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定河面的晨霧裹著檀香,顧清讓的鹿皮靴碾過岸邊新生的青苔。戲臺廢墟的焦木逢春抽芽,枝頭綴滿并蒂蓮形狀的冰晶。他彎腰拾起半塊玉佩,暖意突然從指尖漫入心脈——身后蘆葦叢傳來熟悉的沉水香。
“顧博士這拾荒的癖好,”陸沉舟的軍氅掃過晨露,“倒比解剖尸體時雅致。”
顧清讓的解剖刀停在半空,刀尖映出那人完好無損的面容。陸沉舟的灰藍瞳孔里落著初陽金屑,眉骨那道疤淡得近乎透明。
河底突然浮起千盞蓮花燈,每盞都托著鎏金匣子。顧清讓打開最近的匣子,絨墊上躺著顆昭和三年的金平糖:“陸督察長這哄孩子的把戲...”
“哄百歲老人正好。”陸沉舟突然將他攔腰抱起,踏著蓮花燈走向河心。晨霧散處,青銅槨化作畫舫,舷窗貼著褪色的“囍”字。
畫舫內的八仙桌上擺著蟹粉小籠,蒸籠縫隙漏出張泛黃戲票。顧清讓的指尖撫過票面日期:“民國八年臘月初八,廣和樓...”
“你第一次偷我懷表的日子。”陸沉舟舀起勺杏仁豆腐抵在他唇邊,“顧少爺當年那聲瑾哥哥,叫得比臺上杜麗娘還軟。”
實驗室廢墟方向突然傳來爆炸聲,顧清讓本能地摸向腰間,卻觸到陸沉舟早備好的槍套。槍柄纏著染血的繃帶,細看竟是他當年在東京實驗室用的那條。
“第七十三次輪回的禮物。”陸沉舟的犬齒輕咬他耳垂,“顧博士可要驗驗貨?”
畫舫二樓忽起琵琶聲,穿月白長衫的樂師竟是少年陸沉舟的模樣。顧清讓的銀鏈纏住琴弦,拽出半卷《霓裳羽衣曲》的工尺譜:“陸督察長這分身術...”
“不及顧博士的移魂大法。”陸沉舟突然抱起他旋身躲開暗箭,箭簇上綁著并蒂蓮香囊,“川島余黨這賀禮,倒比咱們合巹酒用心。”
永定河底升起青銅臺,十萬冤魂托著冰棺獻禮。顧清讓掀開棺蓋,二十套喜服整整齊齊碼著,從昭和三年的小振袖到民國的西裝革履。最底下壓著本相冊,每頁都是不同輪回的婚照——最后一頁空著,別著兩枚白骨雕的戒指。
“這次要民國風還是西洋式?”陸沉舟的指尖劃過他頸間舊疤,“或者顧博士想試試鳳冠霞帔?”
河岸柳樹后突然竄出個穿背帶褲的小童,抱著比人還高的禮盒跌跌撞撞跑來:“瑾哥哥!讓哥哥!白娘娘說喜糖要撒夠十斤!”
顧清讓掀開禮盒,滿當當的櫻花糖下壓著實驗日志。最新一頁墨跡未干:“輪回終結條件:兩心同。”陸沉舟的吻恰時落下,銜走他唇角的糖霜:“顧博士這顆七竅玲瓏心,陸某收下了。”
暮色漸沉時,十萬盞蓮花燈順流而下。實驗室廢墟開出漫山遍野的藍花楹,每一株都纏著染血的銀鏈。新生兒的啼哭自畫舫傳出,腕間系著兩個褪色的懷表。河心升起青銅鏡臺,映出前世千百個相擁的剪影,最清晰的卻是今朝——陸沉舟正為打盹的顧清讓描眉,筆尖蘸的不是螺子黛,是實驗室廢墟里燒化的琉璃星。
陸沉舟后腰新增的刺青是顧清讓的解剖刀簡筆畫,刀柄刻著“吾妻”
顧清讓的白大褂內袋永遠備著陸沉舟愛的龍須糖,糖紙折成千紙鶴
永定河畔的玻璃花房在晨光里淌著蜜色,陸沉舟的軍靴碾過滿地玫瑰花瓣,靴跟還粘著半片食人花的利齒。顧清讓的白大褂兜著三五個變異南瓜,正蹲在培養艙改裝的蔬菜架前記錄數據:“陸督察長昨夜又給食人花喂槍子兒了?”
“顧博士這栽贓的功夫,”陸沉舟從背后環住他,指尖捻走發間的玫瑰刺,“倒比白露生扮鬼時逼真。”暖房突然搖晃起來,頭頂藤蔓垂下個穿背帶褲的小團子,手里攥著把迷你解剖刀:“爹爹!我把月季和捕蠅草雜交啦!”
陸沉舟拎著陸小刀的后領把人提溜起來,小崽子腕間的懷表叮當作響:“跟你爹學點好,解剖刀是拿來切西瓜的?”
“阿爹說萬物皆可解剖!”陸小刀撲騰著把變異花種塞進顧清讓口袋,“昨晚我還幫阿爹拆了瑾爹爹的懷表呢!”
顧清讓手一抖,培養皿里的熒光蘑菇滾了滿地。陸沉舟摸出懷表,表面裂痕拼成個歪歪扭扭的愛心:“顧博士這修復手藝...挺別致啊?”
“令郎在齒輪上刻的瑾爹爹是笨蛋更別致。”顧清讓從南瓜里掏出塊電路板,“托他的福,現在煮飯鍋會唱《鎖麟囊》了。”
花房外突然傳來引擎轟鳴,川島芳子當年的副官開著破卡車撞進來,車斗裝滿桂花糕:“陸先生!顧先生!新研發的含笑半步癲...不是,是含笑半步糕...”
“改行倒是徹底。”陸沉舟掰開糕點檢查,夾心糖紙上印著“百年好合”的摩斯密碼,“比當年埋地雷用心。”
午后陽光斜照進實驗室改建的兒童房,陸小刀正騎在機械狗背上拆鬧鐘。顧清讓的白大褂被粘鼠膠糊住下擺,捏著試管的手背青筋直跳:“陸懷瑾!管管你兒子!”
“隨他娘。”陸沉舟叼著玫瑰從窗臺翻進來,軍裝外套兜著剛摘的藍花楹,“昨兒是誰把防火墻代碼寫成情詩的?”
玻璃窗突然被啄得咚咚響,白露生化身的藍鵲叼著條鉆石項鏈,寶石里嵌著微型膠卷。顧清讓對著顯微鏡看了半晌:“你前年炸毀日軍部隊舊址全景圖?”
“聘禮補送晚了。”陸沉舟把項鏈戴在他頸間,“當年炸得太碎,拼了八十六個輪回。”
暮色降臨時,永定河面漂來盞雕花畫舫。陸小刀趴在船頭往水里扔改良睡蓮,花瓣炸起的彩虹驚飛白鷺。顧清讓被某人用貂絨大氅裹成粽子,看陸沉舟用軍刀雕冰鎮西瓜:“顧博士當年說誓死不嫁...”
“陸先生當年還說實驗室不養閑人。”顧清讓咬住西瓜尖,“現在不照樣給我兒子當馬騎?”
畫舫二樓突然傳來爆炸聲,陸小刀頂著臉黑灰舉著冒煙的培養皿:“阿爹!我做出彩虹云啦!”
熒光孢子霧鋪滿船艙,映出萬千星子。陸沉舟的懷表在幻光中投影出昭和三年的東京街頭,兩個小少年正偷分一串糖葫蘆。
“瑾哥哥,下個輪回還買糖葫蘆嗎?”
“買。”陸沉舟扣住他沾著西瓜汁的手,“再買十個輪回。”
星河漸沉時,藍鵲叼來錦被給船頭睡熟的陸小刀蓋上。實驗室廢墟的玫瑰從軍裝紐扣里鉆出嫩芽,十萬個培養艙在月光下哼起安眠曲。顧清讓在某人肩頭蹭去鏡片上的霧氣,腕間銀鏈纏著兩枚子彈殼——刻著“歲歲常歡愉”的那枚微微發燙。
陸小刀把防彈玻璃改成哈哈鏡,陸沉舟每日晨練都能照出十八種丑態
顧清讓的解剖筆記被熊孩子畫滿烏龜,每只龜殼都寫著“瑾爹爹是笨蛋”
川島余黨開的甜品店推出“血海深仇蛋糕”,夾心是草莓醬配彈片巧克力
白露生藍鵲學會用摩斯密碼罵街,每天清早在窗臺敲“秀恩愛死得快”
陸沉舟的軍刀改行切蛋糕,刀柄纏著顧清讓的舊領帶
顧清讓用病毒培養液做果凍,Q彈程度取決于陸沉舟的吻技評分
實驗室警報系統改成婚禮進行曲,每次陸小刀搗蛋就自動播放
焚化爐舊址的雙生櫻結果,每顆櫻桃都長成愛心形狀
晨霧漫過河面時,陸小刀正騎著機械狗大鬧廚房。白露生藍鵲叼著情書滿天飛,十萬冤魂在玫瑰園跳廣場舞。顧清讓的咖啡杯底沉著枚鉆戒,陸沉舟的槍套里塞滿奶糖。某個輪回遺留的毒株在培養艙開出玫瑰,花瓣上寫著:百年太短,再借萬世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