合肥先后屬楚、吳、越,后又屬楚。有研究者認為,合肥名稱的來歷,是由于曹操打仗需要挖一條人工河(后稱“曹操河”),將流向淮河的“東淝河”與流向長江的“南淝河”在逍遙津匯合,故稱“合肥”或“合淝”。比較公認的說法還是北魏酈道元在《水經注》中所述:“施合于肥,故曰合肥。”西漢列城置縣后,曾稱合州和廬州,所以合肥簡稱“合”或“廬”,也曾設為“廬州府”。1667年江南省一分為二,成立江蘇省和安徽省,安徽省會設在安慶,不在合肥。不管歷史上發生了多少次變化,合肥基本上都是一個縣城(town)。新中國成立后,合肥被定為安徽省會,才將其定位為一個城市(city)。
新中國成立后,合肥成了省會城市,卻沒有獲得快速發展,依然是一個大縣城模樣。雖然合肥在行政上是一個省會城市,但合肥早期經濟不發達,交通不便利,很少有外地人到合肥出差、旅游。而當合肥人出門旅行,外地人問起從哪個城市來的時候,絕大多數人不知道合肥這個地名,所以合肥人去外地也找不到存在感。
改革開放以后,合肥開始以創新精神謀劃發展,在農村改革上率先一步(肥西小井莊包產到戶,與滁州市鳳陽縣小崗村基本同時),在城市經濟體制改革上大力推進國有企業改革,使合肥煥發出青春活力,曾經一度涌現出一批名牌企業和名牌產品,由于頻繁在中央電視臺等各種媒體上做廣告,不僅成就了一批企業品牌,也使合肥的城市形象在全國獲得了展示和宣傳,得到了社會大眾的認知和贊許,城市也因此開始繁榮。
黨的十四屆三中全會后,隨著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發展,各大城市都開始啟動城市規劃和招商引資。合肥高新技術開發區和經濟開發區成立,面向全球“大招商、招大商”,出臺了各種招商政策,尤其是為了招商,做了大量的城市宣傳,擴展了城市的影響力和知名度。雖然產業集聚有了初步成效,但是整個城市建設還是像一個大縣城。
2005年后,合肥開始進行大規模城市擴張性建設,在“大拆違、大建設、大發展”的總體指導思想下,合肥迎來了一次城市全面更新和擴張升級,應該是具有脫胎換骨性質的城市躍遷式發展。大都市的框架拉開,城市內外交通全面升級,構建起了“大合肥”整體架構,并通過區劃大調整,將巢湖變成合肥的“內湖”,發展空間和腹地進一步獲得擴張,提出了“大湖名城,創新高地”的城市口號。
進入新時代以來,合肥繼續弘揚敢闖敢干的精神,在科技創新、產業集聚、生態優化、民生工程、投融資等各個領域,進一步優化發展,充實了“大合肥”整體架構下的實質性內容,經濟發展速度一直在快速提升,人口吸納能力也上了新臺階。合肥綜合性國家科學中心得到批準,“科里科氣”的城市氣質已經形成。近些年來,國內外媒體深挖合肥的優勢和成績,多角度、多層級、全方位宣傳合肥,成為中央各部委、全國各地政府、著名學者來參觀考察的重要目的地,充分表明合肥的影響力和吸引力進一步增強。
3.發展點評
合肥的歷史,并不輝煌;城市的歷史底蘊,并不深厚;城市的經濟基礎,也并不強大。然而,改革開放以后,特別是21世紀以來,合肥獲得了快速的發展,可謂合肥人創造了新的歷史。
城市的歷史是一部政治演變史。從城市的基本定義來看,在人類歷史發展中,“城”一直是政治的中心。從合肥的發展歷史可以看出,每一次歸屬、每一次更名,都是政治變遷的結果。通過一座城市發展的歷史,可以洞察一個國家或地區的政治演變歷史;反之,研究一個國家的歷史,也必然涉及重要城市的政治變遷史。合肥歷史雖然悠久,長期以來作為軍事要地的地位較高,但政治地位一直不高,直到定位于省會城市,其政治中心地位才得以提高和穩定。
城市的歷史是一部經濟發展史。城市的“市”就是經濟的含義。從傳統意義上看,“城”越大,需要進行商品交易的“市”就越大。因此,“市”的大小受“城”的大小的影響。從城市發展來看,“市”的大小,又會推動“城”的擴張。從現代意義上來看,城市的大小不僅取決于政治意義上的“城”,還取決于這座城市的經濟發展速度和水平。城市經濟越發達,所能夠聚集的就業人口就越多,城市發展的速度就越快。從合肥的發展歷史看,新中國成立之前,合肥的政治建制僅僅是一個“縣城”,少數朝代為“州府”建制,“城”不大,“市”的規模也不大,城市沒有獲得更好的發展。新中國成立以來,合肥成為省會城市,政治地位提高了,經濟也獲得了一定的發展,但是在高度集中的計劃經濟條件下,產業布局受行政控制,沒有獲得很好的發展。直到改革開放以后,自主發展權力逐漸加大,合肥經濟才開始活躍發展,幾大園區的建設在合肥的發展過程中功應在首。特別是2005年后,合肥從“城”(城建)和“市”(經濟)兩個層面開始擴張,大大地加快了發展。新時代以來,在“大合肥”的總體框架下,合肥日益豐富高質量發展的實質性內容,成為全國發展最快的城市之一,在互聯網時代,也成了“網紅城市”,下一步發展還需要深入謀劃,再上一個新臺階的難度很大,任務仍然很艱巨。
城市的歷史是一部文明發展史。城市的出現,是人類走向成熟和文明的標志。城市不僅僅是政治文明和經濟文明中心,也是人類群居生活的高級形式。古希臘城邦、古羅馬、古雅典、大唐長安以及后來的北京等,都是時代文明的標志。城市有著“磁場”一般的吸引力,將周圍乃至全國甚至世界各地的人口吸引到一座城市,不僅僅有政治的強制力、經濟的凝聚力,還有文化與文明因素的吸引力。一座沒有歷史底蘊和璀璨文化的城市,即便是政治中心、經濟重鎮,也難以對人們來此定居形成強大的吸引力。合肥作為省會城市和經濟快速發展的城市,近些年人口集聚速度很快,成了擁有近千萬人口的新一線城市。然而,城市文化建設積累不多、規劃不夠、投入不足,經常被市民詬病為“文化荒漠”,所以城市文化建設任務還十分艱巨。另外,城市文明水平也有待進一步提升。
面向未來,合肥還要在繼續做強經濟的同時,努力推進城市整體文明程度的提升。在城市文化建設、生態環境建設、民生工程建設、城市建筑和交通設施建設等方面,按照世界一流城市目標,奮發努力,拼搏奮進,使合肥發展成為內陸省份具有典型意義的大都市,開辟合肥發展的歷史新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