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濤一仰脖，把杯子里的白酒一口喝了個干凈。

前世袁濤酒量相當好，這十八歲的身體還沒經過酒精的洗禮，感覺從嗓子眼有一團火往胃里燒。

四個老頭兒有些沉默。

兄弟情的第一衛就是戰友情。

這玩意卻有個期限。

不管是感情還是記憶都經不起時間的侵蝕。

李大頭的感情和袁濤的爺爺沒有那么深，也就不會把袁濤邀請到家里來。

更不會派王國軍去地方解決這件事。

“這是我們的不對，這么些年也沒看過你們。”李大頭嘆了口氣。

張老頭把筷子敲在了桌子上：“武裝部太過分了。”

“到了地方，就粘上了地方氣息。”

梁老頭：“必須整頓。”

“老陳，這事情好像是你管吧？”李大頭轉頭問。

陳老頭點點頭：“回頭我一定好好整頓。”

四個老頭兒，幾句話就決定了一件大事。

“你頭上的傷怎么樣？”張老頭關切的對袁濤問了一句。

“已經沒啥事了？”提到這個事情袁濤有些難以啟齒。

一個退伍兵，被幾個毛孩子給一板磚給拍翻了，一生的污點啊。

終究袁濤還是沒逃過。

兩老頭好奇的問：“你就沒鍛煉鍛煉身體？”

“就被別人整成這樣？”

“你爺爺當初可是一個人干翻了十幾個糾察啊。”

“那個戰斗力，沒人不服的。”

袁濤有些汗顏。

原來對自己爺爺有所誤解。

一直在基層，不是文化程度不高，主要是能惹事啊。

都是當兵的，雖然年紀大了，酒量也都不差。

一邊聊著一邊喝著。

幾個老家伙也都聊開了。

主要是把袁濤當自己晚輩看，沒有領導的包袱。

“干了十幾個糾察算個啥。”

“當初袁班長班里有一個兵，被其余連隊的好幾個人欺負了。”

“袁班長立馬就火了，帶著班里的一個人就去了。”

“那些人真是囂張啊。”

“元班長那火爆脾氣，直接開干。”

“兩個人啊，直接把他們一個排給干翻了。”

“一個排啊。”

“三四十號人。”

“而且還是偵察兵。”

梁老頭站起身，一邊講著一邊揮舞著雙手，在用肢體語言描述當時的場景。

張老頭：“行了行了，當時袁班長帶的那個人就是你吧？”

“每次喝酒都要說一遍，都聽膩了。”

梁老頭表情凝固了一下：“你懂個屁。”

“你敢干一個排的偵察兵嗎？”

“你干過嗎？”

陳老頭直接揭短：“好像沒有元班長你就敢干似的？”

如果被他們的手下聽到這些話，看到眼前的場面，估計會懷疑人生。

平時氣場嚇人的首長去哪了？

你們不是被什么東西給上身了吧？

不管多大年紀，和自己的好友在一起，都會變成小孩脾氣。

畢竟對方知道你從小干的那些混賬事。

你想正經都沒辦法正經的起來。

所以說，古代皇帝登基之后，首先殺的就是知道自己以前落魄之時干的那些齷齪事的那些人。

袁濤嘴角抽動。

自己剛才對自己爺爺的認識更加深刻了。

就是影視劇里的李云龍。

單兵之王，也是惹禍之王。

又能惹禍，文化程度還低，能提上去才奇了怪了。

幾個老頭越聊越激烈。

互相挖苦，互相揭短。

誰也沒有聊關于戰場上的的事情。

這玩意太沉重了。

幾個老頭都是有大功的。

不吹噓自己在戰場上的功績，是因為都是用自己占有的尸體給鋪上去的。。

為什么現實中，很多上過戰場的老兵，不要功勛，也不要給安排的職務，只想回家種田呢？

原因很簡單，就感覺自己不配。

假如，全班都為你掩護，讓你先撤。

你撤出去了，全班都犧牲了。

功勞留給你了。

全班人的命換了你一條命，榮譽還是你的。

你有臉要嗎？

前世袁濤看過一個老兵采訪的視頻。

老兵哭著說：“都說我是英雄。”

“我算什么英雄。”

“那些犧牲的人才是真正的英雄。”

不管是士兵，還是指揮員，對真正的戰場都不會輕易提及。

每一次的指揮，或者每一次的勝利，都是一位位士兵的生命換來的。

這種事情，根本不可能成為吹噓的本錢，挖苦的話題。

真正的戰場不想聊，那就只能聊一些這種小事了。

劉淑琴和李奶奶吃完飯就退場了。

沒有打擾幾個喝酒的大老爺們。

互相傷害一頓之后，幾個老頭的話題依舊回到了袁濤身上。

陳老頭：“來部隊，讓我們重新看到你爺爺的影子。”

“我還記得你爺爺跟我說過的話。”

“軍人，首先你得是個漢子。”

“漢子就得頂天立地。”

“戰勝敵人有啥了不起的，戰勝自己才是真正的男人。”

說著說著陳老頭眼眶就紅了。

袁濤腦海里有自己爺爺的立體形象了。

那是一個純粹的軍人。

大字不認識幾個，卻有很強的人格魅力。

袁濤一臉為難：“陳爺爺，我也想啊，可是我媽不同意。”

張老頭：“我做了一輩子思想工作，還搞不定她，回頭我幫你說。”

李大頭顯然給自己的老伴暗示過什么，劉淑琴被李奶奶給拉出去遛彎了。

李大頭：“只要你自己想在部隊里發展，你媽的事情就不用你操心。”

“你媽也讓她住在這邊，讓她天天看著你，就不會擔心了。”

“現在和平了，也不會上戰場了。”

“你也不用害怕。”

李大頭這身份，說這番話顯然是不合時宜的。

這是家里，也都是老戰友，也沒人挑他毛病。

梁老頭：“你爺爺就吃了沒文化的虧。”

“你爸和你大伯也是一樣，十六歲就參軍了。”

“你得給他們掙回面子，立功提干，報考軍校。”

聽到這話袁濤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他前世就因為讀書讀不進去，才被父母送進軍營的。

重生之后，成績也不是很好，高考三百分都沒有。

這老袁家好像就沒讀書的基因，三輩人都是學渣。

在部隊里考軍校，也得和學習掛鉤的。

袁濤感覺梁老頭說這些也是為了敲打自己這年輕人。

雖然我是你爺爺的戰友，但是規矩還是規矩。

從那個年代走過來的人原則感都很強。