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聽見東荒星域死去的聲音時,正在為陸昭包扎傷口。
那是種介于鯨歌與金屬摩擦的悲鳴,從每顆星辰的星核深處涌出。她蘸著星髓藥膏的指尖突然懸停,看見紗布下的傷口正在演繹無數可能性:愈合、潰爛、異化成星獸鱗片...
“別碰!“陸昭猛地縮回手臂。靈樞羅盤上的枷鎖星紋突然收縮,將傷口定格在將愈未愈的狀態。
龍骨戰艦突然劇烈震顫。舷窗外,東荒主星的大氣層正在卷曲,如同被無形巨手揉皺的宣紙。山川河流脫離地心引力倒懸天際,數以萬計的百姓被拋向太空,又在真空環境下詭異地存活下來——這是物理法則崩潰的前兆。
“我們改變了太多因果...“白露的瞳孔開始分裂,“現在整個東荒都成了時空熵增的溫床。“
陸昭沖到觀測臺前。靈樞羅盤投射出的星圖顯示,東荒星域的三千六百條時間線正在相互吞噬。每條時間線都衍生出不同的結局:在某個分支里他選擇犧牲白露;在另一個分支里貪狼星宮成功血祭蒼梧...
“警告!七點鐘方向有時空裂痕!“船靈的聲音帶著電磁雜音。
一道貫穿現實的裂縫悄然綻放。從中走出的身影令陸昭如墜冰窟——那是身著暗金戰甲的自己,手持完整版天隙劍,眼中流轉著星海湮滅的景象。
“本體,你太讓我失望了。“逆時者揮劍劈開防護罩,“把星錨交出來,讓我終結這個錯誤的時間線。“
白露突然擋在兩人之間。她的身體同時呈現少女與老嫗兩種狀態,發梢凝結著冰晶與火焰:“你殺過二十九個我,這次休想...“
完整天隙劍爆發出太初星光。陸昭本能地舉劍相迎,兩柄天隙劍相撞的剎那,整艘戰艦被拋入時間亂流。無數記憶碎片在艙室內飛濺:垂死的星獸、燃燒的葬天棺、還有數不清的白露尸體。
“看看你都守護了什么!“逆時者踢來顆頭顱大小的星核。球體內封印著東荒主星最后的剪影:母親將嬰兒拋向救援飛船,自己卻被熵增效應分解成基本粒子。
陸昭的劍勢出現破綻。逆時者趁機突刺,劍鋒卻被突然實體化的記憶碎片阻擋——那是白露在蒼梧星域抓住劍鋒的瞬間。
“你終究不夠決絕。“逆時者冷笑,“所以才會誕生我們這些清理者...“
戰艦突然被外力撕成兩截。七名籠罩在灰袍中的身影降臨,他們手中的法典正在焚燒時間線:“根據觀測者法庭第7382條決議,東荒星域將于此刻進行截肢。“
白露突然發出不屬于人類的高頻尖嘯。她的身體量子化,在東荒星域的每個時間節點同時出現。觀測者們的法典燃起黑焰,卻無法鎖定這個同時存在于所有時空的異常存在。
“快走!“無數個白露齊聲吶喊,“去時間起點...“
陸昭抓住最接近的白露躍入時空裂縫。逆時者與觀測者的戰斗余波追著他們沖入時間洪流,所過之處星辰盡數化為熵增塵埃。
當眩暈感消退時,兩人站在東荒星域誕生的瞬間。眼前是片沸騰的星云,初代守夜人正在用量天尺丈量虛空。陸昭突然明白白露的意圖——她要改寫東荒的誕生因果!
“住手!“逆時者撕裂時空追來,“你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陸昭將靈樞羅盤按進星云。枷鎖星紋瘋狂吸收創世能量,竟在混沌中開辟出全新的時間線。白露趁機將自己的星髓注入星云核心,整片東荒星域開始重塑。
觀測者們的身影在虛空中閃爍:“檢測到原始時間線污染,啟動終極凈化協議。“
湮滅之火從第七天闕傾瀉而下。逆時者突然調轉劍鋒:“這次我站你們這邊。“完整天隙劍展開太初領域,硬生生扛住滅世之火。
重生的東荒星域開始坍縮。陸昭看見新生的星辰內核都烙印著白露的模樣,每個生靈的基因鏈都纏繞著星髓符文。這不是拯救,而是將整個星域變成白露的延伸軀體!
“不!“他想撤回靈樞羅盤,卻發現雙手正在量子化。白露用億萬光年外的聲音呢喃:“這才是真正的星錨...“
逆時者突然自爆太初星核。劇烈的時空震蕩中,陸昭抱著逐漸結晶化的白露墜向現實維度。在意識消散前,他聽見觀測者最后的審判:
「因果律修復率39.7%,啟動B計劃——放逐所有相關存在至永夜回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